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高光耀剛醒過來,還有些迷糊,說:“全興哥,你要出去?”二大爺嗯了一聲,起來套上游泳圈,腰上捆了繩子,拎着一根一頭削尖的長棍就朝外走。明白過來的高光耀一下跳起來說:“不行不行,我和你一起走,你一個人太危險。”
二大爺想了下,點點頭,把腰間的繩子松開一段,繞在高光耀身上,看他挂好游泳圈後,也給他找了個長棍子。然後從包裏摸出個防水手電筒出來,遞給了高光耀一個,說:“別弄丢了,這玩意可難搞,就這麽幾個啊。”
兩人穿戴好出了窯洞,即使一路打着手電,還是看不太遠,因此走的格外小心緩慢。還沒到土牆那兒,二大爺就看到有水漸漸的從土牆的那些麻袋中滲出來,再上前兩步,嚯!水已經到了土牆一大半的高度,這要是到了明早,搞不好就要漫過來了。
深夜裏,雨水加上溪流的聲音,讓二大爺不得不抓着高光耀大聲喊道:“你趕緊去找你爹,讓他把人都喊起來,咱們要連夜加高這個土牆,不然明早說不好就被水沖進來了,快去!”
高光耀點着頭,也不吭聲,解開腰間的繩子,邁開腿就朝村子裏跑去。
二大爺看他跑開了,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後退了三十米左右,找了個高一點的土堆,把空間裏的麻袋弄了一大批出來。想了想,又複制了四十多把鐵鍬出來,自己抄起一把就開始挖土填袋子。
大概十幾分鐘後,村裏傳來了一連串的敲鑼聲。“哐!哐!哐!”的鑼音,在這雨夜的群山裏,來回震蕩。
被大雨弄的都有點心慌的村民裏,不少人今夜睡的很輕,鑼音一響,整個村莊立刻動了起來。這就看出平時訓練的好處了,村民們沒有一股腦的沖出來亂跑,家裏老的小的,起來收拾東西,婦女把竈火捅旺,趕緊燒水做點吃食,青壯們則按平時分的小隊,聚在一起朝大屋集合。
村長此時已經等了一會,看大家還算利索,滿意的點了下頭,說道:“剛才光耀和全興去看了村頭的溪水,已經漲起來了,咱們現在去多弄點砂土裝麻袋,把牆再堆高點,家裏有榔頭、鋤頭和鍬的都回去拿,有筐子啥的,也帶上,等下還在這裏集合,讓家裏孩子婆娘不要慌,娃娃還是睡覺去,婆娘弄點熱湯飯,等下抽空吃點。好了,趕緊的,都去拿家夥事,別磨蹭!”
二十分鐘後,一大群人在雨夜中,一身泥巴水的趕到了二大爺在的地方。老遠能看見二大爺頭上綁着的手電筒在一抖一抖的,幾個膽子小的,吓得腿軟差點走不動道。
到了近前,二大爺連喊帶比劃的,把工具發給大家,安排好誰挖砂土、誰裝麻袋、誰扛包、誰壘牆。又逼着那些壘牆的都挂上游泳圈,這才一使勁把剛才裝好的沙袋扛起來,先走一步,去壘牆了。
村民們都知道情況緊急,沒人願意自己辛勤耕種的田地被淹沒,誰會希望自己一磚一瓦建好的房子被沖毀。這暴雨如注的夜裏,大家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和不斷上漲的水面奮力戰鬥着。
二大爺利用壘牆的機會,不斷在麻袋堆裏填私貨,那些從香港弄來的,裝滿砂石的麻袋被悄無聲息的混在了中間。
清早,天色漸漸亮了起來,随着村長的一聲吆喝,村裏小媳婦大嫂子們給這些男人送來了飯食。此刻也沒誰在乎誰家做的是窩頭,誰家送的是鍋盔,大家輪流的躲進臨時搭的簡易棚子裏,三口兩下的飛快吃着,來不及咽下最後一口就又轉身跑了出去。
到了中午,土牆已經足足一人多高,三層多厚,那本來不斷滲透出土牆的溪水也幾乎看不到了。
