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2棵樹
折騰了一晚上, 霍初雪到家真的已經很晚了。
十二點過半, 整坐小區都已經陷入夢鄉,無比寂靜。
傅涼微那個夜貓子還在熬夜看電視劇,一沙發都是零食,各種包裝袋丢得到處都是。
電視裏正在放着某部宮鬥劇, 一群女人賣力飚演技,個個都是影後。
“怎麽樣,舒服點了嗎?”見霍初雪回來, 傅涼微忙走過去扶她。
“頭還是很疼。”霍初雪往沙發上一癱, 全身綿軟無力,骨頭完全散架,根本就不願動彈。
傅涼微踩着拖鞋去廚房倒了杯熱水,遞到她面前,“先喝口熱水。”
“謝謝。”
熱水驅寒, 五髒六腑都瞬間溫暖了起來。
傅涼微揚聲問:“賀教授走了?”
霍初雪揉捏太陽穴, 滿臉倦怠,“走了。”
傅涼微抱臂看着她,似笑非笑,“霍醫生,你不覺得自己傷害了我麽?”
霍初雪:“……”
她趕緊坐直身體, “怎麽說?”
傅涼微:“某人之前可是口口聲聲告訴我自己和賀教授不熟的。”
霍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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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那些教授這次來開講座要待幾天?”自知理虧,她趕緊轉移話題。
霍初雪手裏握着半杯熱水,熱度透過杯壁,慢慢傳遞到她手心裏。
傅涼微盤腿坐到地毯上, 嚼起薯片,脆脆的發響。
聽到霍初雪的提問,她歪着腦袋想了一下,回答:“一周吧,好像。”
就待一周,這人為什麽還要買車?燒錢麽?
“微微,你之前認識賀清時嗎?”
“不認識啊!”
“那他謝你做什麽?”
傅涼微眼神一飄,趕緊說:“應該是謝我今晚替他擋酒了吧。”
霍初雪不疑有他,“他這人酒量差得很,半杯倒,向來滴酒不沾的。”
傅涼微覷她一眼,揶揄:“某人之前可是跟我說她跟賀教授不熟的呢!”
霍初雪:“……”
又來了!
“那他怎麽進得來咱們公寓?”霍初雪趕緊轉移話題。
“天,難道是我走的時候忘記鎖門了?”傅涼微捂住嘴,一臉震驚。
霍初雪:“……”
這位傅老師過去時常做這種事情。
霍初雪撫了撫胸口,心有餘悸,“好在是熟人,不然你明天就等着給我收屍吧!”
傅涼微:“……”
傅涼微讪笑,“我下次一定注意哈!”
霍初雪扳起臉色,“你還想有下次?”
“不敢了,不敢了,保證沒有下次。”
傅涼微勾唇一笑,“怎麽樣,是時候給我交代一下您老的那些陳年往事了吧?”
霍初雪擺擺手,氣息不穩,“改天吧,今天累得要死,沒心思講。”
傅涼微:“小雪,這三年你從來不談戀愛,也瞧不上其他男人。我就知道你身上有故事,你心裏肯定有一個喜歡到骨子裏的男人。今天看到賀清時,果然印證了我的猜想。曾經用力愛過一個這麽優秀的男人,其他人又哪裏入得了你的眼。”
賀清時優秀嗎?
好像也不全然盡是。
這個男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職業光鮮,還有點小錢。可他為人古板,不解風情,鋼鐵直男,一點都不讨喜。
可這麽多年,她還是一如既往、偏執地愛着他。哪怕心裏很清楚兩人有緣無分,這輩子注定只能陌路。
因為她已經習慣了愛他,似乎已經成為一種本能,和吃飯睡覺一樣。
***
霍初雪重感冒要去醫院輸液三天。邢主任看她這次感冒嚴重,索性給她批了三天假。她一下子就閑了下來。
這三天賀清時每天都會出現,陪她去醫院。
他每天按時來家裏接她,送她去醫院輸液。輸完液又送她回家。有時送她到家他就走,有時會坐一會兒再離開。
他做這一切顯得那麽自然。她恍惚都覺得好像他們之間并沒有分開三年,那些漫長煎熬的歲月似乎都沒有存在過,他們一直活在過去。
傅涼微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給他們騰地方,竟然回父母家住了。霍初雪問起原因,那姑娘笑着說是要回去陪父母。
拜小董姑娘所賜,整個醫院都知道她有了個顏值高,又多金的男朋友。一時間還鬧得挺轟動。
不過這樣也有好處,省得醫院那些實習生沒事總喜歡到她面前瞎晃悠,送愛心。這樣省心多了!
暴雪下了一周,到今天終于停了。
久違的太陽升上天空,遠遠地映照大地。
梵于冬天的太陽其實都是擺設,陽光照在身上都感受不到一點暖和。因為酷寒已經徹底掩蓋了那僅有的溫暖。
可陰郁灰暗的天色看得太久,人們還是渴望見到明亮刺眼的太陽。即使它并不溫暖。
第三天傍晚輸完液,賀清時送霍初雪回家。
銀裝素裹的世界,經太陽一照,越發明亮。一棟棟建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在車裏,霍初雪這才主動問起賀清時的情況,“你這次來梵于要待多久?”
