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魔族渣(1)
他叫暖陽,這是他母親取的名字。
沒有姓。
因為十歲前沒有見過父親。
現在,他叫臨召。
玄絕門死的死,傷的傷,一夜之間,血流成河。
魔族大舉進攻,玄絕門無力抵抗,原本恢弘巍峨的宗門籠罩着一股膩人惡心的血腥味。
臨召懶洋洋的側靠着,坐在玄絕門宗門大廳的主位上,身後懸挂着巨大的銅鐘。
掌門周身被魔氣所捆,龇牙裂目看着臨召,丹田裏的修為在不斷翻湧,身體卻掙脫不開半分。
大殿周圍,外面,全是魔族刺耳的笑聲和咀嚼的摩擦聲。
掌門半身被血所浸,“你是當年那個野種?!”
問句,驚嘆句,也是陳述句。
幾個峰主無一不是滿臉殺意。
臨召依舊不疼不癢懶洋洋的姿态,魔氣一壓,掌門雙膝重重砸在地上,大理石的地板瞬間兩個缺口。
他轉過頭,輕微上挑的眼角居高臨下似睨似看,全是高高在上對生命的漠視,彈指間灰飛煙滅的随性。
勾了勾唇,雙眸裏的血色更重,身後長長的銀發在腥風中翻飛。
他輕微擡手,雪白寬大的衣袖露出白淨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擺,跪在地上的掌門迅速朝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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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剛剛好,他伸出手,看着像是放入輕柔的水裏,伸進掌門的丹田。
掌門整個人劇烈掙紮起來,眼睛瞪大眼珠幾乎要蹦出來,大大張着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臨召收攏手指,碎裂的聲音很小,在嘈雜的大廳裏卻勝過了任何聲響。
僅僅幾個呼吸間,他慢條斯理的收回手,那些附于他皮膚上的血和粘稠物迅速脫落,整個手掌離開掌門身體時候,一如之前般幹淨。
而掌門,身體已經軟癱在地上,丹田本命被捏碎,迅速蒼老,皮膚爬滿了皺褶,幾乎瞬間皮包骨,像出土未腐爛的千年古屍。
臨召站起身,整個大殿的驚恐都被濃郁的魔氣壓在喉嚨裏,他轉頭掃視了一下大殿裏衆人驚悚到靈魂裏的表情。
無味。
輕撫衣角。
一身白色銀色長發翻飛,雙目鮮紅的男子表情淡而清,踱步走過修羅場,靜站在大殿門口。
魔氣引來的風靈讓他平緩淩空,不緊不慢的速度離去。
話語懸在空中壓下,帶着無趣的不耐與無所謂,“十日後,靜合門。”
玄絕門是岱洲大陸七大宗門之一,實力不上不下,一夜之間被覆滅,整個大陸震驚。
六大宗門迅速聚集,連一些他們平日裏看不起眼的小門派都被破例召集,還有散修。
準備進攻猖獗的魔族。
十日後,有各大門派高手坐鎮的靜合門嚴陣以待。
沒躲過。
靜合門死傷無數,沒有滅門是因為先前就跑了很多。
昔日修仙之人心中的聖地,現在變成了魔族的一個據點。
只是十幾天,玄絕門已經破敗不堪,大氣莊嚴的宮殿四處都是風幹後變黑的血跡,還趴着不知名的毒蟲,随處可見的人骨肢節。
下屬來報,剩下的五大門派送來了每個門派的聖女,希望和臨召講和。
修仙界慣來無情,打得過就殺,殺人奪寶,殺人奪運,正常地猶如普通人吃飯喝水。
打不過就騙,能賣就賣。
修仙,與天争壽,逆天而行,一開始就是天道不容。
清若而另外四個聖女進門的時候臨召正坐在主位上,玄絕門的正門之寶叫鎮魔鐘,據說已有靈識,能壓制魔族。
現在,在臨召的座椅下面。
臨召手裏捏着只雪白的狐貍,那狐貍滿眼驚恐,烏黑圓潤的眼睛幾乎含了淚,被臨召松松捏着脖頸卻不敢掙紮。
臨召轉頭見到一行而來的五位美人,五個人各穿一色的留仙裙,裙子的細節設計各有不同,打扮得唯美又各有風情。
想來幾大宗門倒是費勁了心思。
臨召随手把狐貍一扔,摔在地上滾了幾圈撞到柱子的狐貍不敢跑,暈乎乎的坐起來靠着柱子,滿身顫抖白色的毛一直在抖。
四個美人也在抖,眼底壓不住的懼怕和對魔族的不屑,這時候卻不得不堆起柔和的笑,只期望自己的宗門躲過這個煞星。
清若在看着他椅子下面的鐘發呆。
她穿了草綠色的留仙裙,沒有像身邊兩位一個露腰一個露腿,裙子的樣式着實保守,遮得嚴嚴實實連手都看不見。
只有修長白嫩的脖頸露出,帶出一點點鎖骨角。
特意挽過的頭發上銀色的步搖很精致,一小撮頭發彎在鎖骨處,繞了兩個旋停在肩膀,像是不舍得離開。
臨召略略掃過一眼,沒興趣。不過是下屬的自作主張,準備叫人送還給宗門。
他坐得高,清若稍稍仰起頭,中間隔着殘破的玄絕門大殿,她的聲音清軟而有細小的回音。
“臨召,你的椅子怎麽放上去的?”
