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将軍渣(7)
新帝的登基大典,三天後。
時間很倉促,正常的讓位大典肯定是不夠時間準備,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賀魏文已經謀劃多年,這些東西他都早早準備好了。三天,只會太長而不會不夠。
秦琲親自念了讓位聖旨,從站上金銮殿他就臉色僵硬如石,群臣百官倒也理解,所有人都顯得很安靜而規矩。整齊劃一的跪下行禮喊陛下萬萬歲,這應該是他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秦琲了。如果不是賀魏文想要名正言順讓他讓位,秦鑰根本連命都留不下來。
秦琲懶得喊平身,打開聖旨眼神呆板,洋洋灑灑的話念得平緩如水,聲音裏沒有任何情緒。
底下的官員還是有些難過,時間無情,賀魏文更無情。賀魏文的手段,遠遠不是小皇帝能比的。這樣的結果,也好吧。至少賀魏文掌權這幾年,秦國的百姓确實過上了好生活。
秦鑰最後念出了讓位的名字,皇後:浒清若。
整個朝堂安靜得似乎所有人連呼吸都屏住了。
皇後!
是了,昨日大婚的皇後,秦鑰沒有皇子,退位的話,她确實是可以以皇後身份接位的。幾乎所有人都忽略她了。這一驚雷炸得全朝堂的群臣都回不過神來。
賀魏文站在群臣最前面,跪着的人擡起頭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看見他彎腰了,開口說的話帶着輕緩的笑意卻分外堅定,“臣等領旨。”
所有人腦子裏都嗡嗡的響,但他做出了反應,都跟着領旨,整齊的聲音參雜着詭異的情緒,“臣等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琲沒給任何反應,把手裏的聖旨遞給身後賀魏文安排的人,轉身出了金銮殿,沒有人攔他,甚至。他們關注的點都不在他身上。
外面有侍從等着,馬車已經備好,他喜歡的幾個妃子也已經在等着,賀魏文對他手下留情了,沒想要他的命,送他去江南,也可以一生衣食無憂。
知足吧,秦琲,他對自己道,至少還活着,以後還能有自己的血脈。
秦琲停下腳步,轉身往後看去,入目是賀魏文領着侍從往昨日新房的方向走。
他向來外表溫和有禮內裏卻殘暴陰狠,秦琲見他的時候他大多都笑着,不像武将,像一個柔情滿滿的文人墨客,衣擺一撩就能畫上一副山水提上一首好詞。所以他的笑容總是像山水一樣包容卻又有距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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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得有些遠,秦琲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賀魏文周身那股從身體裏透出來滿滿的愉悅,不用看得仔細也感覺得到。
到手的皇位拱手送人,所有人對賀魏文的定位都是為了權勢不擇手段,又是誰,能讓他天下拱手,還心甘情願滿是笑意。
秦琲停下腳步,跟着的侍從也停下了腳步,輕聲詢問,“陛下?”
秦琲收回思緒,笑得嘲諷又釋然,“別叫我陛下了。”擡腳繼續走,看着他腰間的佩劍突然想起來,“浒家呢?”
侍從珉了珉唇并沒有馬上回答,似乎再考慮應不應該告訴他。
秦琲聳聳肩,“賀魏文不讓說嗎?”
“沒有。”侍從應聲,回答了他的問題,“昨日浒副将守衛不力,将軍将他們發配南域了。”
“哦。”秦琲長長應了一聲,而後一路無話。
南域是什麽地方,蠱毒巫術,奇門遁甲,稍有不慎,生不如死。浒清承曾經是賀魏文很看好的手下。不然皇後人選也不會出自浒家。秦琲突然有些不懂賀魏文,謀劃了多年,現在這樣的結果收尾,他真的開心嗎。
今日的早朝只宣布了讓位之事,下朝很早,群臣那邊已經被賀魏文的侍衛們請走,關于登基大典,還有些流程需要向他們好好交代。
賀魏文到了寝殿門口,丫鬟嬷嬷守在門口站得筆直,準備向他行禮,賀魏文擡手制止了,壓低了聲音問,“清若呢?”
