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借勢壓人
李文秀也打扮的格外不同,一身白西裝,腳下一雙白皮鞋,頭發梳成三七大背,有點梁朝偉的範兒。
看的我直瞪眼,昨天跟衆人宣布追到于菲菲也沒這麽隆重,當面誇贊,“秀哥,你昨天要這身打扮,還怕于菲菲不能得手?”
李文秀呵呵笑,“你不懂,慢慢學吧。”說着,遞給我一條腰帶包,讓我系在腰間。
就是那種菜販子或者包工頭才用的腰包,系在腰間鼓囊囊,很俗氣,但對打工仔而言很有範兒。
我摸了摸,一臉稀奇,“這是什麽?”
李文秀擡眼皮,“自己看。”
我拉開拉鏈,登時吓了個眼瞪圓,好家夥,齊整整的紅色老人頭,塞的滿當當。
“這麽多錢?”
李文秀哼哼冷笑,“你以為這上百號人怎麽來的?”
我吓愣了,琢磨不清,李文秀跟我非親非故,卻要替我花這麽多錢?
正愣着,李文秀不耐煩地擺手,“去,買兩條軟中華,六百一條的那種。”說完,自己眯着眼抽煙,目光眺望遠方,根本不看我。
我暈乎乎地往商店走,雙手始終放在包上,仿佛被吸住一樣。
老天爺,長這麽大,我還沒見過這麽多現金,這麽厚一堆,怕是有一兩萬吧?要知道,我月加班一百六十個鐘也才一千出頭,打了一年工也才掙了一萬塊,而這個包裏,就是我兩年工資。
去到小賣部櫃臺我還是暈的,給老板說來兩條軟中華。
老板麻溜地給我拿了兩盒扔在櫃臺,“一百三。”
我搖頭,“不是兩盒,是兩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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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震驚了,很詫異,“兩條?”
我點頭,“對呀,兩條。”
老板表情明顯不同,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哇,大老板來噶。”殷切地搬凳子,站上去,從頂上箱子裏拿煙,很抱歉地對我道:“不好意思哦,只剩下一條,要不換別的好不好,藍裝芙蓉王,價格一樣的。”
藍裝芙蓉王?多少錢?我不知道,因為我沒買過。
我吞口唾沫,假裝自己經常買,對老板點頭,“可以的。”
兩條煙擺上來,老板拿着計算器按,“兩條煙本來一千四,不過你經常來我這買東西,算你一千二好啦。”
這就是會做生意,本來就是一千二,他非要賣我個人情。
我沒多說,淡定地拉開拉鏈,随便捏出一疊,讓他拿去點鈔機數,多出來的退給我就好。
老板點頭哈腰,機器在點鈔,他還沖我笑,麻溜地拿出一根軟白沙遞給我,“兄弟貴姓啊,你是榮威廠的吧,我看你好面熟哦。”
我接過煙,點了,沖着老板笑,“我叫張寬,一廠三樓的。”
“寬哥啊。”老板笑眯眯地把餘錢退給我,“以後常來照顧哦。”
從小賣店出來,我依然是暈的,看什麽東西都感覺不同,腳下走路發飄。後來我才知道,這是窮人突然遭遇橫財後的自然反應,也是李文秀為了引我入坑特意使的手段。
金錢能使鬼推磨,這是恒古不變的道理,尤其對于窮人而言,金錢的魔力極其強大,心性不堅定的人根本無法抵禦。
走出小賣店我才後悔,剛才只顧在小賣店老板面前裝逼,竟然沒想到從那厚厚的一疊裏抽幾張裝我褲兜,實在失算。
複又想,李文秀這個人渣如此放心我,把巨款交給我保管,連問都不問,足見他的胸懷坦蕩,難道我張寬的心胸都不如他個人渣?
想到此,把腰杆挺直,大踏步過去。
李文秀招呼七八個大漢過來,都是早上我在廠門口見過的,想來這百來號人也不是李文秀自己招呼,而是這七八位大漢召集的。
見面後李文秀拆開軟中華和芙蓉王,每人兩盒先發下去。同時,李文秀招呼我,“阿寬,幾位大哥們每人一千,現在就給。”
李文秀在發煙,我在數錢,一張張贊新老人頭在我手指間劃過,是異樣的酥麻,讓我回想起第一次摸到李楠小黃豆時候的激動舒爽。
八個人,數了八千,作為一名流水線上的包裝人員,我天天拿着标簽數,練就好本領,數的飛快。
幾位大哥拿了錢,個個精神抖擻,眼冒紅光,其中有個還盯着我的腰包看,嘴裏驚詫,“嚯,還有這麽多?”
