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真相顯露
不過等她到了水閣,就發現已經人去樓空,崔季陵已經不在裏面了。
姜清婉的腳步停了下來。
人都是這樣,往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明明剛剛滿心沖動的跑過來要親自問一問崔季陵當年的事。若這會兒崔季陵還在水閣裏面,姜清婉也就真的問了,但是現在他已經離開了......
姜清婉站在水閣前,看着裏面空空無一人的屋子,只覺剛剛滿心的沖動忽然間就煙消雲散,一點兒都不剩了。
何景明和綠羅、紅藥他們追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姜清婉正站在太陽下,整個人如同呆了一樣。
綠羅忙從紅藥的手裏接過青綢油傘,兩步走過去罩在姜清婉的頭頂,說道:“姑娘,您怎麽了?”
姜清婉慢慢的回過神來,伸手握住了腰間系着的玉墜。用了點力扯下來,握在手中。
然後她一轉身,就對上何景明關切的目光。
她面上帶了淺淡的微笑,對何景明點了點頭:“我沒有事。就是剛剛發現我的玉墜不見了,以為掉在水閣裏面,就趕着回來拿。等走到近前,就發現玉墜掉了在水閣門口。”
何景明目光望過去,就見她素白的手中确實握着一根淡藍色的絲縧,上面系着一只碧玉墜。
看得出來這碧玉墜很貴重,一汪綠水般,難怪姜清婉剛剛看着會那樣的着急。
便沒有疑心。
姜清婉現在無心跟他說話,稍微寒暄了兩句,就同他作辭,跟着崔府的丫鬟下去淨面換衣裙。
靖寧侯府裏的女眷就只有姜老太太,可能還有未穿過的新衣,其他都是丫鬟仆婦,哪裏來的新衣?但一來這件事姜清婉不想讓姜老太太她們知道,二來她也不喜歡穿別人穿過的衣裳,所以就找了個幽靜的廂房,将外面的衣裙都脫下來,叫綠羅和紅藥洗了。
好在是夏日,太陽很大,一會兒工夫就都幹了。姜清婉穿了衣裙,帶着綠羅和紅藥往衍慶堂走。
等走到衍慶堂院門外,遠遠的就看到何景明正等在一棵樹下。看到她過來,就對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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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婉明白他的意思。
兩個人原本就是一塊兒出來的,若何景明先回去,她沒有回去,旁人免不得的就要詢問。到時若知道了水閣裏面發生的事就不好了。所以何景明這是特意的站在這裏等她,好兩個人一起回去。
是個做事很細心的人。
姜清婉就對他點頭微笑,頰邊梨渦隐現,只看的何景明心中一緊。
不敢再看她,目光轉過去看旁側的柳樹。不過胸腔裏的一顆心還是在突突的亂跳着。
等兩個人回到衍慶堂,崔老太太和何夫人笑着問他們荷花好不好看,外面熱不熱之類的話,好在何景明牢記崔季陵說過的話,水閣裏的那件事一個字都沒有透露,只回答說外面不是很熱,荷花全都開了,很好看之類的話。仿似他和姜清婉剛剛确實一直在水閣裏面賞荷一樣。
崔老太太和何夫人彼此對望一眼,都點頭微笑。
很顯然,她們兩個人是看好這兩個年輕人的。
姜老太太臉上雖然也有笑容,但只是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來她對這件事到底是矜持,還是旁的什麽意思。
不過等到兩個人回去的時候,姜老太太忽然開口問姜清婉:“你對何公子有什麽看法?”
姜清婉心中微驚,不過面上看起來還是如常的。
“何公子一表人才,年少有為,只是性子溫柔腼腆,往後仕途上只怕也有限。”
她知道姜老太太肯定也動了想要撮合她和何景明的心思。
她也知道她這輩子是肯定要嫁人的。一輩子待在永昌伯府,或是出家為尼這些都是不切實際的事。不說姜老太太,就是姜天佑和姚氏,也絕對不會容忍這樣的事發現。那她就有必要在一定的範圍內給自己挑選一門合适的親事。
其實說起來何景明各方面的條件都很不錯。才學是有的,相貌生的俊秀,更重要的是他性子溫柔。家裏就只有一個母親。而且何太太看起來也很喜歡她的樣子,嫁給他肯定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但是這孩子小時候她是見過的,還稱呼她為叔母......
姜清婉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這一關。
她知道她是永昌伯府唯一的嫡女,姜老太太肯定想她嫁一個有權勢的人,這樣就能給永昌伯府帶來助力,所以才用這樣的一句話回答姜老太太的提問。
姜老太太聽了,面上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果然心裏也沒有定下來這件事。畢竟何景明的條件比較複雜。
他雖然是今科狀元,在翰林院裏面當差,但家世很不好,誰知道他要在翰林院裏面熬多長時間的資歷?但另外一方面,他又是崔季陵的義子。而現在崔季陵膝下并無一兒半女......
姜老太太仔細的想了一想,覺得這件事暫且還是要觀望一陣子。先拖着何夫人,等姜清婉入了宮,到時再看她的造化如何。說不定就被太子或者二皇子給看中了呢?那到時何家的事肯定不用再提了。
目光看着姜清婉的手,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就問道:“你早上帶過來的那把團扇呢?怎麽沒見你拿着?”
