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禍事上身
麻煩來源于黑妹,因為黑妹的焊錫技術提高,組長不再讓她拖地,拖地這活就落在我身上。
按說拖地也沒什麽大不了,并不費力,問題是我每次到黑妹跟前她就要搞小動作,已經不局限于踩我拖把,她開始往我腳上踩,我想避開都不行,她已經由被動變為主動。
頭先午休十分鐘時候大家圍着李楠工位觀摩于菲菲的戒指,各人都被戒指吸引,我也站在外圍瞧,正表示不屑一顧呢,感覺後背有點溫柔的軟,起先我以為是那個屌毛貼着我,扭頭一看,是黑妹。
她紅着臉,帶着古靈精怪的笑,身子緊緊貼着我,不是坐公交時候那種無意識的貼,而是有意識的,故意靠過來,用身體磨蹭我的胳膊。
這還得了?
我女朋友就在前面坐着,她還正來大姨媽呢,脾氣非一般的暴躁,這事讓她知道還得了?
再拖地的時候,我對黑妹勾勾手,然後去洗拖把,在洗手間門口等,果不其然,黑妹帶着離崗證來了,沖着我羞怯地笑。
“幹撒子?”
我拿出五百塊遞給她,“謝謝你黑妹,錢還給你。”
黑妹接過錢,還在笑,“哦~”又狐疑,“都沒發工資,你哪哈來的錢還我?”
我說:“我女朋友給我的,她叫我以後不要再随便借別人錢。”
黑妹面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直愣愣看着我,仿佛不理解。
我拿着拖把要走,她就一把拉住,氣惱地問:“那個女朋友?你不說要豁我耍朋友邁?”
和你耍朋友?
我像傻逼一樣的茫然,疑問,“我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黑妹就急眼了,要哭,“你忘了邁,那天借錢的時候,你說要和我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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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借錢的時候我是說過類似的,不過我原話說的是做朋友,我記得很清楚,我說的是做—朋—友!
黑妹點頭,“對呀,你這樣說,可是後面你說你喜歡我,我也答應了,你現在怎麽要反悔呢?”
我就懵逼了,看着黑妹感覺像看到外星人,這無意中開的玩笑,她竟然當了真。
我給她解釋,“你可能誤會了黑妹,做朋友,就是普通的朋友,不是那種……”
話沒說完,黑妹嘩地一下眼淚湧出來,胸口劇烈起伏,“你欺負我?你不想跟我耍朋友,你幹撒子給我打湯,還問我個名字?還偷看我的麻麻,還?還捏我屁股,現在又說是開玩笑,你是要爪子?”
一連串問話給我搞懵逼,這才意識到,這誤會玩大了,當前最要緊的,是不能讓黑妹哭,先把她穩住,這事找個時間跟她慢慢說。
當下改口,“黑妹你誤會了,你先不忙哭,我沒有想欺負你,都是誤會。”
正說着,拐角處于菲菲來了,看到這情形滿面古怪,用方言招呼,“幺妹,咋子啦?”
黑妹用手臂在眼眶上一抹,氣沖沖扭頭,臨走前還惡狠狠地瞪我,丢下一句:“你敢欺負我,我殺了你。”
黑妹大步走,和于菲菲擦肩,于菲菲攔都沒攔住,脾氣很大。
于菲菲無奈,轉而問我,“怎麽回事?你好好的惹她幹嘛?”
我百口莫辯,苦笑道,“我可能說錯話了,我那天跟她開玩笑,說要跟她做朋友,今天她就說她答應了。”
于菲菲眉毛吊起,“你吃多了瘋了?你跟她做什麽朋友?你了解她的風俗文化嗎?”
我搖頭,不了解。
于菲菲捂着額頭嘆,“完了完了,我才幾天不在,你就搞出這種事,你知道她是什麽民族?”
我感覺惶恐,不知道。
于菲菲道:“她是黔西彜族人,知道彜族嗎?”
我依然搖頭,聽過彜族,但不了解風俗。
于菲菲道:“民風比較彪悍,她們家哪裏現在還沒通電,小孩子也不讀書,不說漢語,不看電視,還過着刀耕火種的原始生活,像黑妹這樣還能跟你用漢語溝通的,都是鳳毛麟角,大部分族人都不出山,不跟漢人打交道。”
我就懵了,表示不信,“現在哪裏還有不通電的地方?”
