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禍不單行
窗外站着一個女人,是阿雪,穿着一件花裙子,帶着一頂遮陽帽,帽檐壓的很低,見了柳紅撲進懷裏哭。
我心說不好,對李楠道:“你跟哥哥在這裏,我去看看。”說完還給她眨了下眼,意思讓她看住堂哥,千萬別出來,不然堂哥聽到阿雪對話,怕是知道柳紅過往。
去到外面才知道,阿雪半張臉都被毀了,烏黑發青,腫脹成透明的,抓着柳紅泣不成聲。
我看的心顫,問她什麽情況。
我不問還好,一問阿雪哭的更兇,撲到柳紅懷裏,悲痛欲絕。
柳紅小聲對我說:“黃韬死了,梅姨就拿阿雪出氣。”
黃韬死了?
這消息好突然,宛如晴天霹靂,轟的我腿軟,用手扶着牆壁才站穩。想了想問,“死了那也該找我報仇,打阿雪算怎麽回事?”
柳紅表情古怪,問,“難道不是阿雪告訴你黃韬在店裏?”
這麽一說我懂了,梅姨這是亂撒氣,黃韬的真正死因是他做壞事太多,再不濟也該找元兇,怎麽能怪阿雪呢?
照這麽說,阿雪變成這樣子,也是我的責任,若不是我故意拿話詐唬她,梅姨就怪不上她,她也不會橫遭不測。
想到此,再看阿雪,我的目光就充滿歉意。
當下說狠話,“阿雪,梅姨老豬狗在哪?我去找她,她怎麽打的你,我十倍打回來。”
阿雪搖頭,抹眼淚,止住哭,看看柳紅,看看我,問柳紅,“你現在跟他了?”
柳紅瞬間面紅,解釋道:“不是,我進廠了。”
阿雪看看柳紅的廠服,廠牌,明白了,再看我一眼,對柳紅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在這裏做的好,黃韬是梅姨的兒子,她就一個兒子,肯定要給黃韬報仇,梅姨老家人很厲害,真的敢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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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
阿雪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直接爆出驚天大料,黃韬竟然是梅姨的兒子。
我在驚訝,柳紅卻面色平靜,小聲說:“我早就猜到了,相貌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事情大條了。黃韬怎麽會死呢?
從阿雪口裏得知,我們前腳走,黃韬就咳血不止,一直吐,吐出來的東西黃紅綠黑都有,吐着吐着就一個前撲,趴在地上不動了。梅姨用手試探他鼻息,确認身亡,登時就瘋了,抓着發廊裏面的剪刀要往外沖,要給兒子報仇。
店裏的阿邦叽哩哇啦問,梅姨抓着他一番說,阿邦就怒了,抓起地上西瓜刀沖出去,不多時阿邦瘋一樣的跑回來,沖梅姨嚷了幾句,又跑出去,梅姨不敢再哭,招呼衆人散開,連同黃韬屍體也轉移,先放在隔壁麻将館,躲過這陣風再說。
過了一日,梅姨回來處理後續,黃韬的屍體被冷凍車拉走,手下幾個妹仔也分別送給其他店,每人收了兩千塊的轉讓費。
小姐對于發廊來說,是賺錢工具,就跟我們工廠裏的流水線一個道理,是賺錢機器,廠子倒閉,機器轉讓,是要收錢的,對此機器沒有任何權利。
其他妹仔都安排好,唯獨阿雪沒個好下場,她被梅姨叫到夜來香,勒令跪下,然後抓着阿雪頭發,用鞋底抽阿雪的臉,阿雪被抽的慘叫連連,鬼哭狼嚎,怎麽求饒都沒用,抽到梅姨手腕沒力氣她才停,阿雪的臉此時已經沒知覺。
這時候梅姨才說,“不是你個浪蹄子給人亂示意,黃韬怎麽會死?”
聽到這裏,柳紅早就哭的稀碎,莫說她,我一個七尺男兒,都跟着淚水盈眶,世間怎麽會有這麽惡毒的女人?那黃韬能有今天被人亂腳踢死的下場,她自己就沒責任嗎?
她要把兒子好好教育,讓他尊法守紀,怎麽能年紀輕輕慘遭不測。
原本我還對黃韬之死有份敬畏,聽完阿雪一番描述,心底那股子英雄之魂又開始熊熊燃燒。
仿佛又化身武二郎,梅姨就是那豬狗不如的王婆,她此刻敢出現在我面前,我就要把她腦袋割下來祭天。
我如此想,也如此說,牙齒恨恨。
阿雪搖頭,“不要,你們聽我說,盡快離開這裏,梅姨老家在暹羅,她十四歲時候跑過來的,阿邦就是她的親侄子,是真的敢殺人的,殺完人就往暹羅跑,我還聽說,梅姨家裏還有更厲害的打仔,殺人如麻,她已經給家裏打過電話,讓那個人來,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你們給她兒子報仇。”
哎呦我滴乖乖!難怪阿邦說的狗屁話我聽不懂,原來是暹羅人,那可就厲害了,全世界最厲害的拳種就是暹羅拳,殺傷力極大,要點就是肘和膝蓋,聽說全力一擊能擊碎人的頭蓋骨。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即便我心裏害怕,面上還要保持冷靜,大言不慚道:“沒事,我不怕他們,要真敢找到榮威廠來,我叫他站着進來躺着出去。”
如此阿雪便不再多說,只是抓着柳紅的手掉眼淚。
柳紅問:“你現在在哪?”