“回将軍,小姐應該還沒醒,屋裏一直沒聲響。”她們……不敢進去看。
最後一句沒說出口,賀魏文難得對她們有了點贊賞的情緒。自己推開門進了屋。
滿目的紅襯着陽光,折射出來的光線有些五彩斑斓中偏紅色,好看而喜慶。
賀魏文腳步輕輕的走到床邊。
她已經醒了。
躺在床上,睜着烏黑透亮的眼眸,兩只腿有些流氓的搭在一起,一晃一晃的。
臉上已經蹭過了,比昨晚幹淨不少,倒是旁邊的枕頭髒兮兮的。
見到他腳丫子還搭在空中一悠一悠的,聲音懶洋洋的問他,“當上皇帝了?”
賀魏文站在床邊,笑着點了點頭,朝她伸出一只手,“起來。”
她兩只手交疊壓在頭下面,“不想起。”柔柔亮亮的頭發鋪得到處都是。
賀魏文在床邊坐下,她伸腳踢開,嘴巴裏還罵人,“你個亂臣賊子。”
“嗯?”他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腳,她在外面晃了半天,腳有點涼,賀魏文皺了皺眉,原本想要彎腰壓下去逗她,改成了把她腳拉到自己肚子上,從身後拉了被子過來給她蓋上。
偏她不領情,又踹了他兩腳,“不要蓋,熱。”
賀魏文皺着眉,口吻瞬間壓下來,烏壓壓的眼眸看着她,“浒清若。”危險的警告。
清若又踢了他一腳,直接掙脫了他的手掀開他壓在身上的被子翻身而起。
桌子上放着水,清若往桌子走了兩步,賀魏文緊珉着唇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臂。
清若擡着水杯喝水,手邊是水果盤,嘴角是任性又得意的笑容,随手果盤裏拿了塊橘子朝他扔過去。
賀魏文沒躲,橘子打在他的額頭上。
她還笑,笑得放肆而肆意,白嫩的腳踩在地上,腳趾頭和人一樣嚣張的一動一動的。
賀魏文上前一步,一只手扯着桌布,嘩的一拉,噼裏啪啦的聲響,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摔在地上,糕點水果混着碎掉的盤子堆在地上。手裏的杯子被他扯走扔掉。賀魏文欺身而上,清若一眨眼間已經被他壓在桌子上。
他眼眸幽暗,緊緊的看着她潤過水後嬌嫩紅豔的唇,聲音低醇沉詞,“知道錯了嗎?”
清若輕輕哼了一聲,毫無畏懼的和他對視,眼光裏照樣火光四起,“突然壓着我幹嘛,腦子有病呀你……”
“嘭!”身子被人扣着猛的往後甩到了床上。
因為是新婚床,又大又軟,清若被甩到上面只是腦子有點蒙圈卻并不疼。
賀魏文像是一瞬間褪去了所有僞裝,俊美的臉頰不再有一絲一毫溫和的痕跡,邪氣暴戾的眼眸,霸道而兇悍,整個人撲在她身上鉗固着她的身體,話語陰沉而霸道,“敢和老子橫?”
清若來不及回答,整個人下半身被他手臂圈着腰擡起,賀魏文動作又快又狠,另一只手跟過去啪啪兩下重重的打在她屁股上,“你跟老子橫什麽?”
野蠻霸道不講道理不通人情的野獸。
兩個人橫在床上,她的腿被他壓着,整個人動彈不得,賀魏文打在她屁股上的兩巴掌沒留力,身體比情感更直白快速的反應。
眼圈馬上就疼紅了,伸手就打他,話語帶上了沙啞,“卧槽!賀魏文!你打我幹嘛?!”
