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仇敵上門
打工仔們個頂個都是人精,一看來了這麽一撥人圍着,誰還有心思打牌,全都撤了。
陳冬倒是個好哥們,雖然跟我幹了一仗,但在這種危機時刻倒是沒走,反而站在我身後,有些給我撐場面的意思。
我很确定,我不認識面前這幫人,也沒得罪過他們,但心很虛,因為對方的表情明顯是來者不善。
我向後退,手在褲兜抓住彈簧刀,做好一切準備,一旦形勢不對,就要拼命。此刻只有一個懷疑,這幫人可能是梅姨喊來給黃韬報仇的。
結果不是,對方很幹脆,開口問:“你就是李文秀的表弟?你表哥呢?”
我懸着的心瞬間放松,微笑,“找他啊,前幾天來過,這幾天不知道跑哪去了。”
對方領頭的大約三十歲,平頭很板正,目光很冷,站在我面前不動如松,死死盯着我看。
看的我心慌。
看的我冒汗。
看的我受不住向後退,他才說:“我聽人說,前幾天這有個發廊被人砸了,是你表哥帶着你砸的吧?”
這番話說的我只想說卧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我以為這件事都過去了,沒想到被這班人提起。
事情是真實發生的,我撒謊也不行,點頭承認,是有這麽回事。
平頭微笑,“承認就好,他人呢?我聽說他被人捅了三刀。”
直覺告訴我,應該告訴他地址,但心裏那股子綠林好漢講義氣的理念則在告訴我,不能說,這班人明顯是不懷好意,即便李文秀是個人渣,李文秀也對我有恩,如果不是因為我,李文秀也不會被人捅三刀。
我點頭,貌似誠懇地回答,“是,他被發廊的屌毛捅了三刀,轉去鎮醫院,不過做完手術第二天就轉院了,具體轉到哪,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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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平頭問,面上有點邪性,他身後的人則很自覺地往上壓,形成半包圍狀,将我圍在裏面,這陣勢帶給我的壓迫感很強。
就在這時,我手機響,是于菲菲打來的,我拿起來看,故意讓小平頭看到于菲菲三個字,然後面上露出厭惡神色,對小平頭示意,“哥,稍等,馬上就挂。”
電話接通,于菲菲問我在哪,我直接發飙,“你煩不煩?天天纏着我不累嗎?該幹嘛幹嘛去,挂了!”
挂了兩個子說完用力把手機往下按,好像是挂斷,其實沒有,依然保持通話狀态,只是大拇指按住上面聽筒,然後笑嘻嘻問面前平頭,“哥,亮個字號呗?”
氣勢明顯示弱,對方也能感受到。
平頭嘴角微翹,但沒有笑聲,“不用問我是誰,你就告訴我他在哪。”
聲音不大,但語氣很硬,我有預感,我下一句話要是說的不好,他身後的人肯定出手打我。
對方人多,我不能吃眼前虧,雙拳難敵四手,為了李文秀跟他們拼命不劃算。我假裝猶豫,讪讪兩聲,而後道:“在東城中心醫院,十二樓的私人單間病房。”
平頭這才露出真正微笑,拍拍我肩膀,安慰道:“不要怕,聰哥交代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你。”
這話才說的過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我,那就是還可以動呗,這比那些直接赤裸裸的要挾厲害多了。
說的我很憋屈,真心不服,不是仗着你們人多,我還真咽不下這口氣。
問完人家也不走,平頭對身後人交代兩件事,一個是叫人去取車,再一個是從褲兜拿出一只高檔精美的真皮錢包,從裏面抽出兩張老人頭,交給後面小弟,“去買兩包煙,再給這裏每個兄弟買瓶飲料。”
小弟拿着錢去了,平頭則笑眯眯地看着我,“張桂芳,聽說你們前幾天打死人了?”
