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那樣的背影讓人看着生出幾分蒼涼的味道。
唐糖問他:“怎麽死的?”
吳盟突然停住腳步,回頭望她:“你真的想聽?”
眼睛中似有似無的晦暗。
唐糖張了張口,終于是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你不想說就算了。”
吳盟嗯了一聲,頭卻扭了回去。
看來是不願意和人說了。
“你那朋友的死與你相關?”唐糖本來并不想打聽別人的隐私的。無奈話說了出去,卻收不回來了。
挺直的脊背在這一瞬間變得微微有些僵硬,他停住自己的腳步,身體微微傾斜,仿佛是一棵在沙漠中被風沙傾襲了百年生死的樹,寂寞而孤獨。
“他死在我的槍下。”他的聲音沉到極點,低得不能再低。
明知道那些刀鋒上的過往是輕易不能揭開的黑暗,可是心裏竟然也隐隐盼着這點隐秘能被人理解和安撫。
唐糖微微一愣,不知為何,那一瞬間,她心裏不知自己是何想法,只是伸手握住了他冰涼的手。
房間很明亮。一切擺設都很簡單,然而那床卻有些過于不像是客房了,雕花大床,屋裏還擺了一束百合。
吳盟将她送到後,就被羅成叫了過去。
唐糖在房間裏手勢了一下,将頭發綁了起來,才換了衣服沒得一會。
寧姐的飯菜已經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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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菜,一個湯,菜做得很清淡,菜裏都放了點糖。
唐糖這人歷來有些挑食,對甜和鹹混在一起的東西都有點抗拒,所以只捧着米飯吃。而一邊的寧姐卻還一個勁往她面前的碟子裏面夾菜。
唐糖都不好意思了。哪知道吳盟将她手裏的白飯拿了過去。
“你做什麽?”唐糖要奪過來。
“寧姐,醬油和豬油在哪兒?”說話間,吳盟已經往廚房去了。
唐糖無語,起身要跟去,一邊的葉寒拉住她,“你別管了,坐着吧。吳盟的豬油拌飯可是很好吃的。”
唐糖內心呻/吟了一聲,天知道,她不愛吃啊。
而一邊的寧姐顯然也看出來唐糖的情況了,笑問她:“唐糖,你喜歡吃什麽?我明兒給你做。”
唐糖搖頭,“沒事,我什麽都吃的,今天就是有點暈車。”
“唐糖,千萬不要和我們客氣,你是吳盟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寧姐笑吟吟的,心裏知道這是人家姑娘和她客氣。
唐糖有些不好意思。
“唐糖,我姐說的就是對的,你想吃什麽,只管告訴我姐,我們這鎮也是通外面的。”羅成喝了一口湯,又轉向寧姐,“姐,你去淩家了嗎?”
“沒去。”寧姐臉上的笑突然淡了下去,“淩之平的屍體被他女婿帶回來了,這幾天都在做法事。淩家人多,我們去做什麽。”
羅成哦了一句,“也是怪,明天下葬,姐,寒姐,明天也是飛哥的生日呢。”
同時也是忌日。
寧姐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頭,“用不着你多嘴。”
一邊的葉寒卻擡頭看了看寧姐,“寧姐,我想明天去淩家。吳盟也會去的。”
寧姐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頓,半響,“也對,畢竟是淩晶的父親,他去也是應該的。”
話中之意不言而明。
葉寒微微一愣。
唐糖在邊上有些尴尬,她不是蠢人,從幾人言辭間也大概推斷出了,他們口中的淩飛和葉寒想必關系特殊,而淩晶和吳盟之間想必也是前任關系。
只是這幾人……
還正在發呆間,吳盟已經斷了一碗米飯放在她面前,“吃吧。”
感覺像是在喂貓。
唐糖忍不住想翻白眼,但到底還是叼了一口到嘴裏。
不過是一口,她擡眼一下子盯住吳盟。真是看不出,這人做的醬油拌飯還蠻好吃的。
吳盟面不改色,繼續吃飯。
倒是一邊的羅成笑了,“唐糖,你是不知道,我吳盟哥做的這拌飯當年我們幾人開車從青海入藏,可是讓我們人人争搶的寶藏。”
這話要放到從前,反正她是不信的,但是現在,她連連點頭,“确實挺好吃的。”
她那刁鑽的胃,對東西可挑剔得很,沒想到這人還有這一手。
吃完飯,葉寒說要出去走一走,羅成一如既往的跟了過去,“唐糖,你去嗎?”