阿雪搖頭,“我臉成這樣,沒有發廊願意要我,暫時沒地方去。”
柳紅聽的眼眶再次泛紅,再問:“那你有錢嗎?”
阿雪依然搖頭,抱着雙臂,“梅姨打完我還不夠,她脫光我的衣服把我推出門,是如夢的翠姐給我找了件衣服,又給我三百塊路費,讓我回老家。”說到此處痛不欲生,掩着口鼻哭,“三百塊,我也弄丢了,嗚嗚~”
這才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如此還有什麽說?阿雪肯定要吃飯啊。我拉着阿雪往店裏走,勸道:“先不忙哭,吃飯再說。”
又問柳紅,“房子你沒退吧?”
柳紅搖頭,“還沒來得及。”
我點頭,“那就好,先讓阿雪暫住,等阿雪養好傷再說。”
再進去飯店,氣氛就不同了,驀然間多了個人,還臉上帶傷,氣氛不像先前那樣歡快。
不過堂哥很有眼色,招呼服務員添菜,讓阿雪點。
阿雪不點,柳紅就做主點了個雞蛋羹,軟綿好咬,有營養。
眼見吃飯快完,我手機收到短信,是柳紅發來的,問我身上有多少錢。
我一陣頭大,我身上就剩四十多塊,說來就氣,昨夜到今天,我在醫院跑前跑後,喝水吃飯都是我自己的,今天下午有機會拿了五萬巨款,我都沒想着從裏面抽出幾張為我所用。
傻不傻?傻不傻?
晚上遇到這局,我就抓瞎,阿雪的境遇跟柳紅一樣,甚至還不如柳紅,柳紅跟着我逃出來時候好歹還穿了件睡衣,阿雪可是清潔溜溜被趕出來的,衣服都是別人送的,不但如此,還帶着一身傷。
柳紅問我要錢用意很明顯,她要幫阿雪,這買衣服都是其次,關鍵是要看病啊,不然大姑娘腫着一張豬頭臉像什麽樣子。
我沒有,但我沒法拒絕這個請求,說起來,阿雪能有今天這遭遇,也有我的功勞。
我給李楠發信息:問問堂哥有沒有錢,那個阿雪落難了,問柳紅借錢。
李楠收到信息面色古怪,看我一眼,不做聲,低頭在下面搗鼓手機,不多時,堂哥也低頭看手機,看完之後黑着臉,用手掩鼻,咳嗽。
奶奶的,一張桌子五個人,說個事還不敢明說,都是短信溝通。
堂哥咳嗽完,倒杯啤酒對我笑,“你是叫梁寬吧,這個名字好,黃飛鴻的徒弟就叫梁寬。”
李楠紅着臉,用手戳堂哥,都快哭了,“哥,他叫張寬。”
堂哥老臉一紅,有些讪讪,“哈哈,不好意思,來,你這人不錯,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不錯,走一個。”
我慌忙舉杯,陪着笑,“叫我小張就好。”
堂哥翻眼皮,“唔,嚣張?不太好吧。”
我無奈舉手,“那就叫阿寬吧。”
堂哥呵呵兩聲,對我道:“你稍坐,我去買包煙。”
我立即起身,“哥你坐,我去買。”
堂哥一雙有力的大手按着我,我動彈不得,意味深長地對我道:“我去買,你不知道我抽那個牌子。”
堂哥出去就擋了輛摩的,揚長而去,不用說,取錢去了。
如此情景,落在幾個人眼裏,都很羞愧。
柳紅很不好意思,舉杯對李楠道:“謝謝你,妹子。”
李楠爽朗地笑,挽着我胳膊,“謝什麽,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兩個女人碰完杯,李楠再也忍不住,問阿雪,“臉上是怎麽了?”
阿雪低頭不回答,柳紅代為回答,我也在旁邊策應,一番經歷說完,氣的李楠手都抖,眼淚嘩嘩地流。
“怎麽會,怎麽會,會有這樣的事?這還是人嗎?”
我拍着她肩膀,“別傷心,遇到我們,一切都會好的。”
李楠抹眼淚,狠狠擰我:“阿寬,我恨你。”
說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有這種事,你為什麽隐着瞞着?你還當我是你女朋友嗎?”
我心虛,只能點頭認錯。
對面的阿雪卻瞪了眼,指着李楠,吃吃地道:“你,你,你是他男朋友?”
李楠回:“對呀。”
柳紅不知在下面怎麽對阿雪做了暗示,阿雪立時低頭,輕聲道:“沒什麽。”
李楠繼續抱打不平,嚴肅對我道:“阿寬,你做的對,像個大英雄,但是我希望你以後有什麽事別瞞着我,也讓我幫你分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