賀清時打着方向盤,“傅老師沒告訴你嗎?我被師大錄取了,元旦以後入職。”
霍初雪:“……”
傅涼微的學校?梵于師大?
元旦,那就是下周?
這麽大的消息,她怎麽都沒聽傅涼微提起過?
所以說以後她都得面對他了?
“你瘋了嗎?”她驚訝出聲,“梵于師大哪裏比得上A大?”
這座邊境小城,拿得出手的高校也就梵于師大這麽一所。比起百年名校青陵A大自然是小巫見大巫,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師資力量和待遇更是沒法比。
現在賀清時竟然舍棄A大那麽好的待遇入職梵于師大。是腦子進水了嗎?
“我沒瘋,我很正常。”賀清時扭頭望着她,平靜地說:“在哪裏都是教書,沒什麽區別。”
霍初雪:“……”
霍初雪簡直要被氣哭。什麽叫沒有區別?區別大了好嗎?
她考慮的那些外在東西,賀清時卻不在乎。他來梵于無非是為了她。
兩人當年為什麽會分開?歸根結底是兩人都放不下執念。江暖的死,不過就是催化劑。
在日複一日的煎熬中,他終于徹底放下執念。釋然以後,他就一直在等她放下心中執念,然後回青陵。可整整三年了,始終不見她回去。
他能怎麽辦?只好來找她。
到家以後,鄰居家飄出陣陣馨香,直逼鼻尖。空氣中萦繞着一股濃郁的菜香。
霍初雪扁平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飯點,而兩人都沒有吃晚飯。
霍初雪略做思考,輕聲細語,“如果你不趕時間就留下吃個飯再回去吧。”
這三天他陪自己去輸液,忙前忙後,就當是還他人情。
賀清時先是一怔,繼而浮出笑意,“我來燒吧。”
霍初雪想起他那蹩腳的廚藝,“還是我來吧。”
“你是病人,我來!”态度強硬,說着就脫了羽絨服,撸起袖子往冰箱走去,“冰箱裏有菜嗎?”
霍初雪發現過了三年,這人真是越發強勢了。他做的決定都容不得她說不的。
她脆聲說:“微微應該買了菜。”
賀清時打開冰箱,空空蕩蕩,只能翻出兩顆雞蛋。
賀清時:“……”
“這附近有超市嗎?”他問。
“小區門口有家世紀聯華。”
他決定:“我去買菜。”
——
二十分鐘以後賀清時回來了,手裏提了滿滿兩袋子東西。一下子就把幹癟的冰箱給填補滿了。
霍初雪從衛生間洗了個澡出來,廚房已經飄出了濃郁的蔥蒜香。
男人圍着圍裙,在竈臺前忙碌個不停,動作格外娴熟。
三年不見,這人連廚藝都長進了不少。想當初第一次到他家蹭飯,某位先生可是連炒個青菜都要躲得老遠的。
霍初雪窩在沙發上抱着筆記本電腦玩游戲,電視開着,新聞頻道的女主持人喋喋不休。
吃雞游戲玩了兩局,客廳裏響起了刺耳的鈴聲。
她開始以為是自己的手機。趕緊着急忙慌去撈起手機。
低頭一看,屏幕黑着,安安靜靜。
不是她的,那就是賀清時的。
“你的電話。”她沖着廚房喊。
“你忙我拿一下,我走不開。”廚房裏抽油煙機轟隆隆作響,賀清時的聲音混在其中,險些被淹沒。
霍初雪豎起兩只耳朵才聽清。
她趕緊扔了懷裏的電腦,跳下沙發,從賀清時的羽絨服口袋裏找出手機。
微信的視頻通話,屏幕不斷閃爍。
是蘭姨打來的。
拿着手機進廚房,告訴他:“是蘭姨。”
賀清時手中翻炒的動作不停,“接吧。”
霍初雪反手舉着手機,對着賀清時,自己則躲在後面。
“哈喽,哥哥!”
一聲稚嫩的童音拂過耳畔,屏幕上方出現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他穿着墨綠色的恐龍睡衣,渾圓可愛。
他舉着肥胖的小爪子,咧嘴一笑,看的人心都要融化了。
賀清時舉着鍋鏟,對着鏡頭會心一笑,“嗨,晴天,吃過晚飯沒有啊?”
“我剛吃完。”小晴天自豪地說:“哥哥,我今天吃了兩碗飯哦!”
“我們晴天真棒!”賀清時一邊誇獎孩子,一邊使喚霍初雪:“給我遞個盤子。”
霍初雪忙從碗櫥裏取了個盤子出來,轉手遞給他。
一份綠油油的清炒空心菜順利出鍋。
“哥哥你在做飯啊?”
“是啊,哥哥在炒菜。”
“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啊?媽媽說你去給我找嫂子了,你有沒有找到她啊?”視頻裏小孩子奶聲奶氣地問,惹得人忍俊不禁。
賀清時瞥了一眼身側的人兒,眼角眉梢都遍布笑意,“已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