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吃晚飯的時候,小張哥嘴上說“族長你天天往廚房跑像什麽話”,實際上比誰吃得都多。
我仍舊感到十分別扭,同時應對三個張家人,有某種無形的壓力,好在我看出悶油瓶似乎是站在我這邊的,張海客态度暧昧,姑且看在臉的份上,給他留一半的好感好了。只有這個小張哥,我想他一秒彈出雨村。
吃飽喝足也該洗洗睡了,胖子說待會要回來,而且特別囑咐我不許小張哥睡他的房間,但張海客可以。讓我不由得做些奇怪的聯想。
都安排好,我就準備回房間,小張哥表情頗猥瑣地朝我笑笑,意味不言自明。
這個人講話十句裏有五句分不出真假,剩下一半全是騷話,我不想和他多說。回去看到悶油瓶面對着貼族譜的牆壁出神,我想到胖子的神來之筆,估計悶油瓶已經看到了,也沒必要解釋什麽。
我想了想,覺得還是跟悶油瓶報備下,走過去對他道:“其實我在北京就見到過他了,他非要見你,我跟胖子都沒同意,大家鬧得很不愉快。沒想到他能找到張海客,我……”
“吳邪。”悶油瓶忽然打斷我,我擡頭對上他的眼睛,發現他神情有些嚴肅:“我會處理的。”
我笑了笑:“也對,畢竟都是你們家的事。”
“和你也有關。”悶油瓶的神情又有幾分鄭重,道:“等結束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我有些驚訝,同時又有些驚喜,心髒忽然跳得很快,我仔細端詳他的表情,一時間想法很多,又什麽也說不出來。我跟小張哥揚言“姓張的講話說一句吞十句,這種破毛病我早就不伺候了”,但換到悶油瓶這,我仍舊沒辦法。
“什麽事?”我憋了半天,“你可以現在告訴我。”
悶油瓶竟然朝我淡淡一笑,拍了下我的腰,就轉身去睡覺了。我被他搞得一頭霧水,又有些忐忑。
心說明天要去看那個山洞,回來悶油瓶就要面對小張哥和他背後的張家,我沒什麽時間了。我認真地開始思考此刻去色誘悶油瓶會不會管用,想到明天還是要跟上節奏,不能腰酸屁股痛,最終老實下來。
一覺睡到天亮,看到悶油瓶他們都已經起來活動。他們在那邊整理進山的裝備,每個人都不說話,三個人雖然個性完全不同,但動作和表情卻有種謎樣的同步感,連小張哥也正經起來。都檢查好了,三個人同時站定,一同看向我,沒有刻意擺造型,但氣場沒法忽視。我仿佛看到神秘張家男團現世,悶油瓶C位出道。
“胖子呢?”我愣了下,發現胖子沒在,問張海客,“你把他怎麽了?”
張海客道:“你在說什麽,他根本沒回來。”
我摸到手機,就看到了胖子的微信,說是老劉情況不太好,又聯系不上家屬,醫院扣着胖子不讓他走,他再等會兒。
打了胖子電話也沒人接,這就有些邪門了,老劉只是摔折了腿,怎麽會“情況不太好”?聽起來很嚴重,我遞給悶油瓶看,悶油瓶臉上看不出什麽,只說我們先去。
幾個人簡單吃了點早飯,就上路了。天公不作美,我們剛出門沒多久,就又下起了雨。那山洞也算半個鬥,這就是對金盆洗手之後又三番五次出來接活的人的懲罰。
小張哥的心情似乎絲毫不受影響,他像是要去春游,張海客問了他一句,他就一路上都在講許多年前他在南洋時候的一些見聞。張家人不都是記性不太好嗎,這家夥怎麽記得那麽清楚,那麽細節。
張海客只是笑笑不說話,我承認我被小張哥嘴裏的“南洋往事”給吸引了,不自覺地開始和他搭話。
小張哥說:“這都沒什麽意思,當年我第一次見族長,是在南疆,就差一個字,風光大不同。”
“什麽風光不同?”我問。
小張哥嬉皮笑臉地說:“南疆的風光在姑娘啊。”他說着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語氣中竟然轉而帶着一點落寞,“好多年前了,但我記得清楚。”
這是什麽風流韻事?我正要詳細問問,悶油瓶卻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擡頭一望,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昨天那個洞口附近,雨也大了起來。
但詭異的是,嘩嘩啦啦的雨聲中,我聽到了似乎是很多人在竊竊私語的聲音,正是來自那個洞口的方向。
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洞的确有些邪門。
悶油瓶探查四周的情況,張海客固定繩索,小張哥手腳麻利地在繩子上裝好了鎖扣,這三個家夥,全程沒有一句話,但眨眼間就默契地把準備工作全做好了。
小張哥彎下腰,一手溜着繩子,說了句“走着”,便輕快地跳了下去,張海客緊随其後。
我也要跟上去,悶油瓶忽然攔了我一下,對我道:“你帶你的刀了嗎?”
