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發燒
第二十章發燒
原以為離開肖勁就能解脫,未想過半夜會接到鄭安琪電話哭訴,她不死心,再去找黃茵茵打聽barsix秘辛,最終用一頓晚餐換滿地傷懷。
“聽黃茵茵講,barsix同她小姨一個青梅一個竹馬,從小認識……”
楚楚的心情壞到極點,連生氣都無力。窗外下着小雨,夜涼風清,她伏趴在床上繼續聽鄭安琪痛心疾首,“barsix從前是公子哥來的啦,祖上開馬場,新西蘭有座山呀。誰知道都被他老豆賭幹淨,破産清算還要拉一家人替他背債。黃茵茵講他父母年紀大,早就死了,有個大哥也老得很,還有個病重的姐姐在療養,唉,他十七歲借錢去巴黎,□□工呀,好可憐……”
不等對方回應,安琪反過來又說:“比不過我,我才最可憐,我失去人生支柱,根本活不下去。
在她放聲大哭之前,楚楚啞着嗓子開口問:“他與蔣女士怎麽認識的?”
“鬼知道,反正barsix不在,都是蔣照顧他大姐。嘁——裝好心從長輩入手,這戲碼電視劇都不知道演過多少遍,只有傻仔才上當。”
“假設他原本就中意蔣,還談什麽上當?你情我願,一拍即合。”
安琪根本聽不進,“亂講,barsix才不會那麽庸俗——”
“他學mr.law開摩托車戴頭盔,本來就俗。”
安琪嚴正反對,“喂,開摩托車載女生難道不夠時髦?”
“黑色皮衣穿三年,黑色西裝像保全。”
“他一百八十公分手長腳長肌肉噴張,西裝褲都包不住翹臀。”
楚楚無可奈何,“總之你趕快換一個花癡對象。”
安琪提議,“幾時陪我去‘白蘭度’觀比賽?看看有沒有人勁過他。”
“不懂你為什麽癡迷拳手,一個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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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開賽免費脫到半裸……”
楚楚迷迷糊糊睡着,夢中睜開眼,無一例外的都在水中,反複出現的場景總讓她懷疑上輩子是否在海底生活,最理想是成為一頭殺人鯨,廣袤海洋無處不是戰場。
今夜她仍是人形,在水底仰望天空,明鏡一樣碧藍透徹。
忽然間多出一張男人的臉,肖勁的臉。
她悄悄拖住他腳踝,輕而易舉地将他葬送在水底……
她長着耳鳍、長尾,而他卻已閉上眼……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阿楚……阿楚……醒來吃早餐……”
光闖進來,似劫匪搶奪視覺。
慢慢她才看清,原來依然在卧室,原來什麽也沒發生,除開她床邊挂吊瓶,再多圍住個白衣護士。
江安安揉着眉心,已顯疲态,“你昨晚發高燒燒到開口編故事你知不知道?哎?發什麽呆?難道真的燒成白癡?”
她懵懵懂懂發呆,江安安接着說:“我同媽咪都吓個半死,連夜打電話叫鐘醫生,量你體溫,溫度計都快爆表。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好一點?”
楚楚搖了搖頭,一開口嗓音都已經生鏽,“我餓了。”
“吃完早餐睡一覺,馬上就好。孫小姐留下來照看你,我同媽咪要去陪程太太挑項鏈。”看楚楚沒興趣聽,她仍要多說一句,“假期怎麽安排?外婆說挂電話來想接你去多倫多過春節。”
“好,馬上訂機票。”
江安安輕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既能避過程嘉瑞,又能離開傷心地,兩全其美。
病中眼皮有千斤重,吃過飯緩口氣,漸漸又睡過去,夢中再一次遇見肖勁,他大約剛剛剃過胡須,下颌幹淨,帶着剃須水的薄荷涼,仍穿那一件三年不換的舊皮衣,安安靜靜坐在床邊,看她看得入神——
“肖勁……”
“嗯?”
有夢壯膽,她伸出手,指尖劃過他下颌,仍有微微的刺。
他笑,孩子氣的青澀。
“你時時刻刻都好性感……”她皺眉,認真研究,“好像一大罐敞口荷爾蒙。”
可能是她癡癡呆呆模樣取悅他,肖勁的笑容更勝,暖融融像一顆小太陽。
他握住她的手再放回被子裏,裹得嚴嚴實實,“聽江小姐講,你病得很嚴重,昨天怎麽不說?”
“跟你說有用?回回都同我說‘嗯’,一個字都不肯多。”她病了,有特權在手,随意撒嬌。
“嗯——”
“你看,你是不是只有對蔣女士才有話講?”
“蔣女士?”他先是疑惑,但很快明了,“你認識她?”
“不認識!”
“人講話,多說多錯,少說少錯。”肖勁真摯道出他人生格言,且從手邊抽出一束花,“早日康複。”
十二朵紅色康乃馨——
楚楚怒極攻心,就差當場嘔血。
他說來探病就一定是探病,絕沒有其他意圖,康乃馨即為鐵證。
她望着一捧小紅花陰陽怪氣,“你下回送只活雞來我都不會驚。”
好在他還有另一只“貼心禮物”,“也送你。”
一只長方形禮盒,紮着紫色緞帶,拆開外包裝已消耗大半體力,如果是一盒生雞蛋,她發誓一定砸在他頭頂。
但居然是一只乖乖模樣彼得兔,公仔穿着格子西裝打領結,比肖勁更時髦。
她忍住笑,一再忍住,“你幾時發現我喜歡小彼得?”不等他回答,她已自行揭秘,“算了,早知道偵查伏擊都是你本能,不然楊家安怎麽會被扭斷手?”
