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柳師傅
嚴惟瑾開車帶着嚴惟毅往郊區走,嚴惟毅看着四周越來越荒涼的景色,不免差異:“這是往哪開啊,咱不是要去怡園?”
嚴惟瑾聞言,苦笑道:“他老人家什麽時候能真的消停一會兒呆着一個地方就好了,"想了想,又賣了個關子,"你到了就知道了。”
嚴惟毅揣着疑惑,尋思着,這七八十歲的老頭難道能折騰出朵花來?
當車停在一大片紅紅綠綠的植物前,看着遠處拿着鋤頭埋頭除草的某位老人,嚴惟毅承認,這位真的能折騰出花來,而且難以計數。
那老者聽見停車聲,擡頭往這邊看了看,也沒打算搭理他們,大手一揮,指了指遠處一座搖搖欲墜的茅草屋。
嚴惟毅不明所以,嚴惟瑾擰了擰眉心,走到草屋後邊,從裏面扒拉出兩把鋤頭,拿出一把遞給目瞪口呆的弟弟,示意他跟上。
于是,平生沒有做過苦力的嚴某弟弟,第一次體會了‘鋤禾日當午’的心酸,也第一次領會了‘千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的真谛。
難怪他哥聽見這老爺子的名號時露出那樣意味深長的表情,額,他這也算自作孽不可活了。
老爺子毫不客氣的讓兄弟倆幫忙到日落西山,嚴惟毅幾次想找借口跑路,都被他哥用眼神給扼殺了。
嚴惟毅自問平時比較注重健身,可是,被這正巴經的體力活一折騰,他是真的感覺出累了。
外套早就被他脫下來扔到一邊了,雪白的襯衫也被他弄得白一塊黑一塊,皺皺巴巴的像一團破布。嚴惟毅嫌惡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猛然想到吳言曾經說過,再好的衣服糟蹋糟蹋也就一堆破布,還真是......很有道理。
想到自家媳婦,嚴惟毅更神傷了,不免多嘆息了兩聲。
柳老爺子聽見嘆息聲,瞪了他幾眼,把鋤頭一扔,雙手往後一背,大爺似的走了。
嚴惟瑾只得把鋤頭拾起,尾随着進了茅屋。
房間從外面看很小,走進去才發現空間挺大的,柳老正神哉哉的坐在長凳上喝水。
嚴惟毅咽了咽口水,其實他早就渴了,可是主人沒邀請,他也不好意思舔着臉讨水喝,雖然主人舔着老臉讓他們幫忙了一下午,連個謝字也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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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師傅......”嚴惟瑾剛一張嘴,柳老就橫了他一眼:“可別這麽叫我,擔不起。”
嚴惟毅......這老頭怎麽跟吃了槍藥似的。
其實這事吧,要追溯到五年前,那個時候,怡園突然搬進來一個老頭,這老頭胡子發白,卻精神矍铄,剛搬進園子,就鬧得地動山搖的。
原來,柳老頭曾經是嚴爺爺年輕時的情敵,當時追嚴奶奶時十八般武藝齊上陣,陣仗不可謂不猛烈,心機不可謂不重,不過嚴爺爺技高一籌,終于抱得美人歸。
嚴爺爺當時跟蹲在門口的柳老頭大眼瞪小眼很久,才認出來他是誰。嚴老爺子也是小孩子脾氣,認出他後,第一反應是砰的一聲關了門。這下,柳老頭可不願了,扯着嗓子把嚴爺爺祖宗八代問候一遍,惹得園子裏的人紛紛圍觀。
嚴爺爺受不住他窮折騰,只好開了門,把人迎了進去。
就這樣,柳老頭經常出入嚴家,嚴惟瑾那段時間在園子裏住,跟他學了一些中醫知識,順便也調理好了自己的心衰,也由此尊稱他一聲師傅。
柳老頭深谙中醫之道,可惜後繼無人,見嚴惟瑾頗具慧根,就想讓他繼承衣缽,可是嚴惟瑾對于那些湯湯水水的治療方法不是很感興趣,出言婉拒了。
柳老頭本就氣性大,就此跟嚴惟瑾致了氣,見他都愛答不理的,嚴惟瑾即使平日來看他,大部分時間也會被這樣差使過後,繼續不給好臉色看。
從此,嚴惟瑾一提起這個師傅就頭疼的緊。
柳老哼了一聲,連眼皮都沒擡,開恩似的問:“找我有事?”
嚴惟瑾嗯了一聲,把藥方遞給他:“我們想知道這個方子究竟有沒有問題。”
柳老接過方子,臉色變了變,又很快恢複原樣:“這個方子雖然能治療胃癌,卻壞在太霸道,食用的人如果禁得住藥效還好,倘如受不住就會即刻死亡,還是不用的好。”
嚴惟毅皺眉:“難道這還是一副□□?”
“算是吧,是藥本就三分毒,這藥又要毒上幾分,很容易致命。不過,如果要是病入膏肓,藥石不醫的話,嘗試一下也是好的,算是個機會,挺過前期就好了,不過成功的概率很小。”
“那治愈之後有複發的可能嗎?”
