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卿本佳人
知道她們是小姐,我就沒那麽羞澀了,放開膽子看,滿屋子的大白腿晃的人眼花,其實看多了也沒感覺,女人不過如此。
猛地一看,都是美女,可要挨個仔細看,并不是每個都那麽讓人喜歡,比如有些腰粗,有些大象腿,有些雙下巴,這些缺點在燈光下非常顯眼。但總體來說,姑娘的漂亮水準要高出工廠打工妹一大截。
就拿我們車間來說,女生四五百個,能稱得上漂亮的,恐怕不足二十個。而酒店這些姑娘放去流水線,那可是個頂個的都漂亮。
阿鳳不僅僅是教鋼管舞,還教一種吊紅菱,房頂垂下來兩根紅菱條,姑娘們雙手握着,上下翻飛,這是個技術活兒,如果不是因為她們衣服穿的太露,還是有一定的觀賞性。
純潔的我根本不知道,姑娘們練這個并不是要跳舞給客人看,而是莞式服務中的一個項目,通俗叫法是空中飛人,客人平躺在床上,小姐則用紅菱挂在空中,做出各種意想不到的高難度動作,非常出彩。
最受客人歡迎的就是九天玄女,小姐把兩條紅菱相互糾纏,然後身體騰空,依靠紅菱自身張力進行旋轉,逐漸變快,宛如陀螺,這種旋轉分兩種,一種頭朝下,一種頭在上。
這個時候我很純潔,看到姑娘們吊在半空不楞楞跟陀螺樣,很是驚訝,轉的那麽快,頭不暈嗎?
正看的仔細,外面進來一名男子,身形敦厚,面貌威武,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邁着四平八穩步,站立在玻璃前,乜了我一眼,王霸之氣四溢,很是鄙夷,皺着眉頭問,“你是幹嘛的?”
我回答:“我來找阿鳳。”
“你找阿鳳?”男子眉頭皺成一疙瘩,“你跟她什麽關系?”
聾子也聽得出來,他話語裏的敵意很濃,還略帶酸。
我白他一眼,輕飄飄回答:“親戚。”
立時,男子面上的敵意消失,變的溫和可親,手腕一抖,高檔玉溪亮出來,手在下面一敲,彈出來兩根,拿到我面前。
我微笑搖頭,“謝謝,我不抽煙。”
男子呵呵笑,自己拿出一根點了,雙腿岔立,看着玻璃牆後面跳舞的妹仔,口裏道:“阿鳳舞跳的不錯。”
我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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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又說:“你很面生啊,以前沒見過,你跟阿鳳是什麽親戚?”
“表弟。”我回答,而後笑,“我在工廠上班,今天休假,就來看看她。”
“老表啊。”男子嘴角一抹邪笑,手臂很自然地搭上我肩膀,“工廠上班有什麽好,來這裏啊,這裏多好玩,又舒服,還有這麽多妹仔随你泡。”
我很稀奇,準确說,我是對小姐這個群體稀奇,我只知道她們是賣的,但不知道她們的私下生活,她們是否跟工廠打工仔一樣,她們是個什麽樣的管理模式,是不是也和發廊裏面一樣,等級森嚴,老鸨對她們非打即罵?
不了解,所以好奇,眼前這個男人看上去很老道,對這裏很懂,正好可以請教。
我遲疑着問:“這些妹仔,都可以泡嗎?”
男子呵呵笑,又拍我兩下肩膀,目光肆意在衆妹仔身上游走,“你随便指,看上哪個告訴我。”
這些小姐随便指?難道這厮是管這些妹仔的雞頭?可以随意指使這些妹仔?我對男子的身份産生好奇,對其報以微笑。
男子呵呵道,“別害羞,到這裏來害羞要被欺負的,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本來想告訴他真名,但鬼差神使的說出張桂芳三個字,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麽,或許是不想讓我真名被這個明顯不是正經貨的男人知道吧。
我說我叫張桂芳。
男子眉毛一挑,“哎呦,張桂芳?這個名字好哎,在什麽廠子上班?一個月賺多少?”
我說電子廠,每個月八百。
男子哈哈笑,“八百夠什麽?塞牙縫都不夠啊,跟着我混吧,我讓你每天都有八百收入,怎麽樣?”
每天都收入八百?很稀奇的說,我傻愣愣問:“不會是要我做鴨吧?”
“蓑仔啊你。”男子繼續笑,“做鴨一天收入何止八百,做雞一天都能賺一千呢。”
“咦,鴨比雞貴?”
“那當然啦,雞随便找個女人都能做,鴨不同啦,一百個男人裏面未必挑得出一個合适的。”說着拍我胸口,捏我肩膀,“哎呦,身板不錯啊,這麽多肌肉,想做鴨嗎?想的話我介紹你做。”
這番交談驚奇了我,正想再問,玻璃後面阿鳳氣沖沖過來,敲玻璃牆,手往外指。
男子讪讪賠笑,“我跟表弟聊聊天而已。”
阿鳳怒目,“出去!”
男子繼續笑,攬着我肩膀向外拉,“走走,我們去外面聊。”
我想拒絕,但抵不過他的力氣,傻愣愣地被他拉出練舞房,拐了兩個彎,進去一間房,房門打開就是一股刺鼻煙味,裏面烏煙瘴氣,有三四個人在打麻将,三男一女。
男的都是赤膊,上身光着,各種描龍畫風的紋身。女的穿着小背心,肩膀上紋着一片紅玫瑰,聽見人進來,女的打量我兩眼,問帶我進來的男人,“沖哥又收了個馬仔?”
