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遺囑
第二十二章遺囑
方女士靠在床頭,握住楚楚的手,徐徐說來,“現我名下多為不動産,多倫多市郊兩處物業都留給如雙,又有八十萬加幣存款,拿出一半給你,就當是嫁妝。”
楚楚口中苦澀,無言以對。許如雙尚好,還能開一開玩笑,“責令她馬上結婚,下月就在多倫多辦婚禮,我身邊無數單身漢供你随便挑。”
“你幹脆說明天就嫁掉我,看我媽咪不飛過來找你算賬。”
“你不要理他,他自己都不願意結。”方女士笑了笑,繼續說,“另所有股票債權也都轉到如雙名下,阿楚,如雙除了我,再沒有依靠,原諒我多分一點給他。”
“我都不懂這些——”
許如雙回敬說:“這都證明你命太好。”
“少來,我也住過公租房。”
“是是是,小姨真偉大。”
他們兩個鬥嘴鬥個不停,方女士的精神見好,繼續交待,“近兩年你媽咪找過我多次,勸我投資。我已将原有房屋變賣,部分股票套現,都轉給她,她應該知足。不過……你多勸一勸她,我看她最近不太對……”
“她從來不聽我勸,不過我家裏,爹地比她更瘋,跟着程先生四處買樓買債,實業都不再管。”
“最近形式不好,我有兩間屋虧損不少,幸好及時脫手。”對于女兒的事,她似乎不願多談,“我在多倫多市區還有一間公寓,也留給你,以後跟丈夫吵架,還有地方可以離家出走。”
許如雙咕哝,“誰吵得過她?”
“喂,你再啰嗦我要打電話找莫樞姐姐告狀。”
“好好好,我閉嘴,我等未來妹夫對付你。”
“你等到牙齒掉光都沒可能,誰有本事對付我?我吵架都無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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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女士笑,“其餘我還留着一小盒首飾,一部分給莫樞,一部分你拿去玩。”
“我不想要……”話說的越是平靜,心越是難熬,疼痛無法抑制,她沒能忍住,趴在床邊痛哭,“我想要你好起來,早知道是這樣……早知道是這樣…………”
許如雙皺着眉毛反對,“又哭?多倫多都要發洪水。”
“你少管我!”
方女士卻很是欣慰,“你比你媽咪好,她從來不聽我話,生了女兒也不見好。我懶得見她,你來了我就安心。”
“外婆………還在氣我媽咪嫁給我爹地?”
方女士未能釋懷,“阿楚,別提老人家傷心事。”
“噢,我不是故意……”
“江展鴻人品欠佳,從二十年前到現在,我始終對他持保留意見。”
楚楚聽完默不作聲,方女士自我解圍,“餓不餓?突然想吃巧克力派。”
許如雙當即龇牙,“那麽膩……現在是晚上九點半,你兩個吃完巧克力派明早增重二十磅。”
方女士聳肩,“anyway,我現在并沒有男朋友需要負責。”
楚楚舉手,“我也是,我也是。”
許如雙無奈,“自我放縱的結果是再也交不到男朋友。”
楚楚反駁,“那你不要吃。”
許如雙想了想,認真說道,“我認為烤豬排更合口味。”
“再去開一瓶紅酒。”方女士把姜小姐叫進來,叮囑她去到地窖a櫃7號,拿一瓶瑪歌堡。
當晚喝到三人都微醺,一貫保持神秘的方女士忽然談起感情觀,“如雙現在這個樣子,恐怕是像我……”
楚楚與許如雙兩個人當即豎起耳朵去聽。
“我也認為跟一個人相處一輩子,實在太難熬。”她眼望遠方,多半在緬懷過去,“六十幾年也只想和他試一試,但是根本沒有可能性。”
再想聽,姜小姐整點出現,要求他們每一個都收回醉态,上樓休息。
江楚楚同許如雙咬耳朵,“姜真像教導主任。”
許如雙深以為然,“你沒來之前,我都被她教訓無數遍,很恐怖的……”
或許是因為酒精效用,楚楚這一覺睡得異常安穩。
大悲過後自我治愈,要用突然失憶僞裝傷口。
第二天律師登門,楚楚簽字簽到手酸。方女士将財産交割清楚,又叮囑她注意事宜,最終精神不濟,早早休息。
楚楚不願意出門,許如雙也請假守在家中,兩個人下棋、聊天、打牌,消磨時間就為等方女士清醒。
多倫多的冬天,時光漫長,不知不覺已到除夕,大家掐準國內時間,力求同步。
姜小姐盡職盡責守在方女士身邊,春節也無休。因此家中湊足四個人,夠一桌麻将,用以辭舊迎新。
楚楚新出一條規定針對許如雙,“表哥只許碰不許吃,只許自摸不許抓胡。”
“哎哎哎,你這是霸王條款,無效作廢。”
她有恃無恐,“你可以上訴到高等法院等*官裁決。”轉過身采訪方女士,“請教首席*官意見。”
方女士“秉公執法”,“駁回訴訟。”
許如雙扶額,“我認命……”
四個人打廣東麻将,聽華人電視臺播報各地新年氣象。
楚楚收到大紅包,手氣又順,玩得滿面紅光。
只有許如雙話多,“賭場得意情場失意,阿楚,你要小心喔……”
楚楚回頭瞪他,“你再吃一個巧克力派,閉緊嘴當啞巴。”
“嘁,你中意啞巴,我還不中意當啞巴呢。”
你中意啞巴……
真見鬼,許如雙随随便便一句話居然切中要害,令她面紅心跳舌頭打結。
都怪自己做賊心虛。
什麽啞巴,她才不中意啞巴。
她只迷戀靓仔小啞巴…………
“你少亂講!再啰嗦就抓你。”
“抓我?下輩子吧。”許如雙捏着一張七條,要打又不打,光在她面前晃,“小妹是不是要七條啊?”