瞬間殿裏除了他們兩的生靈都屏住了呼吸。
臨召目光落到她臉上。
她在好奇,很純粹的好奇。
所以發問。
臨召擡手朝她輕輕招了招,“自己過來看。”
口吻淡而平和。
清若輕輕哦了一聲,被袖子遮住的雙手伸出,指尖如青蔥,拉住了裙子下擺,真的就提步一步一步朝他而去。
她在朝他走,背對着一起而來的四個聖女,所以看不到她們現在臉上精彩絕倫的表情。
臨召方在擡起的手撐住了下巴。大殿殘破,地面破裂處很多,她的腳步聲一輕一重,臨召聽着這樣的聲響慢慢靠近,突然覺得開始有意思了。
大鐘頂端是尖的,他沒用魔氣,但是椅子穩穩落在上面。
清若到了大鐘旁邊,放下裙子,手掌放到了厚重的鐘上,歪着腦袋仰起來看,突然笑開,“哦~原來椅子沒落在上面。”
臨召用魔氣,把椅子固定在半空中。
臨召低頭,她的手,真的很好看,放在古舊的鐘上,顏色對比鮮明。
轉頭看了一眼縮在柱子角的白毛狐貍。
狐貍臨空飛來,表情乖得像一個饅頭一樣任由搓扁捏圓。
沒落到臨召手裏,降落地點是清若懷抱,狐貍長長舒了一大口氣,卻不能表現出來。
清若眨巴眼睛,很奇怪,有些驚訝。
幹淨清透的眼眸不再像之前那樣純粹的好奇,這次混上了一點點小意外。低頭看了一眼懷裏乖巧的小狐貍,一只手落在它柔軟的長毛上,嘴角帶出小小的弧度,眼裏再添幾分喜歡。
不加掩飾的情緒。
臨召突然冒出的尖牙刺到了他的口腔,墨黑的眼眸瞬間蔓上鮮紅的血色。
“養着它。”他開口,對着清若稍微低頭而露出的圓柔發頂。
“好!”沒有猶豫,幹脆直接。
聲音清甜,小女孩的甜美水果感。
五個聖女被一起留下。
玄絕門主峰毀得最嚴重。其他幾峰也好不到哪裏去。
四個聖女被分到一個峰。各自挑選了洞府,第一時間祭出各種法器做了防禦布置,全身被冷汗打濕也顧不上,跟着就是清理殘破的屍體和血跡。
說是聖女,可其實這樣被宗門推出來無疑是送死的,誰在宗門裏的身份都不太高,當然也不算太低。還要有一張閉月羞花的臉和完美的身段。
這個層次的人在修仙界,對于生死其實早已經是司空見慣,收拾洞府速度很快。
只有清若例外。帶着她到了另外一個峰,一分鐘都沒待就回到了主峰大殿。
抱着小狐貍站在臨召面前,輕輕珉着唇目光有些閃躲,聲音軟糯糯的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臨召。我,我可不可以住在這?”
臨召已經從椅子上下來了,現在面前地上堆着的是各類乾坤袋,主人已死,他随手就能抹掉禁锢,正在無聊的一個個看裏面有什麽,看中的直接拖出來丢進自己的乾坤袋。
臨召看了她一眼,她懷裏的狐貍,因為她這句話已經趴在她手臂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哦?”口吻清淺。
手中的乾坤袋中拖出一樣東西扔進自己的乾坤袋,随手扔到已經不要的那堆。
小小的乾坤袋已經堆成半人高的小山形狀。
清若沒開口,目光随着抛物線落到小山包上。
臨召輕笑,“想要?”
不等她開口回答,手一招,小山平移到了清若腳邊。
她懷裏裝死的狐貍瞬間蹭的坐直了身子。
這裏面的東西,臨召看不上眼,但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和他一樣財大氣粗眼界高。
狐貍突然坐起來,清若低頭看了它一眼,擡手摸了摸它頭上的毛以示安撫,目光沒往臨召身上落,搖了搖頭,“不要。”下一句聲音細得像是蚊子叫,臉頰上染上了淺嫩勾人的粉,“我,我怕死人。”
臨召聽力太好。
手裏流暢的動作頓了一下。确實,整個玄絕門每個峰都到處是死人和殘破的肢體。這裏雖然混亂,但因為他在,下屬早已經把那些清理幹淨。
“你為什麽來這?”臨召繼續手裏的動作,開口問她。
手裏的乾坤袋快速而過,根本沒注意看裏面有什麽東西。
清若嘟了嘟唇,“父親去秘境閉關去了,宗門裏的峰主和掌門讓我來的。”
“父親?”
她的目光染上了明媚如春的暖色,綿延着一股輕柔而悠長的眷戀,聲音是熱的,像火靈滲進皮膚的炙熱,“父親是雲澤峰主呀,父親很厲害的~”
即便是他久處魔界近來才入宗門勢力也是聽說過雲澤峰主的。劍修,實力強悍霸道,還有一個外號,天下第一父。聽說,雲澤峰主女兒的洞府山脈是用靈石堆起來的。
宗門這是,既想置雲澤女兒于死地,也想雲澤和他不死不休?
臨召從手裏的裝滿魔獸靈果的乾坤袋裏摸出一顆丢給她懷裏快要流口水的狐貍。乾坤袋遞給清若,勾了勾唇,“嗯,你父親很厲害。”
袋子半邊懸在空中。
小姑娘揚起了燦爛的笑容,“謝謝~”
**
謝謝……嗎?
久違的兩個字,
久違的熱。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