下午,村長讓大家回去休息休息,他自己和二大爺一起回了窯洞,他家三個小子也跟着一起,在二大爺家随便吃了點,洗洗頭臉,然後幾個人輪流躺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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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日這個白天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了,然而溪水還在不斷的上漲,今夜難以入睡的人又多了些。
二大爺望着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看了看身邊都累的打鼾的幾個人,心裏下了決定。
第二天,一大早,村長正要出門召集大家幹活時,二大爺攔住了他,說道:“忠叔,額想去看看大峰,我心裏毛毛的。”村長想了下說:“行,那今天額還住你這窯洞,門就別鎖了。”二大爺點頭說好,然後略一收拾正要出去時,背後傳來村長的聲音:“全興啊,不管去你幹啥,都想想峰娃子還麽成人啊。”
二大爺邁出去的腳步一頓,但還是頭也沒回的應了聲就走了。村長站在窯洞口,看着漸漸消失在村頭的二大爺,嘆了口氣,轉身回去了。
心裏有些亂的二大爺其實知道,自己這幾年的行為頗為古怪,也就仗着村裏人心眼實、見識少點,這才沒人說啥,可村長管着事,又見過些世面,對他有些猜測也是正常的。剛才村長那話,明顯是帶着保護、擔憂和包容的感情,這讓二大爺心裏有些慌,但又熱乎乎的覺着燙。
一路疾行,兩個小時後,二大爺就到了之前自己選中的地方。這裏是處在軍隊駐地的下游,卻是在高家坳村東溪水的上游位置。他花了快半年的時間,在地下挖出了四條通道。
其中有兩條通道就像兩口深井一樣,連通着地上溪水和地下水脈,不過此時它們還沒有被挖通,溪水裏的通道入口仍是堵死的。
另外有兩條斜道的則是像兩根樹杈一樣,七十度傾斜着連通到前面那兩條直道上,它們的入口在溪水的兩側,此時已經被二大爺挖了出來。
二大爺從一條斜道裏下去,在距離斜道出口二十米的地方,将四根長棍捆了個井字型牢牢的卡到了通道裏。再把繩索一頭捆在自己身上,另一頭在棍子上打了幾個死結。接着,他爬出了斜道,進了直道中。
直道的洞壁上在之前挖掘時就留下了一排小土窩,二大爺腳尖踩進土窩裏,一手拉着繩索,一手緊握鐵釺不斷cha進土裏,借着鐵釺的力道爬到了直道的頂部。先把鐵釺末端捆緊繩索,再将它用力插到土裏,這樣二大爺就能挂在洞壁上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到底挖走多少土層才能讓他既有充足的時間躲進斜道裏,又能讓溪水把剩下的土層壓塌,從而順着直道沖進地下水脈裏去。
沒辦法,只能試着來了。膽子比天大的二大爺,深吸了一口氣,估摸着收走了眼前一段土石,側耳聽了下,感覺還差點,又收了一段,這時候感覺到輕微的震動了,二大爺趕緊沿着來路一蹬一墜的快速跳下去。在他眼看要進入斜道入口時,頭頂轟隆一聲,溪水沖了進來。
二大爺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氣,只要晚上一秒,這會兒他就該上演“激流勇進”了,至于是命大的沖進水裏還是倒黴的撞上石壁,那真的只能看天意了。再回頭,看着身後轟鳴而下的水流,傻大膽也禁不住冷汗直冒。
休息了一個鐘頭後,二大爺還是咬着牙去挖通了另外條直道。這次他比較含蓄多留了點土層,雖然等了好久溪水才沖進那條直道,可人很安全,“以後再不能瞎随便搞了”二大爺自言自語的收拾好自己,把兩個斜道的入口再次封住後,站到了高處仔細觀察了一陣。
經過兩條通道的分流,再流到高家坳的水量就逐漸減少了。雖然還不明顯,但是三個小時後,溪水的上漲速度竟然真的減緩了。二大爺高興的在這無人的地方又跳又叫,雖然無人喝彩,可他心裏異常滿足,笑的極為開心。
