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滿心疑問
姜老太太聽了姜天佑說的話,只震驚的立刻就在床上坐直了身體,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她身為中宮之主,怎麽會失足掉進禦湖裏?跟着她的宮人呢?”
“誰知道呢。”姜天佑啧了一聲,“反正我們聽到的消息就是這樣的。不消說,她宮裏的那些宮人肯定都要追究責任的,只怕誰都脫不了幹系。”
姜清婉心中也很震驚。
因為,就她所知,崔華蘭應該是會水的,怎麽會溺死呢?而且就偏偏是在禦湖裏面溺死的。
忽然就想起昨兒她才剛剛在禦湖邊見到崔季陵,聽他說起他的妻子就死在這禦湖裏的話。
猛然的又想起前段日子京城裏傳說的,孫興平在京衛指揮使司做鎮撫的時候很是仗勢欺人,所以他一死,就遭到了仇家的報複,他的子女三人一夜之間就都消失不見。
這件事也驚動了府衙,但無論如何的查找,也不知道他們三姐弟到底去了哪裏。甚至連生死都不知道。
當時姜清婉聽說這件事,心裏還暢快的很,覺得因果報應不爽。但是現在看來,這些事實在是太巧合了......
她心中一度想到這些事是不是崔季陵做的,但随即就自嘲的笑了起來。
她并不知道當年她作為貢女被送進京的事崔華蘭也有參與其中,反倒覺得崔華蘭也只是在那些年為難過她而已,難道崔季陵會因為這些事就要她的命不成?
這怎麽可能?那畢竟是崔季陵的親妹妹,打斷骨頭還要連着筋呢。
至于孫家的事,她也不想多想。也許真的是孫興平壞事做多了,連累到自己的子女而已。一切都只是巧合罷了。
姜老太太這時正在跟姜天佑分析利弊:“......若是以往還罷了,我們和他們崔家是世交,崔家出了個皇後,咱們家或多或少的也能落到點好處。但現在不一樣了,咱們萱姐兒可是做了太子良媛呢。咱們不都要盼着太子往後登基為帝?那咱們萱姐兒可就是皇帝的嫔妃了。”
說到這裏,她似是有些疲累了,身子往後倚在了大迎枕上。
姚氏見狀,忙叫桃葉去倒了杯茶水來,伸手接過,親自喂姜老太太喝了兩口。
姜老太太對她點了點頭,然後才繼續将剛才沒有說完的話說了下去:“但若崔皇後還在,她也生了個兒子,她心裏能不肖想那個位子?她還有大都督在背後給她撐腰呢,機會肯定是很大的。但現在她薨逝了,扔下個四皇子才多大年紀?沒娘的孩子可就可憐了。宮裏誰給他撐腰?更何況太子的生母可是衛國公家出來的,和薛太後是一家,薛太後能不盼着太子好好兒的?而大都督再厲害,能管得了宮裏的事不成?”
說到這裏,她聲音放低了一些:“若這般說來,崔皇後薨逝了,對咱們家還是好事呢。”
姜天佑和姚氏一細想,也很認可她說的話,面上便都喜氣洋洋起來。
姜清婉做不出喜氣洋洋的樣子來,但她自然也不會覺得悲傷。
崔華蘭于她,總歸沒有留下什麽好印象。死了便死了。但願下輩子也再不會見面。
不過雖然崔華蘭死了對永昌伯府是好事,但在外面也不好表現出高興的樣子來。而且因着姜老太太和姚氏都是有诰命的人,要為皇後守制,所以每日都要早起入朝随祭,半下午方才回府。且要等到棺椁入了陵寝才算完。算來前後也得近一個月的功夫。
如此家中便無人理事,姜老太太和姜天佑商議了一番,便暫且讓姜清婉學着處理一些府中事宜。左右她現在也大了,到了要出閣的年紀,先學着掌中饋也是好的。
姜清婉推辭不過,只得應了下來。好在上輩子她娘家人口也多,幼時曾見過母親當家理事,且她人又聰慧,現在經由姜老太太點撥點撥,就也漸漸的上手起來。
一時永昌伯府中的衆人越發的敬重起她來,看到她的時候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聲三姑娘。
永昌伯府現在一團欣欣向榮,但靖寧侯府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崔老太太身子骨原就不好,忽然知道崔華蘭在禦湖中溺死的事,整個人當時就暈了過去。
寶珠和碧玉急的團團轉。忙叫仆婦擡着崔老太太到床上去。随後兩個人背着其他丫鬟猜拳,碧玉不幸輸了,只得願賭服輸的去求見崔季陵。
碧玉一邊往洗梧齋走,心裏一面腹诽個不停。
侯爺這些年雖然在吃喝穿用上面從來不虧待過老太太,但總是很少踏足衍慶堂。原本這也罷了,好歹老太太可随意進出侯府,旁人要來探望老太太也可随意進出。但從前些時候開始,侯爺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對衍慶堂的管制越發的嚴格起來。雖然老太太還是可以随意進出衍慶堂,在府裏面逛一逛,但她想要出府可就不能了,旁人想要進府來探望她也是不能的。且他自己也越發的不踏足衍慶堂了,便是老太太要去見他,他也不見。
弄的現在她們一衆丫鬟看到侯爺也越發的懼怕起來。但偏偏剛剛是她猜拳輸了......
