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8畫面太美不敢看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活的皇帝，一身明黃的袍子，額頭寬大光潔，留着兩撇胡子，威武端莊。
皇帝也在認真的打量着她，挑着濃眉瞪着大眼珠子，步輕煙被瞧得有些不太自然了：“臣女不知……”
皇帝好似有些動容，聲音慈愛了很多：“步氏輕煙。”
“是。”
“眼睛無礙吧？”
“應該是無礙了。”
“很好，朕素來直言不諱，今晚找你來，有要事相商。”皇帝的所謂商量，那就是命令了。
步輕煙暗暗吃驚，她一個閨閣小姐能做什麽呀？
“是。”
皇帝神色嚴肅：“朕要你去雲宮。”
“雲宮……”步輕煙重複了一聲，她不知道真正步大小姐的過往，不敢随便露出表情。
皇帝點頭：“你去雲宮受訓，出來後就跟着無霜吧。”
—
步輕煙臉上不動聲色腦子卻轉得飛快。
果然真正的步大小姐并不簡單，否則皇帝也不會派給一個閨閣少女這種任務，只是最終她的頂頭上司會是龍無霜麽？那人剛剛才和她決裂……
屆時她不但會熱臉去貼冷屁股，并且還會是——“屎”！
她試着婉拒：“輕煙不過是個女子。”
“朕培養了你七年！”
皇帝一瞪眼說翻臉就翻臉，剛來時的慈愛不複存在。
步輕煙委婉的提醒：“四皇子并不缺人，浮舟便是一等一的高手！”
皇帝臉色很難看，黑眼一眯：“你在推脫？”
步輕煙沉默。
前世，軍銜高過她的校官将官她見得多了，有些領導就是賤，你越是唯唯諾諾卑躬屈膝，他越是膈應你鄙視你，你越是不看他臉子不鳥他，他反倒贊你一聲有個性，欣賞有佳！
果然，見她梗着脖子不語，皇帝笑了，又搖了搖頭似是寵溺：“煙兒果然是煙兒……”
煙兒？
步輕煙迅速掩去眼中詫異的目光。
看來她有必要好好查一查真正的步輕煙在天順王朝到底是什麽角色！
皇帝不再逼她，但是并沒有退步，嚴正指出：“朕重新啓用你有三個原因：第一，朕曾經送你去無憂門受訓七年，你的功夫卓絕能堪重任；第二，你作為神龍護劍閣的少主，有責任為國效力乃至捐軀！至于第三，你是女子，這有絕對優勢。”
步輕煙越來越吃驚，這具身體藏着太多的過往和秘密，也許真正的步小姐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一步一步苦心謀劃，唯一漏算的就是靈魂被人占據吧？
—
“臣女明白。”
步輕煙終于垂首點頭，龍無霜當衆拒婚皇帝是知道的，既然如此還這麽安排，把兩個根本不對盤的人湊到一塊，真是君心難測。
皇帝見她接受了任務，語氣緩和：“煙兒哪，很多事情你不懂，以後你會慢慢明白，我也是沒辦法。”
他用的是“我”，不是朕。
這已經是一個皇帝的最低姿态了。
步輕煙笑得清淺：“皇上對四皇子實在是太好了。”
龍無霜僅是殘疾的皇子，卻要神龍府深藏不露的大小姐随身守護，耐人尋味……
皇帝此種舉動，難道與皇位有關？
皇帝默認了，意有所指：“随時向我彙報他的一舉一動。”
步輕煙明白，皇帝要她名義保護暗裏監視，她到了古代又接了卧底的活兒！
一擡頭，趁着皇帝高興，她擺明立場：“兩面派的事兒臣女不幹，今天皇上将輕煙送給四皇子，以後步輕煙便只聽四皇子調遣。”
“你！煙兒就是煙兒……不告密可以，重要的情況還是要說的。”皇帝又好氣又好笑，也不跟她計較。
步輕煙話還沒完，勾了一下發絲淺笑着補充：“不過一切都要看四皇子是否能等到臣女從雲宮出來！”
如果龍無霜果真容不下她，那麽必要的時候她會……
“受訓結束臣女用什麽身份呆在四皇子身邊？”
別是什麽通房丫頭，有夠狗血的。
“呃……你覺得呢？”
步輕煙垂着眼皮子，認真為自己謀劃着。