這一通忙後,二大爺今天就沒法再去西安了,他也懶得在外面露宿,連夜又趕回了自己的窯洞。
村長見他回來,就轉頭望向不遠處的溪水,看了一會,也不說話。二大爺看村長都不問什麽,幹脆去換了衣服,洗手擦臉,然後捧起一大碗疙瘩湯,西裏呼嚕吃的別提多香了。
他這正吃的美着呢,那下午換班已經睡着了的高光耀,迷迷糊糊的被疙瘩湯勾的肚子叫了起來。又在床上翻滾了一會,高光耀實在熬不住,只好跳起來,也去端了一大碗來。這兩個人,就湊在竈臺旁邊,臉對臉的憨吃傻咽起來,時不時還你撞我肩膀一下,我拐你一個胳膊肘。這讓走進來的村長看到後,他本來還想對二大爺說點啥的想法,頓時化作對這倆慫瓜蛋的鄙視了。
第二天,二大爺是被人喊醒的,原來巡邏隊在村口遇到了高大峰,他帶着鄭家夫婦和陳英俊一起回了高家坳。
自打上次二大爺走後,鄭意安他們就非常擔心,後面幾天雨又下的越來越大,這讓鄭家人都很是擔憂。所以到了周末,幹脆讓老大在家看家,帶上已經好幾個晚上都偷摸着流貓尿的高大峰就一起到高家坳來了。
誰知也是巧,竟然在快到村子的地方遇上了陳英俊,他正背着一個老爺子,踩在泥濘裏走着。
鄭意安他們連忙上前幫着拿東西,擡人。陳英俊喘了口氣,說道:“大哥大嫂,你們也是來看二哥的嗎?”鄭意安點頭說:“是啊,這雨越下越大,他一個人實在是不太放心,今天休息,我們又請了兩天假,就來看看全興怎麽樣了,對了,這位老爺子是什麽人啊?”陳英俊答道:“哦,這是前面路上碰到的,說是獨生閨女嫁到了二哥村裏,也是不放心,就想着來看看,結果前面路上被雨水沖了個坑出來,老爺子沒留神踩進坑裏把腳崴了。”
一群人互相攙扶着,在大雨中趕到了高家坳。
把那崴腳的老爺子送到他閨女家,又喊了隊醫去看看後,大家在窯洞裏換了幹衣服,擦了擦身上的水,這才坐下來說話。
孫麗真把窯洞仔細打量了一圈後說:“二弟啊,你這房子冬天估計不錯,夏天可能就悶人了,而且裏面也曬不到太陽。等回頭天氣好了,還是要在外面蓋個正經房子才行啊。”鄭意安喝了口水說:“是哦,回頭蓋房子的時候,我帶着老大過來給你幫忙。”
二大爺把高大峰攬在懷裏笑嘻嘻的說:“我住的倒挺好,等過兩年吧,這幾年實在沒時間。”孫麗真想着二大爺可能有什麽不好說的原因,就錯開了這個話題,說道:“這幾天可把小峰給擔心壞了,是不是?”說着捏了捏高大峰的臉蛋。高大峰一扭臉,藏他爹的咯吱窩裏去了。
“是啊,昨天還聽到他半夜哭的嗚嗚神呢,現在倒不好意思了。”鄭意安在一旁嘿嘿笑着說到。
二大爺把高大峰的腦袋從自己咯吱窩下撈出來說:“男子漢把腦袋藏那兒不嫌味大嗎?再說了,擔心自己家老子有什麽好害羞的,是吧,來讓你爹我看看,長點個子沒。”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點火倒計時開始,5,4,3,2,1,發射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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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的高大峰成年後身高1米6,一輩子嫉妒長得比自己高的,他下屬裏有幾個身高超過1米8的是被整的最慘的家夥。後來人送短詩一首:“矮子矮,一肚子拐!”
這輩子,十歲的高大峰身高1米4了,對比他高的人沒太大反應,唯一比較強烈的願望就是希望耗子大仙永永遠遠的留在他爹的身上。
二大爺斜眼看着自己癡線的兒子說:“我不是耗子大仙,我是來自星星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