葉寒對羅成叫上唐糖微微一愣。
唐糖是想出去的,可是也知道葉寒也許只是一個人出去,她跟過去就不太好了,便搖了搖頭。
羅成卻不管那麽多,一把拉了她往外走。
倒是寧姐說了一句,“晚上路黑,你幾個看住點,別走太遠了。”
雲關鎮在實在不大,葉寒走得很快,倒是羅成卻沒那麽急,陪着唐糖在後面倒是很悠閑,唐糖有點擔心會遇到陳右安,便不往人多的地方去。
如今是六月,晚上乘涼的人還挺多,而羅成是當地人,帶着唐糖,一路還和不少人打了招呼。
星空之下,這個小鎮有着一種別樣的安靜,唐糖甚至還聽見了蟬鳴聲。
“我們這地兒以前差點搞成像是烏鎮,西塘那樣了,幸好後來淩家沒讓。”羅成對唐糖解釋為什麽這鎮裏看不到一個游人。
“旅游的話,就太破壞這兒的寧靜了,不過旅游業也有一大好處,至少當地人有更多的收入來源。”
羅成搖頭,“收入?那有什麽啊,淩家開得有廠,我們這鎮的人不少都在那兒幹活,掙得不少。”
“淩家的廠生産什麽啊?”唐糖随意問他。
羅成笑:“寶石。生産寶石。”
寶石?這個地兒一看就不是産礦石的地方。
“不信?”見唐糖一臉不相信,羅成笑,“淩家人厲害啊,寶石加工,淩家每年都會接不少大單,又請了不少著名的設計師。反正一連十來個單子,就夠這鎮裏的人吃喝了,再說淩家人好多在外面當官做生意的。介紹的生意可不止十來個單子。你知道淩晶的父親,哦,就是淩之平,他手上也有很多資源,這個官員,那個商界的人可不少,每年給淩家廠子裏介紹的活可不下三十單。現在的有錢人多的是。”
會賺錢的人幹什麽都會賺錢,不會的永遠只能在溫飽線,只是不知道陳家和淩家又是怎麽搭上的。
唐糖問羅成,“他們加工什麽寶石啊?”
“很多,南非、緬甸那邊來的很多原材料都是給淩家廠子的,還有西北來的玉石。我也不清楚具體是什麽,淩家人的事,我們也沒那麽關心。”
唐糖奇道,“你們不是一個鎮的嗎?”
羅成嘿嘿冷笑,“雲關鎮只有三種姓,淩,羅還有葉。可惜葉家早搬了,我們羅家絕大部分人也走了,這兒也沒剩多少戶。大部分都是淩家人。至于我們家嘛,是不屑于去那個廠的。當年淩家從我們家手裏拿走的東西可不少。”
正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一處栽有幾十棵桃樹的青石板廣場,說是廣場其實也不過二十多平米,除了桃花樹下有一處井水以外,別的再沒有了。
而隐約間,卻聽到不遠處傳來陣陣念經的聲音。
“從桃華街這兒過去,最大的那幾間院子,就是淩之平家。淩家聚族而居,他們家老太爺好幾年才死了,本來管事的事淩之平,不過現在該是淩之華了。”羅成指着前面大亮的燈火處,面色冷淡。
唐糖停了腳步,“我們回去吧。”
羅成看她,“我聽鏡子哥說你也去了婚禮現場?”
唐糖點頭。
“你和淩家人認識?”羅成奇道。
唐糖淡聲:“我的朋友和夏陽是朋友。”
羅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後又嘻嘻笑道,“那你還來參加葬禮,足可見對夏陽的事上心了。”
唐糖也不管他理解成了什麽,也無意解釋,只管轉身走,哪裏知道羅成卻叫了一聲,“夏陽。”
唐糖随着他這一聲叫,下意識的将身子隐在桃花樹後,幸而現在是晚上,倒也不容易被人發現。
而夏陽的樣子急匆匆的,見到羅成叫他,不由停住了腳步,“羅成,你怎回來了?”
羅家和淩家的關系,羅家人是不會來參加淩之平葬禮的。
羅成看他:“寒姐說要回來啊,我就陪他回來了。明天就是下葬的日期了,你這是去哪兒?”
葉寒竟然真的回來了,心中雖然有些驚疑,但到底臉上還是一派從容,“家裏缺些東西,我去二叔家拿。你這大晚上的,一個人出來逛?”
羅成微微看了看周圍,并沒有見到唐糖的背影,“是啊,好久沒回來了。出來看看。”
夏陽點頭,“既然這樣,我就不和你閑聊了。”
說罷,也不管羅成,自顧往前走了。
羅成看了看他去的方向,心下有些奇怪,那邊過去可不是淩之華家。
“唐糖。”羅成叫唐糖。
唐糖在桃花樹下沒做聲。
“竟然走這麽快。”羅成微微有些遲疑,但到底還是沿着之前的方向折了回去。
唐糖見看不到羅成,才悄悄從桃花樹下出來,沿着方才夏陽去的方向跟着過去。夏陽這人歷來最會來事,岳父葬禮,他相當于半子,理當是最忙的。婚禮又是第二日,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這人能有什麽東西會是需要去別人家拿的?即便是真的有需要,也不該是他去拿的。
唐糖默不作聲的跟了過去。
這條路很黑,剛開始還有幾乎人家,能看到隐約的燈火,但是越走,唐糖覺得越來越暗,即便是她擡頭,也看不到任何一點光亮,連天上的星辰都不見一顆。
也不知走了多久,終于又看到了四戶人家,先前還算寬敞的陸路變得很是狹窄,就在幾乎人家的縫隙中間。
唐糖的腳走得并不快,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那條路還是沒有盡頭。好不容易走到盡頭,看到的還是方才那四戶人家。
唐糖有些納悶,又連着走了兩次,但是每次的結局都一樣。
鬼打牆?
奇怪了,這樣的地方。
唐糖定了定心神,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停在路的中間,往前看,黑茫茫一片,往後看也是如此。路的兩端可能都是同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