我了個大草!這話當天晚上給各個參與者都說過了,誰都不要向外透露風聲,結果這貨就這樣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周圍一班屌毛臉色都變了,包括陳冬,看我的表情非常驚愕,仿佛是第一天認識我。
我立即否認,“沒有的事,小打小鬧,人後來送醫院了,我還去看過,給人賠了錢的。”
平頭哈哈笑,聲音爽朗的就像在談論殺了頭豬,宰了只雞,很有談笑間灰飛煙滅的俠客範兒,雖然什麽都沒說,但表現出來的氣勢已經在告訴人們,殺人這種事對他來說那就是小兒科,毛毛雨。
小弟買了煙出來,經典軟中華,在場各人都有幸拿了一根,這時候我才發現,原本已經逃跑的幾個牌友此刻又重新圍繞在我身後,面上表情親熱的就像跟我一個爹似得。
除了軟中華,小弟也提了一袋子紅牛,這可是高檔飲料,一罐五塊錢,尋常打工仔根本舍不得買。
但在平頭眼裏,這些都很稀松平常。
幾個爛仔也沾了光,人手一根中華,一罐紅牛,笑的合不攏嘴,開拉環的手都是抖的,那個峰哥還強點,打開後嘗了一口就不再關注,學着平頭的樣子把罐子放在桌上,裝腔作勢地聽平頭講話。他那幾個跟班就不一樣了,尤其是那個打劫被我吓的腿軟的家夥,拿着紅牛就跟抱着光屁股女娃,雙手捧着,眼睛瞪的賊圓,拉開的拉環都要用嘴巴抿一下,喝一口,還要把罐子上面的殘留都舔幹淨。
由此可見,這般爛仔的日子過的多慘。
平頭勉勵我:“沖哥很欣賞你的,有沒有興趣跟沖哥混啊,有興趣今天就跟我回去。”
我撓頭,裝臉紅,悠悠道:“上回都跟沖哥說了,我不做鴨。”
平頭聞言先是一怔,而後哈哈大笑,他都笑了,他身後的一班人才跟着笑,是附庸地笑。跟着所有人都笑了,也不知道他們笑個什麽勁,能聽懂我話裏的意思嗎?
平頭指指旁邊的爛仔峰哥,問我,“你紮了他的人?”
我看一眼爛仔,表情不鹹不淡,“嗯,有個小子不長眼,就紮了三刀。”
這句話說完沒人笑了,倒是陳冬喉嚨裏咕咚一聲,似乎被紅牛嗆到。
平頭斜眼看爛仔峰哥。
峰哥立即挺直胸口,“那小子已經被我處理了,狗操的有眼不識泰山,大水沖了龍王廟。”言語咬牙切齒,非常兇狠。
平頭笑笑,拍拍峰哥肩膀,“那就好,以後都是自己人了,嗯?”
峰哥立即賠笑,臉成一朵菊花,“那是自然,我們都聽成哥的。”
路邊過來一輛車,黑色七座商務,不同于那些金杯瑞風,這車看着就高級,後來我知道,那是奔馳商務。
車子過來,平頭拿紅牛跟我碰杯,微笑,“以後有事只管開口,阿鳳的表弟也是沖哥的表弟,明白了?”
我點頭,明白。
一夥人搖搖擺擺離去,車門打開時候發出的咔哧聲,車裏空調的嗡嗡聲,以及黑亮的皮鞋踢踏聲,這些情景如同定格漫畫樣在我腦海裏慢放,形成光怪陸離的景象。
我看過許多黑澀會電影,覺得黑澀會就該是那種穿着花襯衫胸口繪着龍手裏提着棒球棍說話嘈哇亂叫,一口一個他媽的,我覺得那才是黑澀會範兒。
但今天這幫人給我不一樣的感覺,他們衣裝整潔,服飾幹練,尤其是皮鞋,全部擦的一塵不染,除了老大,其他人根本沒有多餘廢話,這才是真正的社會範兒。
人都走了,但手裏紅牛依然是冰涼的,喝一口,沁人心肺。
忽然間,我很向往那種生活,很想融入他們,跟他們一樣的說話辦事,聲音不大,但事情辦的很硬,光是一個眼神,就能把人吓住。
而不是眼前爛仔峰哥這些,連拖鞋都是撿的。
人一走,大家看我的眼神就不一樣了,牌也不玩,都很好奇剛才的對話,爛仔峰腆着臉問,“哥們,前幾天夜來香發廊那個人是你打死的?”
我立時變臉,很是厭惡,“你特麽腦殘啊,他死跟我有雞毛關系,我又沒去過夜來香。”
爛仔峰瞬間尴尬,很不好意思,沖我讪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亂說的。”
老實說,我本來沒有這麽讨厭他,但是早上那個少年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他的大腿被紮了三刀,小腿也中了一刀,躺在大地通訊門口等死,我以為他沒朋友,結果呢?他是被峰哥從團隊裏面踢出來的,這很不仁義。
我想,那少年如果搶劫成功,肯定會給他分錢,可是失敗了,就成了累贅,被踢出去。
我給了他三百,他就對着我磕頭,那少年是個懂事的,只是誤入歧途。
我讨厭峰哥,也懶得看他,牌也不想打,擡腳離去。
有平頭這個插曲,我堅信,爛仔峰不敢再對我有什麽歪主意,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個兇悍的主,而我呢?
