第9章
“你去藥房了?”
“我覺得至少要消毒吧,就買了碘酒。”夏樂拎出藥房的袋子給字明均看,裏面還有一盒卡通圖案的創可貼。
“謝了,不過你們怎麽一個個都比我自己還上心我。”字明均有被感動到,然後扶着門框擡起右腿,膝蓋一曲九分褲變成了七分,把整齊包了紗布的腳踝給夏樂看。
“啊?字哥你要在這裏弄嗎,不太方便吧,去裏面坐着塗吧......”夏樂一開始沒注意,等看清楚,手一松把袋子扔了,“這誰幫您包的?”
“你管呢?”字明均放下腿,轉身回屋,“快進來,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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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項通告之前,字明均有兩天的空閑,權衡過回到自己位于近郊長期疏于打理的小別墅和姑且住在九景龍延這兩個選項後,他選擇了後者。
按詹一江的話來說,等他真正紅起來一定會對這段時間的清閑無比懷念,于是夏樂上班第二天就得到了兩天假期,兩人在第二天早上用過早餐後道了再見。
“字哥你今天有什麽安排嗎,我熟這兒,可以送送您。”夏樂是本地人,今天打算去找以前的同學。
字明均搖搖頭:“你去吧不用管我,我也是本地人。”
夏樂一愣,想說網上的資料給錯了嗎?怎麽說字明均是s省人呢?
“我戶口跟了我媽的。”字明均好像已經習慣了解答這個問題。
“哦好,那我走了,後天早上來接您。”然後去機場,又是一連串的工作。
這天夏樂走後,字明均一個人呆在房間待到下午兩點,無事可做,卻又不想什麽都不做。
思來想去換了運動服,又神出鬼差地走到了健身房門口。
肌肉記憶使他差一點走過,走到旁邊的白經理的房間。但他收住了,因為他不知道對方在不在房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找他。
再道個謝?太刻意了吧。
健身時人的思緒很容易飄遠,字明均在跑步機上機械地跑,直到對上白連玺的臉,和他一秒鐘後挂上的職業微笑。
“……”這間健身房間隔相鄰房間的牆是鏡子,另兩面則是玻璃,跑步機正好在對着靠走廊那面玻璃牆的角落,能遇到正好從房間出來的白連玺并不稀奇。
字明均當即撤掉跑步機的安全繩,走出門要去和白連玺打招呼。
“好巧啊,白經理。”字明均剛健身完,自帶腮紅,兩鬓挂着汗珠呼吸卻很穩,肯定是經常做運動。
白連玺待會兒值夜班,這會兒剛睡起來,笑得比平時遇見客戶還要勉強:“字先生下午好,我們酒店的健身房不是特別專業,也不知道能不能滿足您的需求。”
“挺好的。”字明均心道我也就用用跑步機,哪有那麽多需求,又見白連玺比往常慢半拍的反應,“我記得你住隔壁,不會是我把你吵起來的吧?”
白連玺聞言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我是快到上班時間了。”
“現在上班?你又值夜班?”
“嗯。”白連玺還想解釋兩句,卻被打斷了。
“對了,還有個問題早就想問你。”
“您說。”
“你今年多大?”字明均不是真的有多好奇,但就是想知道,因為每次聽白連玺'您'地叫他,就有種被高中生叫叔叔的挫敗感。
“啊......”白連玺對于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沒什麽經驗,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答。
“我今年二十五,你覺得我被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叫您會很開心嗎?”見白連玺愣了一下,字明均趁熱打鐵,一本正經道,“這也是服務的一部分啊,我覺得不能一味地用尊稱,照顧客戶的情緒更重要。”
“嗯,您......字先生說得對,不過,我今年二十七了。”白連玺特地換了比較保險的稱呼,殊不知字明均又被打擊了一番。
“你比我大?”字明均幾乎石化。
這次真的是快要哭了,字明均長得不錯,但他的狀态始終是與年齡成正比的,現在二十多就是那種青年人緩慢成熟過程的開端。但白連玺不太一樣,他是素人,看樣子平時也不會特意做保養,可他的臉就是就是給人一種剛成年甚至是未成年的感覺,特別的嫩。
字明均一口氣咽不下,他套用前段時間白連玺問他的問題,故意道:“做客戶經理很辛苦吧,又這麽顯小,會不會有被客戶不信任的情況?”
白連玺一聽這話頗為耳熟,便把認真回應的話憋回去,換了一句道:“不會的,沒您辛苦。”
“還有一件事,我實在有點看不下去。”字明均這次認真起來,斂起情緒做嚴師,“你有沒有意識到你那個自以為官方得體的微笑真的很假?”