“權力越大自然行事就越便利。”
前世她可是準大校軍銜，帶着幾萬名兵蛋子呢。
“皇子府侍衛統領，如何？”
“成交！”
步輕煙暗喜，她似乎開始期待龍無霜那震驚又無奈的便秘表情了。
不能在皇帝面前顯得太滿意，要讓皇帝有愧疚感才行，她裝作猶豫的樣子：“四皇子不悅我，我擔心……”
皇帝微笑：“不會。”
“臣女何時動身去雲宮？”
“明天？”
步輕煙驚叫：“明天？”
她一天大小姐養尊處優的日子都過不到？
“沒錯。”皇帝斬釘截鐵。
形勢所迫，四皇子回朝，天順要變天了，他沒時間去等。
“告退。”步輕煙轉身。
“等等。”皇帝突然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沉重。
步輕煙挑眉。
“必要的時候……”
皇帝做了一個手勢。
步輕煙這一輩子都不會忘了那個手勢！她瞬間就明白了自己在天順是什麽角色！
—
入夜，當步輕煙乘上回府的軟轎，宮宴才算真正的結束了。
到了神龍府，她對那個閨房非常陌生，任由順心、銀心幫她洗漱打點。
人有些疲憊，她稍稍翻看一下房裏的東西就匆匆睡去，一大清晨，她短衣襟小打扮，簡單在腦後梳了個團子，按照和皇帝的約定乘上軟轎，準備前往京郊的一處叢林。
“閨女！”
步韞抹着眼淚從廳堂裏追出來，步輕煙掀起了轎簾子，認真的看着胖爹。
“爹，如果你舍不得，我可以不去！”
最見不得這胖老頭兒哭了，還是他笑呵呵的比較好，哪怕是再戳她腦袋數落她的不是都行！
步韞又抹了把眼淚，搖了搖頭：“爹對不起你。”
關于皇帝的密談，他顯然是知情的。
步輕煙笑着搖了搖頭：“起轎吧。”
如果那是爹爹的決定，她會去做，她會替他早已作古的女兒來孝順他。
百年來，神龍府一直忠君愛國，幾次大戰也都全全參與甚至付出了人丁凋零的代價。她借用步輕煙的身體，便一定會對得起這具身體的主人，不辱神龍府的門楣。
小手緊緊摟着自己簡單的包袱，任由轎夫在街道上穿行。雲宮就雲宮吧，天下之大，哪裏都一樣。
—
片刻，耳邊叫賣聲不斷，嬉笑市井之聲不絕于耳，步輕煙猜測，她應該是行駛在帝都最繁華的紫陽街。心底先是升起一股對未知世界強烈的好奇，再是一陣無比的遺憾。
前世，為了國家，她背井離鄉經受到達身體極限的訓練，這個世界很美好她一直都知道，卻一直都沒有機會去細細欣賞，作為太陽的後裔，她一直都在努力在付出……
今生，看到了皇帝那個刺痛了她的手勢，她終于知道了自己的宿命，她依舊是太陽的後裔呵！
她能夠聽得出來，古代的天順王朝也很美麗，有姑娘的輕歌曼舞，有小鳥的枝頭鳴叫，有翁媪的吳侬軟語……
抓着轎簾子的手最終松了下來，不必看了，如果這就是神龍府注定要守護的，她會好好守護。
耳邊，不時的傳來一些流言蜚語，全和龍無霜有關：
四皇子白衣白發，渾身都帶着仙氣兒……
四皇子端坐輪椅，輕車随風風姿卓絕，迷倒了所有官宦小姐……
神龍府的步輕煙在宮宴上對四皇子一見鐘情，急得眼睛都複明了……
閣老步韞為了阻止女兒糾纏四皇子，下令将她禁足三個月……
虛虛實實真假難辨。
不過有一點是真實存在的，帝都開始流行一種時尚，男人端坐在輪椅上，女子為其撐傘推車，兩人同看長天一色，素手遙指斜陽……
一陣風兒吹開了步輕煙的轎簾子，她剛好了瞧見了那宏偉的一幕：
郊外，百十來個羅袖輕衫的女子推着百十來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百十來根粗細各異的手指虛虛指着斜陽、小草、飛鳥……
風、華、絕、代！
步輕煙一縮脖子放下轎簾。
那畫面太“美”她不敢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