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細作
“這如何可能?”宋娴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蘇月:“二殿下如果發現會殺了我的。”
蘇月卻拍了拍她的肩道:“我相信為了阿清,你一定會有辦法。”
聽到此話,宋娴頓時耷拉下腦袋。
她能有什麽辦法?
如今在李容褀身邊能不受到他的刁難,那都不知道是吃了多少的苦,生受了多少的折磨才熬出來的。
眼下又要她去觸碰李容褀的禁忌,這不明擺着讓她去作死嗎?
她甚至都能想到李容褀盛怒至極時的可怕情景。
話雖是這麽說,可事情還是要硬着頭皮去做。
這日下午,宋娴端着茶盞在李容褀的書房前徘徊了許久。
周圍的婢女們早已被遣散,而李容褀輕咳的聲音不時隔着門窗傳來,也弄得她的心一驚一乍的。
在經歷了內裏百般的糾結與折磨之後,她終究還是掀了簾子進去。
宋娴故意放輕了腳步,甚至連呼吸都屏住。
李容褀正在桌機前提筆寫着什麽,很是投入的樣子,一時竟也沒覺察到有人進來。
直到她快要行至他的跟前,他才猛地側過頭來,眸子裏竟滿是殺氣。
雖說過去也常被他惱怒的瞪着,可這樣的目光卻是她不曾見過了,眼下當真被吓了一跳,險些砸了碗裏的茶盞。
也只是一瞬,李容褀發現來的是宋娴,那眸子裏的殺氣頓時消散,卻盡數化為幽怨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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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轉變太快,直叫宋娴以為方才是花了眼看錯了,卻又聽見他怨毒的聲音道:“你怎麽進來了?”
宋娴連忙使自己鎮定下來,答道:“奴婢從外面經過,聽見殿下咳嗽,就送盞茶來。”
“不必了。”李容褀拒絕得十分決然,簡直和平時判若兩人。
此時宋娴的目光已然遠遠的瞟過他面前的桌機,隐約瞧見他正書寫的似乎是一封信,而信的下面鋪着一副類似地圖的東西,再詳細的卻是看不清了。
要想知道他在做什麽,她必須再一步,可方才李容褀已經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全然沒有留給她絲毫餘地。
正是焦急之際,宋娴忽然計上心頭。
“殿下還是飲一口熱茶,潤潤嗓子吧。”她假裝熱情的往他跟前去,才邁出兩步時卻故意手上一歪,将茶盞往前摔去。
創造了這時機,她又連忙扮作一臉驚惶,撲至李容褀身側:“哎呀,都怪奴婢失手,可有濺着殿下?”
她說着,連忙自懷裏掏出絹帕往李容褀身上擦拭,同時眼睛往桌面上偷瞄。
怎料李容褀竟一把将她推開,令她跌坐在地,并喝道:“我已說了不用,還不快出去!”
察覺到李容褀反常的表現,宋娴更加确定桌機上的東西就是她要的。
她于是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連聲應道:“是是,奴婢這就收拾了出去。”
宋娴半彎着身子撿拾地上的碎瓷片,目光正好與桌機相平,将上面擱置的東西一覽無餘。
可也不過只是片刻時間,李容褀又喝止她道:“不必收拾了,現在就出去!”
宋娴注意力都放在那桌機上,被李容褀忽然的一喝驚着,只覺手上傳來一陣刺痛,低頭去看時,指尖已有腥紅冒出。
她于是将手舉起至李容褀的面前,擡頭凝視他的雙眸,扮作一臉委屈的表情道:“殿下看,奴婢的手都被劃破了。”
李容褀滞了滞,然而滿身的戾氣卻依然強烈。
他擋至桌機前,皺緊眉宇,指向門口道:“我讓你出去,還不快滾!”
他果然是十分反常的,若放在平時,他應該嘲諷她愚鈍的,并不會如此簡單粗暴。
宋娴見再僵持下去已無益,而目的也已經達到,便起身向他告退,而後轉身出了書房。
到了屋外的一瞬,她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完成任務了。
她暗自在心中喃喃,可另一層憂慮卻又擺在她的面前。
方才在書房裏,她利用接近李容褀以及俯身撿拾碎瓷片的時機看清了桌機上的東西。
壓在下面的紙張确實是一副地圖,可具體畫的是什麽地方她卻一時無法分辨,至于他那時正在書寫的信,她亦将內容通讀了一遍。
這一讀卻也讓她心下一驚。
從信的內容來看,這件事恐怕并不僅僅是王府內争奪世子之位那麽簡單,卻見那信上提到大行皇帝入殓,十二路諸侯如何如何的事情,已然是涉及到朝堂政事。
只是她不明白,當今聖上還好好的,如何就有大行皇帝一說?十二路諸侯又是怎麽一回事?