肖勁只剩下笑。
他拍拍她腦袋,“按時吃藥。”
“還有沒有其他?要不要按時打針、早起早睡?”
他皺眉,想了想說:“還是要多休息。”
他帶上彼得兔外包裝,起身走。
“肖勁——”
他回頭,眉與眼深如海,都是她夢中模樣。
她猶豫許久,最終選擇沉默,換另一句,“我要去多倫多度春假,這個月你輕松啦。”
他微怔,眉心皺出一道痕,但最終什麽也沒說,重複祝她“早日康複”,帶上門。
楚楚轉過頭望窗外,她想,如果在多倫多能夠戒掉他,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兩個人離得太遠,再努力也是徒然。
何況她最不能吃苦,她已經被金錢養廢。
機票定在五天後,臨走那一天程嘉瑞駕車在樓下等。
他穿白襯衫與薄呢外套,五官清俊,只有皮膚在陽光下顯得過于蒼白。
他穿白襯衫與薄呢外套,五官清俊,皮膚蒼白,細邊框眼鏡襯得斯文儒雅,同江展鴻夫婦之間也極為客氣,見楚楚下樓,便上揚嘴角張開雙臂等她來。
于楚楚而言,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難,眼前明明是溫柔畫面,卻令她痛不欲生。
江太太殷勤未改,“阿楚快來,嘉瑞知道你今天走,再忙也親自來送。”
她調整呼吸,一步慢過一步,依舊無法逃開。
她乖乖落到程嘉瑞懷抱。
但在外,他懂得保持克制,僅做禮節性擁抱便放開她,皺着眉打量她,“怎麽瘦了?”
江太太解釋說:“寒潮時不注意,前幾天還在高燒。”
程嘉瑞只專注于她,“現在好了?”
楚楚點點頭,蒙混過去,“媽咪,你記得幫我請假,學校還有最後一次交流會要參加。”
“好,早就同你老師通過電話。”
她無多話,怕與程嘉瑞獨處,想盡辦法拖時間。但江太太慧眼如炬,早看穿她,一個字也不許多說,拿上行禮與護照就将她推上車,壓低聲音叮囑,“不許任性。”随即換一張笑盈盈面孔迎上程嘉瑞,再三道謝,“現在的年輕人都只會瘋,還是嘉瑞穩重細心,阿楚托付給你,我最放心。”
還有江展鴻親自上場恭維程嘉瑞,對楚楚卻疾言厲色,“聽話,從前的毛病要改!”簡直是當堂警告。
無奈她腦後生反骨,根本不聽,江展鴻的話還未完,她已經關山車門,半分面子都不給。
上車後,程嘉瑞同樣沉下臉,問楚楚,“怎麽突然想起去多倫多?忘記電話裏我交代過什麽?”
楚楚對他,少不了害怕,“外婆點名說想我……”
“外婆說想你……呵……多久沒見,阿楚就不想嘉瑞哥哥?”他說話時稍稍偏過頭,望她一眼,冷冰冰猜不出意圖。
她猶猶豫豫開口,“想……還是想的……”
“不用勉強。”他牽起她右手,指尖劃過皮膚,令她驚顫、發抖。“我想阿楚就夠了。”
他與她十指交握,緊得難分難舍。
楚楚下意識地往回縮,爾後硬生生被他拉回去,從始至終神情未改,帶着細微的寵溺的笑,卻總讓人後怕。
她提醒他,“你專心開車好不好?”尾音軟糯,帶一點點祈求,他最是受用。
“你放心,阿楚在車上,我比任何時候都專心。”
話是假的,因為他分明拉着她的手做其他事。
一路上她都在小聲抽泣,除了哭,似乎沒有其他辦法使自己獲取一刻解脫。
到達航站樓泊車區,他整理衣領,微微喘息,又是衣冠楚楚模樣,身後來刮了刮她面頰,再将手帕遞到她手上,“別哭了,你臨時外逃我都沒舍得生氣。快下車,不然趕不上飛機還要怪我。”
她在安檢關口紅着眼與他道別,一對俊男靓女難舍難離,誰看到都要為愛情感動。
程嘉瑞正摟住她腰身,一只手伸進上衣下擺,狠狠掐她側腰,臉上一派安然平和,“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
“不要跟小男生瘋玩。”
“好……”她疼得要落淚,講出來的話都帶顫音。
他就是喜歡看她哭。
程嘉瑞終于滿意,低頭親親她面頰,嘴唇靠近耳廓,于她耳邊低聲告誡,“下不為例。”
滿是陰狠。
楚楚吓得身體一顫,他又變成好好先生,細心疼愛地拍她後背,“好了好了,不吓你了。下飛機給我電話,不要讓我擔心,嗯?”
“好——”
“給你未婚夫一個離別吻。”
她快速在他側臉輕啄一下,垂着眼問:“可以走了嗎?”
“去吧——”
如此才得特赦,能轉過頭喘口氣,迫不及待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