于菲菲道:“那是你見識少,雲貴一帶多的是,大涼山裏的情形你根本無法想象,你說你好好上班就行了,沒事撩什麽黑妹呢?”
說完讓我繼續拖地,她去找黑妹問問,好好安慰下。
不多時,于菲菲急乎乎跑過來,扯着我問:“你摸黑妹屁股了?”
我吓的臉白,搖頭否認。
于菲菲再問:“你還偷看她胸部了?”
我繼續搖頭,要哭,“這是個誤會,我想看她廠牌來的,想看她的名字,不是看她的胸。”
于菲菲要氣炸了,捂着額頭,“那摸她屁股也是真的了?還不止一次?”
這回我不承認也不行,老實回答:“我拖地,她總是踩我拖把,我不捏她一下,她就不松開。”
于菲菲立時瞪眼,伸手就掐着我胳膊,往死裏擰,咬牙切齒,“我叫你亂摸,我叫你亂摸,現在惹出事了吧?”
正擰着,走道人影閃,是楊思思抱着文件夾過來,狐疑地看我們。
“菲菲?什麽情況?”
于菲菲松開我,随口解釋,“這小子工作不老實,總是開小差,單獨教育一下。”
楊思思笑笑,“管理不能打人哦。”說着,拐進女廁所。
有這麽一耽擱,于菲菲不好再教育我,換了語氣,“既然是誤會,我幫你勸勸黑妹吧,看看能不能說得通,以後做事帶點腦子啊,別傻乎乎的什麽都敢做,你看我都盡量不說黑妹,就因為她是少數民族,你倒好,直接撩上了,還摸她,你這行為被她家族人知道,要出人命的。”
“有這麽恐怖?”
“你以為呢?”于菲菲道:“彜族是統稱,裏面還有黑彜,紅彜,白彜,甘彜,花腰,密岔等其諸多分支,你知道黑妹是那類?”
此時我已經不是要哭,而是驚恐。
“是蠻央,現在還保持着奴隸制社會那套規則,你敢惹她?”
聽到奴隸制社會幾個字,我腦袋瞬間嗡的一聲響,知道這回糟了,惹了個天大的麻煩。
當下央求于菲菲,無論如何,幫我勸好黑妹,別讓她發飙。
再回流水線,我就不敢看黑妹的臉,老老實實幹自己的工作,不敢節外生枝。
于菲菲站在黑妹旁邊,叽裏咕嚕方言說的飛快,黑妹只聽,偶爾回答一兩句,表情很氣憤。
吃下午飯的時候,于菲菲帶來消息,“事情很棘手,黑妹說不通。”
怎麽個說不通法?
于菲菲給她解釋漢族風俗文化,讓她知道這是個誤會。但黑妹就死咬着一句,我占過她便宜,現在要反悔,就是戲弄她。按照她們的習俗,對于這樣的人就要亂棒打死。
于菲菲還說,作為自治縣,蠻央奉行的依然是大長老制度,相當于之前的土司結構,解放初曾被漢文化影響過,近些年又逐漸倒退回去,也就是說,依然是人治社會,不是法治社會。
蠻央很團結,講究一人有事,八方救援,如果黑妹這件事處理不好,她的族人肯定湧過來幫她出頭,那問題就大了,說句難聽的,當街打死我,按照他們習俗也沒有什麽不對,誰讓我手腳不老實,占人姑娘便宜呢。
這麽說就吓住了我,難道這事沒法解?
于菲菲道:“暫時你先順着她,随着時間延長,她對漢文化的了解越多,慢慢的她自己也能想開,他們出來做工,也是為了更多的看世界,了解世界,回去後好改善家鄉。”
我這才知道,榮威廠裏彜族人不在少數,大約有二百多人,分布在各個車間,平時穿着廠服看不出來,但等到放假,他們就會成群結隊外出,非常團結。
分辨他們很容易,他們大多不講普通話,極少數會講黔西漢族方言,大部分都是蠻央土語,介于藏彜之間,非常晦澀。
另外他們還有個特點,就是男女都抽煙,出門在外不習慣坐凳子,而喜歡蹲在地上,男女都一樣,只不過男人蹲的時候雙腿岔開,女人蹲的時候雙腿并攏。
這麽一番介紹,越發讓我頭大,最後請求于菲菲,別讓我拖地了,走到黑妹跟前提心吊膽的,生怕她突然發難,折騰我倒沒事,要是被李楠知道這事,怕是火山爆發。
于菲菲氣的哼哼,恨鐵不成鋼,“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好色,你看看你辦的這事,有阿楠那樣一個絕色美人,你還往黑妹身上招呼,你說你是不是賤?”