“是。”她老老實實,目光誠摯。
“要就打給你。”他顯然不信。
“那你打——”
“打就打。”七條摔出去,楚楚丢牌,“小七對,中啦。”
一副牌靓過鐘楚紅,整整齊齊。
許如雙一邊點鈔一邊說,“贏這麽多,你小心這三年都交不到男朋友。”
“放心,追我的人從這裏一直排到密歇根湖。”
“哼,就不信打不過你!”搓麻将氣勢如虹,“再戰三十圈!”
姜小姐潑他冷水,“最多打四圈,女人都要睡足美容覺。”
“姜小姐這麽靓,睡三個小時都夠啦。”
戰事正酣,電視臺忽然插播新聞,本埠農歷新年花車巡游發生意外,由未來會更好榮基金贊助,挂滿彩旗的花車內因積存過量氮氣導致司機陷入昏厥,車輛失控撞向人群,傷亡人數尚在統計,保守估計已有十人入院……
屋子裏靜得能聽見電流聲。
方女士最先發言,“你爹地媽咪不會去路頭看這些,你打電話回去是基本禮貌。”
楚楚點頭,“我去樓上打。”
少女對于*無比看重。
但其實,她有額外想法。
她最先與江太太連線,三個人都在家中渡除夕,并沒有去市中心湊熱鬧。
楚楚猶豫許久,“媽咪,你知不知道外婆……”
“我知道。”江太太也有幾分悵然,“不過我們兩個從來不和,與其我飛到多倫多再跟她吵嘴,還不如不見面。”
“但是……但是……”
“她太自私,我又不夠寬容,所以……就這樣吧。”
“她為追求自由。”
“她同時傷害到我。”
本話題講到最後仍然無解,江太太對母親的仇恨持續三十年,不是輕易能放棄。
楚楚只好祝她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匆匆挂斷。
她回到小沙發上,長舒一口氣。
窗外白雪無際,加之是正午,積雪反射陽光,天與地愈發蒼茫。
她拿起電話放在耳邊,聽嘟嘟聲聽得發愣。
等一個世紀過去,她總算鼓起勇氣撥通電話。
“你好——”
越過太平洋穿來溫柔女聲,她微怔,她知道她是誰。
因此艱澀地回答,“我找肖勁。”
“請問你是……”
“我找肖勁。”她堅持。
對方大約是無奈,握住聽筒喊道:“阿勁,來,有你電話。”
隔着電話線,楚楚聽見交談聲、笑鬧聲、還有電視臺歌舞聲,每一個音都在挑動她敏感脆弱的神經,挑戰她對于迷戀對象的容忍度。
終于,他接起電話,客客氣氣說:“你好,哪位?”
她不知哪裏借來無名火,燒得頭腦發熱,拿着聽筒一個字不說。
“你看你,吃得下巴都沾米。”
楚楚隐隐約約聽完這一句,屬于女人的溫柔玩笑。
接下來完全可以想象,她伸手撫過他下颌,他笑着說多謝,而楚楚在多倫多在電話前被徹徹底底忽視。
他一家和和美美,誰有空關心陌生人。
“啪——”一聲,她摔掉電話回歸現實,直直站在窗口,腦充血、氣得要爆炸。
回到天安大廈,蔣琬問:“是誰找你?奇奇怪怪的。”
肖勁只說不知道。
同租友人都圍在一桌,魚蛋攤老板招呼他,“阿勁快來坐,喝酒喝酒,我敬大家一杯,祝大家明天會更好!”
肖勁舉起酒杯附和,眉間深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