諸般問題随無從解答,但她可以确定這個就是蘇月想要的。
然而現在的問題是,即便她知道了這些,她又如何能将此事告訴蘇月?
自小她便受到父兄的熏陶,知道這朝堂之事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一件小小的事情都可能掀起腥風血雨,而濟川王府是和當今聖上有着密切關聯的王族,也全然有這個影響力。
她無法揣測如今她告訴蘇月的這樣一件小事會造成多大的影響,而阿清和她的性命與更多無辜之人的性命,對于她來說又孰重孰輕?
到底有沒有兩全的辦法呢?
懷着這樣的想法,她整整揣測了一日也不得解,倒是夜裏入睡時,忽然靈光一閃,便蹑手蹑腳的從床榻上爬了起來,而後找來紙筆,尋了個沒有人的地方開始作畫。
她在紙上描摹,勾勒着李容褀的眉眼,然而繼續向下,那輪廓卻是一個弱柳扶風的美麗女子。
只是稍微打了個稿子,宋娴收了筆,又退開來端詳了片刻,一時就把主意打定了。
她于是将那幅草稿銷毀,接着重新取了一張紙,這一次則是十分細致的開始描摹。
這幅畫并非短時間能成,宋娴又不得不避着衆人,只能趁着夜半至無人處偷偷作畫。
後來蘇月又暗地裏來催促了她幾遭,她只推說就快打探到了,叫她略等一等。
在這無比倉促之間,她總算在數日內完成了那幅畫像。
那日她正攜了畫像準備去找蘇月,怎料才到庭院裏竟然就迎面碰上了李容褀。
“殿下今日怎麽有興致到庭院裏來?”她忙将畫像藏進袖中,頗有些尴尬的同他打招呼。
李容褀卻語調平淡道:“我來找你,有件事要問你。”
“找我?”宋娴詫然擡頭,不禁心虛起來,以為他要問那日書房她偷瞥之事。
“恩。”李容褀輕聲應着:“這件事我想知道你的心意。”
什麽事情還輪的上看她的心意?宋娴越聽越惶恐,只怕這又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正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時候,李容褀卻忽然垂下眼簾,将目光落在她籠着的袖子上,毫無征兆的換了個話題道:“你拿的是什麽?”
竟還是被他注意到,宋娴心下一沉,強裝鎮定道 :“沒什麽,不過是得了些紙墨就胡亂塗了一些東西,糟蹋了這些紙墨,正要拿出去扔了。”
“哦。”李容褀只應了一聲,睫羽在眼睑暈着兩瓣扇形的影,然而并沒有找她要過來看的意思。
幸而他這人對別人的事情從來不敢興趣。
宋娴在心下暗自慶幸,想着這樣下去不成,還是得快些脫身才好。
李容褀卻在這時問道:“我來找你,是要問你立教習丫頭的事情,我意屬于你,你可願意?”
“啊?”宋娴正心不在焉,他說什麽倒不曾聽清。
李容褀眸中又起了幽怨之氣,蹙起眉道:“我說要你到我房裏來,你可願意?”
宋娴只當他提的又是要把她從外院調過來的舊事,心想着左右他也不放了她回去,不如先應下來,再作打算,于是順口便應道:“奴婢無妨,全憑殿下安排。”
聽到她這樣的回答,李容褀眸中的幽怨散去,卻似怔了片刻,凝着她的雙眸道:“當真?”
宋娴只覺他的目光有些怪怪的,怎麽他這語調好似還有些似喜非喜夾雜在裏頭。
眼下緊急,卻也容不得她多想,她便點了點頭道:“當真。”
與此同時,她的目光無意間瞥見遠處有幾個丫頭在那裏忙碌,于是連忙尋了個借機離開的理由:“她們還等着我去幹活呢,真不能和殿下多說了,奴婢先告退了。”
說罷,她便立刻垂下眼簾,朝李容褀欠了欠身,而後連忙逃了開去。
不得以當真混到那些丫頭中間幹活,直到遠遠凝視她的目光終于消失,而她轉身偷瞄院中回廊,發現李容褀的身影已然不見,才終于扔下手裏的東西,嘆了一口氣。
她拿着那副畫求見蘇月,而蘇月見狀也連忙遣散了衆人,将她帶至一處僻靜的廂房裏,才迫不及待的問她道:“你手裏拿的,可是我要的?”
“應當就是了。”宋娴篤定的點點頭,而後尋了一處桌機,緩緩的展開了那副畫像。
怎知看到那副畫像,蘇月的笑容卻凝結在了臉上。
她将那幅畫像仔細端詳了片刻,而後緊蹙眉宇,轉而看向宋娴,黑着臉道:“你是逗我玩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某月:看,掉坑裏了吧?
宋娴:哼!他那麽別扭,我怎麽能想到他會親自來跟我說這個,嘤嘤嘤……
李容褀:什麽叫坑,你這人真不會聊天,這叫情……趣。
某月: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