賀魏文眼眸裏血光沖天似的快速蔓延,低頭咬住了她的唇,不能稱之為吻,真真切切要把她吃進去的兇悍霸道。
清若被他折騰得喘不過氣,賀魏文撐起上半身,手鉗着她的下巴,眼睛微迷一字一句告訴她,“你再和老子橫,老子做死你。”
這不是威脅,是事實。
賀魏文直起身,手也放開了對她的鉗制,一邊拉淩亂的衣服一邊轉身往門口走,他需要冷靜一下。
剛拉開門,翻身起來還喘着粗氣的清若在地上撿了個個大的蘋果刷的扔過來。
賀魏文猶豫了一秒鐘要不要躲,蘋果已經砸上了他的後腦勺,她夠用力,他也夠疼。
賀魏文轉身,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看過來,眼圈處全是蔓延開的血腥感。
清若插着腰,看着他毫不認輸的仰着頭,“賀魏文,你個烏龜王八爛土匪。”
“噗。”賀魏文竟然沒忍住,噗笑了。低着頭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聳着肩膀轉身,“趕快洗漱一下,滿眼的眼屎你不覺得影響視線嗎?”
“……我擦……”
賀魏文出了門,外面擡着托盤的丫鬟們給他行了禮之後魚貫而入。
明黃色的衣袍,每一件都做得細致而唯美,丫鬟們畏畏諾諾小心的伺候着她。
清若像是有些後知後覺,從內到外的衣服都大小剛好,邊角細節的設計無一不是她的習慣和喜歡。
清若坐在梳妝鏡前,丫鬟們給她冠發。
清若偏頭朝門外看,賀魏文站得筆直立在門口,一只手背在身後,像一棵高大而堅實的參天大樹。
“賀魏文!”
清若張口喊他。
賀魏文轉過身來,沒有說話,目光專注而認真的看着她,在等着她開口。
清若扯着身上明黃色的衣服問他,“為什麽我要穿明黃色的?”
賀魏文眉梢眼角都帶起溫和,見丫鬟們給她冠發弄得差不多了,從身邊侍從手裏的托盤拿過了發冠,金色的發冠小巧而精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飛龍,眼睛處鑲嵌着紅色的寶石。
賀魏文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繞到她身後低頭給她帶發冠,溫柔仔細,輕聲詢問,“讓你萬人之上,要嗎?”
清若從鏡子裏看,眼角藏着開心與小得意,轉回身仰着頭問他,“那還有一人之下嗎?”
賀魏文失笑,認真偏頭想了想,堅定的告訴她,“沒有。”
就着拉住了她的手跪在她面前,“三天後就是陛下的登基大典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一跪,整個寝殿的宮人和外面的侍衛都跟着跪下,賀魏文話音落,響起的是整齊而洪亮的聲音,“恭喜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只有清若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比所有人都高出一截,她的表情愣住,被賀魏文拉住的手崩得緊緊的。
賀魏文輕揉着她的手掌安撫,擡起頭溫柔耐心的聲音像是老師啓蒙自己的學生,“說平身。”
她身子繃緊,皺着臉看着賀魏文,“賀魏文!我……”
“噓。”賀魏文制止,笑了笑,口吻很随意,“不怕,乖,叫平身。”
清若硬着頭皮轉頭,深深吸了兩口氣,“平身。”
賀魏文聽得失笑,帶頭謝恩。
兩個字一出,從此她就是高高在上的皇了。
賀魏文拉着她的手帶着她起身,“陛下,已經給您備好了寝宮,現在移駕過去嗎?”
清若緊緊握着他的手,定定的看着她,眼眸深處的不知所措和不安漸漸褪去,換上了他熟悉的飛揚色彩。
她突然笑開,一如既往的蠢蠢的嚣張自以為是,“賀魏文,朕餓了,朕命令你,朕要吃早膳。”
學得真快。
賀魏文嘴角珉着笑,放開她的手,彎腰領命,“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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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千萬人。
只有她,我跪,我心甘情願為她賣命。
吾皇,萬歲。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