如此訓斥,我無法辯解,只能承受。
晚上七點,闫如海賊兮兮地上來,滿面歡喜,問我今天柳紅有沒有什麽特別交代。
我還稀奇,柳紅收了他的手機,竟然沒有半點反應。
闫如海嘿嘿笑,“那應該是對我有意思。”說着手一翻,拿出黑色塑料袋,裏面是果凍,奶糖,巧克力,滿滿一大包,遞給我,“兄弟,再幫我跑個腿,給她送去。”
這貨看來是用了心,非要追柳紅到手,我不想幫,但又礙于面子,不幫不行。
拿着零食去了經理辦公室,鼓足勇氣敲門,裏面脆生生的聲音招呼,進來!
這是我在公司上班第一次進經理室,有些膽怯,推開門,裏面卻是兩女一男在聊天,胡經理并不在。
女的自然是楊思思和柳紅,男的則是高級工程師,負責制定生産工藝流程的,我不認識。
進去時候,三個人正聊的火熱,兩個女生都很高興,見到我,兩個女生都是正常微笑,工程師卻皺眉,語氣古怪,“找誰?”
我就煩這種稍微有點成就喜歡在打工仔面前擺譜的家夥,你再牛不也是個打工仔,拽什麽拽?
根本懶得看他,拿着東西給柳紅,“送你的,還是昨晚那小子。”
楊思思稀奇,打開塑料袋看,發出贊嘆,“哇,好吃的。”說時遲那時快,一顆果凍已經到手,扯開就吃。
柳紅則尴尬,慌忙把袋子合攏,遞回給我,“拿回去,以後不要再替他送任何東西,告訴他,要送就自己來,讓別人送的我一概不要。”
說完還拿出手機,包裝都沒動,“這個也一起送回去。”
得到這個結果,我對柳紅點了個贊,這才是我心目中的奇女子柳紅,不卑不亢,拿捏有度。
帶着東西離開,楊思思還追上來,“再給我顆果凍。”
說要一個,結果抓了四五個走,這才心滿意足,标準的小吃貨,占便宜沒夠。
回去工位,給闫如海打電話說明情況,東西人家退了,言明讓你親自送。
闫如海沒種,非要纏着我,“不管,東西送出去我不要,你想辦法讓她接收。”
我就煩了,愛送不送,泡個妞也要我代勞,洞房是不是也要我代勞?既然東西不要,我就笑納了,手機我用上不上,零食總是能吃吧。
心裏打算等到下班,就把零食給李楠,結果十點半于菲菲就通知一部分人下班,其中就包括我。這是工廠為了節約開支搞出的名堂,每天的材料用完但産量沒達标,就讓一部分人先走,剩下幾個精英進行壞機修理。
只要工人在,品質就不能走,李楠得跟着加班,對此我有意見也沒辦法,跟于菲菲求情多加班,于菲菲虎着臉道:“你是會焊錫還是會貼屏?你什麽都不會留在這有什麽用?”
說的我羞愧,又無從反駁,只能聽令。
當下簡單收拾後下班,在樓梯口跟黑妹彙合,想着零食給不了李楠,正好用來給黑妹賠罪,于是送過去,口裏道:“黑妹,對不起,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黑妹白我一眼,不理不睬,倒是她旁邊的胖妹把東西拿了,大呼小叫,“幺妹,是好吃的。”
話音落,一幫女人就瘋搶,黑妹再也耐不住,一把将袋子搶過來,抱在自己懷裏,氣鼓鼓地瞪我一眼,揚長而去。
不愧是蠻央,果然很蠻。
人出車間門,于菲菲打來電話,聲音很低,“知道我為什麽讓你下班嗎?”
我說不知道。
于菲菲就罵:“笨蛋,去外面開個房啊,我們的交易你忘了嗎?”
我草,我這才反應過來,于菲菲這是利用職權為她自己謀福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