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溫芊與裴松
更新時間2016-6-12 14:07:27 字數:2896
溫芊覺得自己今天丢盡了臉。
想她堂堂前太醫院禦醫之長女,居然兩次與秋秋打滾被同樣兩人看見,這世界也太小,這事情也太巧了吧!
特別是那個裴松,一副謙謙君子溫潤模樣,實際上心思深沉無法看透,初次見面身上就有被人追殺留下的傷痕,絕對是個危險人物。
溫芊對這樣的人沒什麽好感,因此在出了墨府大門後就想婉言謝絕他相送,沒想到他完全裝作沒聽懂,含笑道:“不麻煩,在下正好有事想找令尊。”
溫芊浪費了一大波口水卻被對方完全無視,只好放棄。
反正也就隔着一條街的距離,燒壺茶的功夫就到了。
裴松走在她的右邊,兩人并排而行。走了一會兒,溫芊隐約聽見有人叫她。
她扭頭,見裴松正淺笑看着她:“溫姑娘剛才可有聽見我說的話?”
“哦,你說什麽。”溫芊側着頭聽。
裴松深深看她一眼,又笑了:“沒什麽。只是問問姑娘以前是否住在京城。”
正說着話,有一輛馬車經過,裴松移到溫芊的左側擋着馬車。
溫芊沒有在意他的動作,回道:“之前是一直住在京城的。”
裴松笑了笑,不再說話。
倒是溫芊覺得,作為秋秋的好友,應該了解一下秋秋的心上人的朋友,于是問他:“你和墨潛是什麽關系?”
“我與他自小認識,算是發小。”
發小啊。
“那你也是京城人士了?”
“是的。”裴松道,“姑娘也曾住在京城,可知道芍藥街荷染坊?”
“芍藥街荷染坊?”溫芊想了想,“我在芍藥街住了好幾年,并不記得什麽荷染坊。那是什麽地方?”
“一個廢棄的染坊,恐怕早就不在了。”
“哦。”溫芊覺得他問的問題很奇怪。但是不待她細想,早等在門口的雀兒“小姐小姐”地叫着跑了過來。
“小姐你怎麽才回來,雀兒都擔心死了……”
“好了好了,進去說。”溫芊無奈地打斷她的叽叽喳喳,轉身吩咐人帶裴松去見父親。
回房間的路上,雀兒對着溫芊擠眉弄眼:“這是小姐踏春時遇見的良人嗎?”
溫芊瞟她一眼,“不是。替我轉告母上,把我早早嫁出去這種事就不要妄想了。”
雀兒吐吐舌頭。小姐原來知道她一直替夫人盯着她的終身大事呢。
溫芊沐浴出來,披着件白袍在貴妃榻上看了會兒書,正準備上床休息,突然母親那兒來了人請她過去。
她無語,也不披衣服,直接穿着身上這件就去了。剛出門口突然狂風大作下起大雨,雀兒折回去帶着把傘跟上她。
去母上那兒路中會經過父親書房,溫芊拐了個角,離書房還遠就看見了躲在芭蕉葉下的白衣男子。
“裴松?”她走過去,看了看書房方向,“怎麽不回去躲。”
“溫先生已經走了。”
溫芊了然。她老爹對書房裏那些古書都寶貝得很,人一離開立馬上鎖。
“要不送你去前面的回廊,沿着回廊走就可以到大門,叫門衛給你輛馬車,就說是我說的。”溫芊說着看向雀兒,“雀兒,你送送他。”
“不不不,這樣小姐怎麽辦?”雀兒将唯一一把傘塞到溫芊手裏,“小姐和裴公子一塊去吧,雀兒去夫人那兒通報一聲。”說完笑着在大雨裏跑遠了。
溫芊無法,只好将傘舉高,裴松伸手自然而然地接過。
雨下得很大,天地間盡是雨水的嘩嘩聲。這樣反而顯得四周很靜,仿佛天地間只餘傘下的兩人。
兩人一路沉默着到達回廊,裴松将傘遞還給她,看了看她的胸口,道:“姑娘還是回去換件衣服吧。”
說完淡笑着點頭離開。
溫芊低頭看自己的胸口,薄薄的白衫被雨打濕都貼在身上,隐約都能瞧見肚兜的花紋了。
溫芊氣紅了臉。
這個裴松,就這樣看了一路才提醒她嗎?!
無恥!
她憋着氣回去換了衣服,再去到母親那兒時母上正與父上談笑,見她來了母上還愣了一下,“怎的這麽快回來了,不與裴公子多待一會兒?”
溫芊滿臉黑線。
你就這麽急着将我嫁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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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興了沒多久,長廊外突然刮起了大風。
這時候我第三杯茶都還沒喝完呢!