沖哥呵呵笑,“不是,阿鳳的表弟。”說完對我笑,“叫英姐。”
我連忙沖紅玫瑰腼腆地笑,“英姐好。”
至于其他三個男人,沖哥卻不介紹,拉着我去了旁邊沙發上坐,桌上有現成的茶具,沖哥很自然地操控,給我倒茶。
“張桂芳?我是叫你阿桂呢還是叫你阿芳?”
這就是張口亂說的弊端,我第一次用張桂芳的名字,哪裏知道自己叫什麽,當下回答:“叫阿桂吧。”
沖哥笑,“在工廠別人都是怎麽叫你的?”
我正色回答:“他們一般都喊我屌毛!”
瞬間,麻将桌上一陣爆笑。
屌毛這個稱呼對北方人來說可能陌生,覺得這是個罵人詞彙,但在東莞,屌毛這個詞彙太稀松平常了,凡是外來的打工仔,統稱為屌毛。不過混出名堂的人,就不能用屌毛來稱呼了,得恭恭敬敬地喊哥。
沖哥也忍俊不禁,給我倒杯茶,“那還是叫你阿桂吧,以後跟着我混,就不能讓別人喊你屌毛了,得喊桂哥。”
我不接話,笑而不語。
沖哥上下打量我兩眼,“笑什麽?我是說真的,跟着我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很納悶,怎麽這些社會人見到我都想着讓我當小弟呢?我是有哪門子好?
當下搖頭,“我不當鴨。”
打麻将的人又是一片哄笑,英姐那邊打出一張一筒,用眼神撩我,“幹嘛不當鴨啊?當鴨多好,又來錢又快活,我要是個男人,我就去當鴨。”
對于這樣的調戲,我懶得理,覺得無趣,一秒鐘都呆不下去,想走,偏偏沖哥攔住,正色問:“你跟阿鳳很熟嗎?她家裏還有什麽人?”
我回答:“不算很熟,我跟李文秀玩的比較多。”
李文秀三個字一出,屋子裏氣氛就凝重了,幾個人都擡眼看我,讓我感覺怪異,仿佛說錯了話。
沖哥表情最古怪,低聲問:“你跟李文秀熟?有多熟?”
我本能預感到不對,但面上強作鎮定,回答說:“就是表兄弟啊,有時候他帶我玩玩。”
英姐則問:“你最近見過他嗎?”
我說嗯,“前幾天才碰到,一起吃過飯。”
沖哥連忙問:“在哪碰到?”
我據實回答:“石坑!”
沖哥又問:“現在呢?他去哪了?”
我搖頭,“這就不知道了。”
剛說完,門被推開,阿鳳在門口招呼,“哎,跟我走了。”
我立即起身,仿佛得到解脫,快步向外走,一刻不停留。
出去阿鳳責怪,“你小子行啊,跟誰都能聊得來,知道他是誰?”
我搖頭,“是他非要跟我聊。”
阿鳳翻了個白眼,“以後不要亂攀親,做李文秀的表弟并不是什麽光彩事。”
嗯,我沒想跟李文秀攀親。我說,“我只是跟你攀親。”
去到樓下,又一次坐上阿鳳的車,這次不用人教,我自己扣好安全帶,規規矩矩坐好。
問阿鳳,“沖哥是幹嘛的,看上去他喜歡你。”
阿鳳哼哼冷笑,“他叫韓沖,是麗晶桑拿部的部長。”見我不懂,又解釋:“你可以理解為,他是整個麗晶桑拿部的雞頭。”
這麽說我就懂了,“麗晶的所有小姐都歸他管呗。”但又疑惑,“你看上去不怕他。”
阿鳳立時瞪眼,抓着方向盤還要伸手在我腦袋上拍,“死小子亂說什麽?我又不是小姐,有必要怕他?”
我揉着頭賠笑,膽子變大,再問:“既然是雞頭,手下有那麽多姑娘,那他應該不缺女人才對。”
這回阿鳳沒生氣,只是嘴角冷笑,“在男人心裏,女人有多少才夠?”說着眼角瞄我,“你說是吧?”
我坐正身體,沉聲回答:“那是一部分男人,反正我一生愛一個女人足夠。”
阿鳳樂了,“小處男還挺正經。”
其實我想問的是,韓沖身為雞頭,他手下那些姑娘,是不是随時随地都聽他命令?他想睡誰,都是一句話的事兒?
終究是沒好意思開口。
車子到達某個小區,阿鳳上樓拿身份證,我在樓下等,研究車內裝飾,在中間儲物櫃看到駕駛證,上面有阿鳳的名字,叫李美鳳。
這名字起先我沒注意,多讀兩遍,猛然想起,香港有個女星也叫李美鳳,貌似還是港姐出身,難怪阿鳳不好意思對人說自己名字。換了我自己名字叫張學良我也不好意思對人說。
前輩光環太盛,說出去只怕遭人調侃。
知道了名字,還知道了她的年齡,竟然大我兩歲呢。不免好笑,女人還真是作,明明年齡大,還不好意思對人說。
可是看看人家的車子,居住的地方,我又慚愧,只大我兩歲,人家的成就卻截然不同,我連她的腳趾頭都不如。
末了奇怪,她整天跟着小姐們厮混,會不會被小姐帶壞,私生活糜爛,喜歡在外面瞎搞?
又或者,跟她哥哥一個德行,以玩弄感情為樂?
如果是,那就太可惜了,卿本佳人,奈何為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