李文秀呵呵笑,“這算什麽,等會辦完事,大家唱歌跳舞喝酒,今天這些錢,必須糟蹋完,不夠我再取。”
一幹人集體打雞血,盯着李文秀就像盯着蒼井空,變身癡漢。
錢發完煙發完,李文秀恢複正色,嚴肅道:“各位,今晚兄弟這事就仰仗大家了,是龍是蟲,就看各位大哥表現了。”
幾個人立時聒噪,争先表示,放心了兄弟,絕對給你辦妥當。
李文秀環顧四周,“準備好了就出發。”
說完轉身,一馬當先。
身後七八個人同時朝廠門口招手,百多個精力充沛的漢子就黑壓壓地來了,氣勢很足。
後來的我當然懂得這個套路,這叫借勢壓人。
一個打工仔是蟲,十個打工仔是十條蟲,一百個打工仔是一百條蟲。但只要把這一百條蟲進行有系統有組織的管理,這一百條蟲就彙聚成一條龍,勢不可擋。
打工仔是什麽人?那都是流水線上的螺絲,沒文化沒見識,遇到問題不會想着找警察,就靠簡單的自我認知去處理,有很大的盲從心理。
讓一個打工仔去打架他是不敢的,但十多個人欺負一個人,他膽子比誰都大,打群架容易出事故,就是因為人多手雜,無法控制,誰都不知道誰會一個失手把人弄死,因為他們根本沒想控制。
李文秀用他高超的交際能力籠絡到一樓各個工段的核心人物,許給他們承諾,事後每人兩千塊答謝,還請唱歌喝酒,要求每個人至少找出十個人來助陣。
每個工廠都有調皮搗蛋的混子,是打工仔們的老大,他們是工人,工資不高,但氣勢混的比廠長都牛,跟廠外面的混子有千絲萬縷的瓜葛,就跟學校裏的校霸跟校外社會不良青年有瓜葛一樣。
李文秀本就會來事,出手闊綽,大家都喜歡跟他玩,眼下又是花錢請人幫忙,焉有不幫之理?
辛苦上班一個月才多少錢,出去幫人站隊助威就是兩千,這事還不劃算?
一時間,氣勢如虹,幾個大佬幾乎把整個工廠裏面的不安定分子全都召集來了,随着白衣大哥一聲令下,黑壓壓地往夜來香發廊撲去。
快到市場門口,李文秀對我說:“打電話,叫你表姐下來。”
“叫她?”
李文秀呵呵笑,“叫你的,原因你別問,以後你會懂,叫吧。”
我雖然覺得不妥,但此時被李文秀的霸氣籠罩,大腦反應遲鈍,也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就給李楠打電話,問她在哪,有沒有跟柳紅在一起,得知兩人在樓下吃米線,立即發命令,“讓我表姐到市場來,盡快。”
等待柳紅的空檔,李文秀又帶着人去了市場五金店,一米長的不鏽鋼螺紋管,人手一個,讓大家提着。
這又花了兩千多,花的我心驚,真沒想到,就為了幫我平事,李文秀出手這麽闊綽。
我們完全不熟啊。
我弄不懂,他這樣對我,是為了什麽,難道就為了收我為徒?
我對着商店玻璃照自己,臉也沒比人更白啊,是什麽地方吸引了他?
柳紅來了,看到黑壓壓的一堆人,吓的小口半張,腳都踮起來,仿佛無形中有道繩在提着她的心。
“阿寬,這是要幹嘛?”
幹嘛還看不出來?當然是替你讨公道。不過當着李楠的面我不好說的那麽直白,含糊道:“跟着看就對了。”
話音落,李文秀輕飄飄道:“出發!”
他身後的上百號人立即動作,烏泱泱地往市場後面湧,大多數都是赤膊,唯獨李文秀一個,一身白衣,在人群中萬分顯眼,宛如天神下凡。
此時的我還不懂他的用意,還在心裏由衷稱贊,好一朵潇灑帥氣的奇男子,要是給他配匹馬來杆槍那就是活脫脫的趙子龍。若是此刻我稍微聰明點,看穿他的險惡用心,事情也不會變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衆人走,我也跟着走,畢竟今天這是我的事,我是主角。
李楠一把拉住,急切詢問:“你要幹嘛?”
我沉聲回答:“欺負我表姐的男人來了,我得給表姐讨個公道。”說完,看柳紅一眼,意味深長。
柳紅滿面擔憂,想開口阻攔,卻不知說什麽好。
夜晚八點多,正是發廊剛開業,生意紅火的好時候。經驗老道的嫖客都不會玩包夜,更不會趕在九點後去發廊,他們更願意七點就在發廊門口候着,等待姑娘們上鐘。
為何?
睡了一覺的姑娘們體力精力都得到恢複,身體也夠潤滑,這個時候找她們做服務,質量那不是一般的好。等到十點十一點,姑娘們身心疲憊,身體也幹涸成抹布,不抹潤滑油跟砂紙沒區別,只盼着趕緊完事收錢,服務質量差不說,态度還惡劣的不行。
這些,都是我以後了解的。但在今晚,我心裏只有一個想法,既然我身後有上百個打工仔助威,我還怕他個鳥,那個人渣黃韬,我要好好的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