刀?你還好意思提刀,我心說,是誰把我的白狗腿擰成了麻花?好在家裏還有把備用的,我習慣性地帶在身上,就給悶油瓶指了指,“什麽意思?下面有危險?”
悶油瓶略一點頭,他看向那個洞口,似乎想到些什麽,但也沒多說,示意我跟上。我趁着還有信號,給胖子留了句話,便和悶油瓶一起跳了下去。
昨天大半夜用手電照着看得不夠清楚,下來後發現別有洞天,奇怪的是,我們在上面聽到的那種好似成百上千人竊竊私語的聲音消失了。
小張哥和張海客已經在探查洞內的石壁了,兩個人手法也差不多,都摸了一圈,看向我和悶油瓶,幾乎是同時道:“人工的。”
我也湊上去看,人工痕跡并不明顯,可能是時間太久了,植物的根系,雨水沖刷下來的泥土,已經掩蓋了石壁原本的樣子,但我用手去摸,能摸到那種用鑿子之類的工具磨刻的痕跡,這是什麽人鑿出來的?
我忽然想到上次跟雷本昌去的那個鹽湖,一路上碰到的各種遺跡,雨村似乎是一個存在于歷史記錄之外的區域,總是出人意料的發現。
我也來了興致,幾個人将石頭牆以外的部分都大致看了一遍,整體是一個近似半圓形的洞,這內部的空間是人為挖掘的,包括那洞口也是。
再看那片石頭牆,是由大小不一的石塊堆起來的,我都想不到這些石頭是哪裏弄來的,感覺這些石頭和雨村附近的地質環境不太符合,總不會是這山裏生出來的。
小張哥伸出手去撫摸那些石頭,我看着怎麽覺得動作有些猥瑣,忍不住道:“你摸什麽呢?”
小張哥伸出一根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另一只手的手指伸進了石頭之間的縫隙中,好像在挖什麽。
看起來動作很專業,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張家人雙指探洞的功夫?
收回手他就轉過來,把攥着的拳頭遞到我面前。
我一個激靈,全身進入防備狀态,心說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盯着他的拳頭,問:“什麽玩意!”
小張哥緩緩把手張開,我仔細去看,發現啥也沒有,就聽他笑了幾聲。他邊笑還邊對悶油瓶道:“族長,我知道你為什麽喜歡他了,太好玩了!”
我頓時感到腦門上青筋一跳,同時心裏不由得自我反省:怎麽就因為這個人姓張,就覺得是在正經挖土呢,小張哥絕對是張家人中的一朵大奇葩。
悶油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小張哥果然自己笑了笑覺得沒趣,就不笑了。
張海客卻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他也用手指去摸那些石頭之間的縫隙,對我們道:“這些石頭經常有人擦拭清理,看這些縫隙。”
其實我也發現了,這些石頭不像是堆在一起為了制造一面牆,石頭之間甚至可以留了一些縫隙,縫隙有大有小,并且沒有被植物和泥土填滿,如果這面石頭牆不是最近新建的,就是在漫長的歲月裏,時常有人來清理縫隙。而我也注意到,石頭牆與洞壁接觸的地方,已經被雜草泥土包裹住,這說明是後者。
可是是什麽人時不時來清理這些石頭呢?又為什麽要這樣做?
小張哥似乎看穿了我的疑問,他吸了一口氣,接着朝着一個石頭之間小小的縫隙緩緩吹氣。小張哥身材消瘦,面相仔細看其實很清秀,他半眯着眼睛吹氣,手還要扶着石頭,不像是給石頭吹氣,倒像是給人吹氣,動作簡直不要太騷。
我剛起了層雞皮疙瘩,卻聽到從小張哥那傳來了一陣好似一個女人在啜泣的聲音。
這小張哥有毒,我心說,把石頭吹哭了?
這當口我的手機忽然一震,蜜汁信號帶來了胖子的消息。
胖子微信我說,老劉好像瘋了,一直在哭,他還發了段語音。
我順手點開,就聽到手機裏傳出了一段哭聲,我一驚,竟然和小張哥剛剛吹出來的如出一轍。
小張哥眉毛一挑,道:“原來那個老劉也學我吹過石頭?”
我一聽,忽然有點激動,問他:“這麽說,你是不是也快瘋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