“既然是癌,就不可能百分之百根治,但如果病人夠年輕,身體素質也可以,照顧得當的話,再活個二三十年也不是問題。”
聽他這麽說,嚴惟毅還是有些擔心:“聽您這麽說,這個方子的風險還是不小的,您有沒有別的法子?”
“沒有,你以為我是神仙啊,這是目前最可能的方法,真菌去掉吧,不會影響藥效。”
聞言,嚴惟瑾不禁問:“師傅,您認識這個開方子的人嗎?”
柳老有些不自然,冷哼:“怎麽,非得我認識開方子的人,才能知道這個方法?老頭子我是沒多大用,教不了你這位大爺,給我滾!”
嚴惟毅......這老頭的脾氣,怎麽說來就來!?
兄弟倆被轟出來時,是真的很灰頭土臉。
嚴惟毅邊往車走,邊撣掉身上的泥土,無奈道:“我敢肯定,我這是被你連累的,非人的待遇啊。”
嚴惟瑾苦笑:“自從我說不放棄心外科後,他見我就跟見了仇人似的,都沒處講理去。”
回頭看了看風中搖曳的茅草屋,嚴惟毅感慨:“這老爺還真是絕了,好好的家不住,跑到這來種菜。”
嚴惟瑾......
“你當着他的面可不能這麽說,這裏的草藥都是他的寶貝,平時都不讓別人插手的,生怕被毛手毛腳的人給踩壞了。”
嚴惟毅挑眉:“呦,我也是一笨手笨腳的大老爺們,難得他那麽看得起,讓我有幸累死累活給他勞作一下午,還連口水都沒有。”
嚴惟瑾笑笑:“別貧嘴了,說正事吧。”
嚴惟毅斂了笑:“柳老剛剛雖然竭力掩飾,我還是覺得他隐瞞了一些事情,你跟他比較熟,他剛剛的反應是不是有些過激了?”
“不,他平常的反應比這還激烈,你忘了他當初堵着爺爺的房門罵了三個小時的事了?”
嚴惟毅......
想到爺爺當初臉氣的發紫的樣子,還真是刻骨銘心。
兄弟倆同時想到那一幕,都沒忍住,笑了出來。
兩個人上了車,嚴惟瑾才繼續說:“師傅他老人家剛剛表現的太平靜了,他是個醫癡,對有實力的同仁一向是惺惺相惜的,當時見了我們醫院的老中醫談師傅,硬是不讓人走,拉着他聊了三天三夜,期間的飯還是我給送的。後來,還是院長親自來,才把談師傅救了出來,你不知道,談師傅當時差點沒感激的哭出來,現在對院長還忠心耿耿,結草銜環,聽見師父的名字就繞着彎跑路。”
嚴惟毅感慨:“這老師傅還真是有意思,把人吓成那樣。”
嚴惟瑾也笑:“所以,他這樣的人,遇到一個明顯醫術很高的人,竟然什麽都不問,實在是太奇怪了。”
“可是即便他知道,不願說我們也沒轍啊。”嚴惟毅看了看身上的污泥,無奈嘆氣:“我算是看出來了,他就是個唯我獨尊的怪老頭。”
“他老人家不想說的事,肯定是不能逼的,咱們還是找別的方法吧。”
嚴惟毅點頭:“也是,反正這次來也只是想确認這個方子的安全性。”
嚴惟瑾:“勞累了一天,要不我請你吃飯,就當是你刨了一天地的酬勞?”
嚴惟毅拿眼睨他:“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是一頓飯就能打發的了的?”
嚴惟瑾覺得好笑:“那你想怎麽樣?”
嚴惟毅鬼嘻嘻的:“讓蘭琳姐請我吧,怪想她的。”
嚴惟瑾一巴掌就拍了過來:“滾遠點,輪得到你想嗎!天天說話都這麽不着調,難怪吳言虐你。”
一提到吳言,某人就蔫了。
嚴惟瑾看他這樣也怪難受的,就給他支招:“我覺得吳言留下來照顧沈硯,一方面是愧疚,另一方面,估計是生你的氣了。你想,邵庭本來就是她的心結,這次又差點禍及軒軒,這思來想去,根源都是你,所以,她生你的氣很有道理。你呢,去好好承認錯誤,裝的可憐一些。磕頭賠罪也好,甜言蜜語也罷,只要态度夠誠,吳言肯定會跟你回家的。”
嚴惟毅沉思了一會兒,又頗為惆悵道:“讓我想想。”
嚴惟瑾本想罵他:你裝個屁,想來想去不還是自己個兒遭罪!
又覺得這樣說有礙自己高貴形象,咽了聲。
......
其實,兩個都挺不要臉的。
嚴惟毅還要去幼兒園接軒軒,就提前離開了。
嚴惟瑾忙了一天有些累 ,可是醫院裏還有些報告明天要入檔,只好趕回去補。
寫完報告後,已經淩晨一點了,明明很累很困,卻怎麽都睡不着。
他拿着車鑰匙在手裏繞啊繞,後來,猛然站起身,打開門,消失在夜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