“......”白連玺的業務能力被質疑了,還是被客戶質疑了,有些羞愧地答,“對不起我不是很懂這些,讓您覺得不專業的話我之後會注意的。”
這個反應在對白連玺而言的話是再正常不過的,但很明顯,字明均不是很理解。
“......算了是我太突兀。”字明均多少也在娛樂圈混了幾年,不知不覺就帶了些自來熟的特質。他和白連玺的交情好壞也有小一個月了,總不至于還維持在客戶關系最初始的階段吧。
可看白連玺的樣子應該是真的沒想過發展私人交情,那也只好作罷。
“字先生我得先走了,上班要打卡的,您有什麽問題的話随時找我。”白連玺克制了表情,眉目平和,又是另一種感覺。
不笑也挺好看的。
字明均心裏這麽想着,朝他揮揮手說:“你先忙吧,怪我,硬拉着你聊天。”
“哪裏哪裏。”白連玺說完便離開了,急匆匆的樣子确像是快要遲到的上班族。
這樣的狀态一直持續到白連玺進了電梯。九景龍延的電梯**是金色,都能當鏡子照,鏡子裏白連玺的耳根是紅的。他有意對着鏡子調整嘴角弧度,試了許久,只剩嘆氣。
他說謊了。他根本不需要打卡,這樣說只是不想和字明均聊天。
為什麽不想和他聊天呢?白連玺不太清楚,可能覺得他話太多了,當然更有可能的是那夜過後,明知道什麽也沒發生卻無法摒棄那熾熱的第一印象。
字明均本來也要坐電梯回房間的,見白連玺着急,便慢悠悠地回健身房拉伸了兩下,才走到電梯摁了上行鍵。
這一摁,摁來了兩位熟人。
穆尋應神情嚴肅,半靠在電梯**,白連玺則規規矩矩站在一邊。電梯內外三個人幹瞪眼到梯門即将自動關閉,白連玺補摁了一下。
“穆導好,白經理好,好久不見。”說完字明均快速進入電梯占據了靠控制鍵的一角。
“?”穆尋應并沒有機會理解好久不見的潛層含義,“明均啊,你也住這兒?”
“嗯後天出通告前都住這兒。”
“哦,挺好的,這酒店挺好的。”穆尋應好像有點不太自然地看了眼白連玺,又問回字明均,“你們認識?”
“嗯,我之前也在這兒住過。”字明均答道。
穆尋應點頭,還不忘開白連玺的玩笑“你們假日酒店倒是挺會招客啊,又是演員又是導演,是不是想再攢攢剪支現成的宣傳片出來?”
“這倒是個好思路,穆導不如我們加簽一份?”白連玺自如應答,誰知穆尋應朝他使了個眼色。
'叮————'九層到。
“我到了。”字明均朝二人微微點頭,“先走一步。”
就這短短幾秒,同樣是客氣的笑,白連玺這回總算意識到了自己引以為傲的職業微笑有多假。
電梯門重新關閉,繼續往上升,下一站是穆尋應住的十七層。
“抱歉,我以為他知道您電影的事情定下來了。”
“沒有,都還沒說呢,你是除了編劇以外唯一一個得到确切消息的。”穆尋應把重心移到另半邊身體,繼續支在電梯扶手上,“他試戲的時候你是不是在旁邊看了,覺得怎麽樣?”
“我不懂這些的。”
“不要緊,我是拍電影又不是拍教學素材,你說你的。”
白連玺垂頭回憶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說:“很真實,很能帶動情緒,很精彩。”
“對啊,是挺好的。”穆尋應不置可否,“但是老實說,字明均的表演風格很容易......跑偏,或者說超綱吧,得要編劇和對戲的演員配合他。”
想法都是好想法,但總是角度清奇也不行,這樣的話指不定要拍到什麽時候,又和最初的劇本相差多少。
其他載體也就罷了,而與電影而言,這些都是致命的。
白連玺似懂非懂地點頭。
“還有就是外界因素,鄭酽我是肯定要用的,他倆我看也不熟,咖位差得也多,風險忒大。”
白連玺再一次茫然點頭。他一定不知道鄭酽的酽是哪個酽。
“但是,我一個導演怎麽能放過這麽精妙的組合呢?”穆尋應側頭看他表情,樂了,“行了行了,難為你聽這些,合同帶齊了嗎?你們酒店可是要在我的電影裏出境至少十五分鐘诶。”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