下人從長廊外過來,問墨潛是否要收了茶幾。
墨潛看了眼因為猛地将剩下的茶一口灌進嘴裏而苦得皺起臉的我,點頭讓他收拾。
“給她一把傘。”他話音剛落豆子大的雨就嘩啦啦下來了。
我接過下人遞來的傘,看看墨潛,“那,我告辭了。”
他淡淡點頭,回自己房間去了。
好吧,我明知道這是妄想的居然還妄想着他會送送我。
冒着大雨回到自己房間,我立刻給父親寫了封信,第二日一早見天放晴了就立馬将信鴿放出去。
從南州來一趟蒲州得六天左右,信鴿快的話也要兩天才能将信送到,也就是說還需要八天父親才能到。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而難熬的。
于是我在上學掃地之餘,會借着與羽夜膩在一起的機會,旁敲側擊地向墨潛試探案件的進展。
今天問一句薄叔死前還見過其他人嗎,明天問一句薄叔有沒有什麽仇家。
墨潛被我問得煩不勝煩,“啪”地一聲合上手裏的書,冷冷地斜眼睨我:“想不想知道薄雲天是怎麽死的?”
我點頭如小雞啄米。羽夜見狀也學我猛點頭。
墨潛無語地看着我們這一人一狗,“他死時只穿裏衣,右手臂上中了三刀,左臂一刀,胸前從右上至左下一道深裂口,致命傷是頸部左側的深口,倒在地上滿地血泊,眼睛死死瞪着,仵作怎麽都沒法讓他閉眼。”他越說語氣越陰森。
風穿過花廊,我頓覺陰風陣陣,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手肘抵在我身後的欄杆上,身子自然而然随之靠了過來;另一只手則慢慢下移,放在了羽夜的頭上。
我微微松了口氣。
只是想摸摸羽夜的頭啊。
不過還是靠得太近了些。
他身上沒有任何香味,卻有股清冽的氣息,像空山新雨後的絲絲涼意,沁人心脾。
春日的陽光很溫和,風和着他身上的氣息。
忽略他過近的距離和我慢慢變紅的臉的話,這清涼的溫度讓人覺得很舒服。
他冷俊的面容因為羽夜有了一絲溫和。他垂眸看着羽夜,問我:“想不想看屍體?”
我咽了咽口水,“都好幾天了……臭了吧?額應該下葬了吧……”
“薄夫人說他死不瞑目,是想親眼看見兇手伏法,所以已經将他制成幹屍便于保存,現在還放在薄府的靈堂上睜着眼。”
我抖了兩抖。幹屍?難以想象薄叔變成了什麽樣子。
“其實很好想象,肉身幹了,就跟個皮包骨的老頭差不多,嘴皮因為幹縮所以會露出牙齒,眼睛也因為幹癟而深凹。其實也不恐怖,看着就像睜大眼睛在笑……”
“你……”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汗顏道,“你實在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你看了就知道。”
“沒有興趣。”我板着臉。
“我有興趣。”芊芊站在花廊外,面上的笑容将“我很感興趣”和“你倆有奸情”糅合在一起,顯得很是怪異。
墨潛面色如常将手收回去,拉開和我的距離,芊芊則将手搭在我肩上問他:“什麽時候帶我去看看啊?我正好在研究人的內髒,可以給他開膛不?”
墨潛一副公式化的冷臉:“這該問死者家屬。”
“墨兄。”花廊另一頭響起溫和的聲音,裴松一身白衣緩步走在鮮花爛漫的花廊下,花影斑駁,公子如畫。
他走過來,将手中的紙卷遞給墨潛,“有新消息。”擡頭看見芊芊,沖她點頭微笑。
芊芊一見他臉色就精彩起來,陰陽怪氣道:“裴松,剛剛說到我們要去看幹屍,你要不要一起?”
“是說薄縣令麽?是該去看看。”他淡笑道。
“我想給薄大人開膛,你有沒有興趣旁觀?幹屍不會飙血,很幹淨的。”芊芊越說越來勁。
我汗顏。
芊芊最近的口味越來越重了啊。
而且,有殺氣。
裴松笑容不變:“薄夫人怕是不會同意。”
“那沒辦法了,要不拿你來開膛研究好了。”芊芊皮笑肉不笑道。
裴松苦笑一下,轉頭問墨潛:“什麽時候動身?”
“後日。”墨潛看着紙卷頭也不擡,“有很多細節要親眼去看才能發現。”
裴松點頭。“好。”
墨潛擡眸看了看我,“想跟去,就做好準備。”
真是一副皇帝給臣子恩典的高冷樣啊。
芊芊聞言極其興奮,我被她傳染,忍不住跟着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