可以說是兇名在外!畢竟,打死人這種事,可不是随随便便那個打工仔都能做出來的。
我往前走,後面有人叫,“寬哥。”
我回頭,是陳冬個屌毛,手裏端着紅牛,臉紅撲撲的。
陳冬是個好小夥,剛才那種局面,只有他一個陪在我身後。
我停下腳步,對他說,“那個爛仔很讨厭,我看不起他。”
陳冬說嗯,那是個沒種的家夥。
我帶着陳冬去了我的出租屋,讓陳冬随便坐,我脫衣服沖涼。
等我沖完涼,陳冬已經買了一提酒上來,還有花生米火腿腸之類,擺了滿床,笑眯眯的,“寬哥,不打不相識,我敬你。”
我喜歡陳冬這個豪爽性格,反正也無事,跟他對瓶吹。
喝了兩瓶,話匣子打開,陳冬問我張桂芳是怎麽回事,我有心詐唬他,就敞開了吹,“嗯,是我道上的名字,遇到事兒我就用張桂芳,在廠裏我就是張寬。”
陳冬紅着眼,很是敬佩,“那夜來香發廊?”
我回答:“柳紅不是我表姐,是我偶然間碰到妹子,她向我求救,我就救她,發廊那個屌毛跟我呲毛,我就帶人砸了他的店。”
陳冬這才猛然驚醒,“就是前幾天一樓那班屌毛幹的?我靠,他們都說是一樓的人做的,說活生生把那個屌毛打死了,那是你做的?”
我哼哼笑,眯着眼,嗯,一樓那個是我表哥,他幫我助威,事情是我做的。
陳冬再次拿酒,這次很莊重,“寬哥,我佩服你,我敬你。”
喝到第三瓶,我的手機響,是于菲菲打來的,問我在哪,她剛從醫院回來。
我腦袋有些暈,但還不至于醉,下去接她。
于菲菲穿着連衣裙,戴着遮陽帽,墨鏡,很是淑女,見面不多說,先表示感謝,“幸好你提前通知,阿秀已經轉移到安全地點,這些是他讓我轉交給你的,你別嫌少。”
說着,拿出一疊現金,摸着很厚,應該不少。
我沒推辭,這是我應得的,不是我通知他轉移,肯定要被平頭那班人找到。接了錢還是要問:“那班人是幹嘛的?為什麽找秀哥?”
于菲菲一聲滄桑長嘆,“豪門恩怨,為了剝奪阿秀的繼承權,二叔已經瘋狂了。”
聽到這樣說,我不得不服,李文秀真能扯。
再問:“他轉去那個醫院了?”
于菲菲搖頭,“我們分頭走的,他說辦好之後跟我聯系。”
我就好奇,“他的傷呢?”
于菲菲答:“已經四五天了,可以自主行動,就是不能太累。”
如此我也沒什麽好說,問于菲菲:“你呢?什麽打算?還去上班嗎?”
于菲菲翻個白眼,“都鬧成這樣了,還上什麽班,不去了。”
“工資呢?”
于菲菲再甩個長發,很妩媚,“不就一千多塊,愛給給,不給我也不要了。”言語間透露出強大自信,俨然已經入駐豪門。
我好心提醒,“姐,還是穩妥點好,豪門不是那麽好進的。”
不說還好,說了于菲菲忙道,“對了,懷孕的事我們走入誤區,我們那樣是不能懷孕的,方法錯了。”
我聽的瞪眼:“嗯?錯了?不可能啊,我看準了進的。”
于菲菲慌忙擺手,有點小臉紅,“不是那個錯了,位置是對的,但方法不對,想懷孕,得慢慢來。”又跺腳,“這裏說不清,晚上詳細說吧。”
正說着,我眼光瞄到,先前見過的那輛豪華商務車又來了,趕緊拉着于菲菲快步走,要躲過那班成哥那班人。
但是晚了,眼看要拐到巷子口,後面傳來男人的呼喚,“阿桂!張桂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