姜清婉這會兒心中是切切實實的一凜。
那把绫絹扇上也沾染了崔季陵吐出來的血,當時在廂房的時候她只顧着叫綠羅和紅藥洗她穿的衣裙,就沒有顧得上那把绫絹扇。想必拉在那裏了。
那是一把産自蘇州的绫絹扇,是姜老太太特意叫人買來給伯府裏的姑娘的,就是為了帶她們出門的時候不會讓人覺得他們永昌伯府寒酸。每個人都只有兩把,但是現在她竟然丢了一把......
面上就做了愧疚的樣子出來,低頭吶吶的說道:“那把扇子,祖母,我,我仿似丢在靖寧侯府裏面了。也不知道丢在哪裏。”
她心中知道,姜老太太也不會特意的為了一把扇子現在折返回靖寧侯府。若崔老太太問起,知道她是為一把扇子特意的跑回來,心中會怎麽想?不過該有的愧疚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只怕還要挨兩句罵。
姜老太太确實有點生氣。
畢竟在鄉下待了很多年,為人比較節儉。而那把绫絹扇非普通的扇子,是缂絲的。統共就只有這一把,竟然讓姜清婉給丢了。
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她:“你怎麽這樣的不小心?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這句話,一寸缂絲一寸金?這樣的東西,你就該看的很重,時時刻刻都小心才是,但你竟然......”
姜清婉依然低着頭,露出來的後面一截脖頸白皙細膩如初雪。
她小聲的嗫嚅着:“祖母,都是我的錯。那我們現在回靖寧侯府找一找?我想,只要我們回去見了崔老太太,說一說這件事,讓她叫丫鬟去找,是肯定是找到的。”
“為了一把扇子現在返回去,還大張旗鼓的叫丫鬟去找,你不嫌丢人?”姜老太太氣的閉了閉眼。片刻之後才長嘆一聲,“罷了。另外一把扇子你可要仔細,別再丢了。若再丢了,可就沒有這樣好的扇子給你用了。”
姜清婉忙恭順的應了聲是。又輕聲的問姜老太太渴不渴?從旁邊的小幾上倒了一杯涼茶遞過去。
姜老太太雖然心裏生她的氣,但看着她這樣孝順的樣子,什麽氣都會漸漸的消了。心裏還在想着,等回去了要叫人再去買一把上好的扇子給姜清婉。
姜清婉丢失的那把缂絲團扇現在正在崔季陵的手中。
烏木的扇柄,紅色的流蘇,上面串了一粒紅珊瑚打磨成的圓珠子。扇面上則是兩枝折紙海棠,一只蝴蝶。
不過扇面上空白的地方有幾滴很顯眼的血跡。
他知道這幾滴血跡是在水閣裏的時候沾染上的。非但這把绫絹扇,就是姜清婉的衣裙上也都沾染上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兩指拈着扇柄,面無表情的看了一會兒,他就将扇子淩空扔給了站在一旁的陳平,吩咐他:“叫個人将這扇面上的血跡弄幹淨,然後送還給那位姜姑娘。”
陳平應了一聲是,拿着扇子轉身退了下去。
崔季陵這時看了一眼看跪在地上的那個侍衛,面上神情淡漠:“繼續跟着她。若她有任何異常的地方,速來告知我。”
侍衛恭聲應是,起身退下。
屋中就只剩了他一個人。他轉頭看着窗外的青竹發了會呆,然後起身走到書架旁,小心翼翼的将上面放着的盒子拿了下來。
是一只黑漆螺钿的小盒子,盒面上用螺钿拼出來的圖案是那個人最喜歡的芍藥花。小心的打開盒子,裏面放了一只墨綠色的香囊,上面鏽着幾竿青竹。
不過繡工很不好,這幾竿青竹繡的歪歪扭扭的。猛一看,倒要以為是長的高一點的青草。
不夠看得出來崔季陵還是很喜愛這只香囊的。在他伸手輕撫着這上面的幾竿青竹時,面上的神情立刻就柔和了下來,眼中也帶着笑。哪裏還是平時在人前冷漠淩厲的大都督?
她是個不愛刺繡的人。就是這只香囊,也是他在床笫間磨了她很長時間她才答應給他做了。做好了之後她自己很嫌棄,差些兒就剪碎了。還是他眼疾手快的搶了過來。
但還是被她勒令不許戴到外面去,擔心其他人知道了會笑話她。
他只得答應了。
現在輕撫着這幾竿青竹,仿似還能看到那個時候她懊惱的在他面前說她怎麽繡了這麽個玩意兒出來的挫敗樣子。
眼中笑意忍不住的加深。
真的是很想,很想立刻就看到她。只要她好好的,他寧願付出一切代價。
不過可惜他這個願望終究要落空。
又過了十來日,他前段時間遣出去尋找姜清婉的那一大批人裏面終于有一個人回來了。而且不止是他自己回來,另外還帶了一個人回來。
說是以前寧王府裏的一個侍衛,曾經押送老寧王給以前那個皇帝的壽辰禮物上京。給他看了大都督親手畫的夫人畫像時,他說他見過這個人。所以就将他帶回來見過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