碧玉嘆了一口氣,加快腳步往洗梧齋。
一般情況下,她知道侯爺都會在洗梧齋的。
不過等離着洗梧齋尚且還有一箭之地的時候,忽然就見有個侍衛從旁側的樹木叢後面閃出來擋在她面前。
這個人出來的實在是太快,碧玉壓根就沒有聽到腳步響。所以忽然看到有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哪怕是大白天,碧玉都硬生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來。
而那侍衛已經在開口低聲的呵斥她:“書房重地,若非侯爺召喚,任何人不得擅入。回去。”
碧玉擡手捂了捂自己被吓的突突亂竄的心跳,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我是老太太身邊的丫,丫鬟。老,老太太剛剛知道皇後娘娘薨逝的事,暈,暈了過去。我過來,就是想,想請侯爺遣人叫個大夫來,來給老太太看,看的。”
外人入府是肯定要經過崔季陵同意的,若不然,門口的侍衛壓根就不會放行。
這侍衛聽了,看了她一眼,撂下一句在此等候,就轉身進了院子。
片刻之後他又回來了,叫碧玉:“你回老太太那裏。我現在去請大夫過來。”
碧玉應了一聲,對他屈膝行了個禮,轉過身往衍慶堂的方向走。
不過她走了幾步路之後,到底還是忍不住,悄悄的轉過頭往後望。
只能看到洗梧齋的白牆黛瓦,還有院子裏的那株梧桐樹。枝葉葳蕤,亭亭如蓋。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侯爺聽到老太太暈倒,竟沒有要過來望一眼的意思,只叫侍衛出去請個大夫來。
對親生母親這般淡漠的人,她也算是頭一次見了。
心中到底還是懼怕崔季陵的,所以也不敢多看,轉過頭匆匆的就回去了。
那名侍衛自到外面去請了個大夫入府,叫人領到了衍慶堂去。他則回洗梧齋告知崔季陵此事。
崔季陵還在看手裏拿着的墨綠色繡青竹的香囊,鼻端仿似還能聞到幽幽桂花香。
侍衛進來單膝跪下,說了已經請了大夫進府來給老太太診治的事。崔季陵聽了,微微的點了點頭。
想了想,他仔細的将香囊放入懷中貼身收好,然後起身從椅中站起,擡腳往門外走。
侍衛要跟随,被他擡手阻止了。
他一徑走到了衍慶堂,崔老太太已經醒了,大夫正坐在明間開方子。
看到崔季陵進來,大夫忙對他行禮。随後彎着腰,恭敬的說道:“侯爺請安心,老太太不妨事。這是震驚傷心過度,氣血攻心才會暈倒。剛剛小人鬥膽給老太太紮了一針便醒了。現下小人再開服安神的藥喝了便會無事。”
崔季陵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大夫見狀,遲疑了一下,但到底還是說道:“老太太一向氣血不足,近來想必又憂思過度,郁結于心,就越發的不好了。往後一定要好生調養,再勿憂思才是。”
崔季陵沒有答話,只叫碧玉:“送大夫。”
碧玉應了一聲。大夫這時也寫好了方子,交由碧玉拿着,對崔季陵恭敬的行了一禮,這才拿了藥箱轉身出門。
崔季陵站在明間,沉默的看了一會兒門外院子裏栽的一株紫薇花樹,這才擡腳往西梢間走。
崔老太太還躺在床上,臉色很白,雙唇也一丁點兒血色都沒有。
聽到丫鬟叫侯爺的聲音,她眼珠子艱難的轉了轉,這才看到崔季陵慢慢的走到了她的床前來。
崔季陵沉默的看着她,沒有說話。
崔老太太扯了扯唇角,蠕動着雙唇,幹澀啞聲的問出口:“蘭兒都已經死了這幾日了,為什麽你不讓人告訴我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