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要是平日,姜佑巴不得她一直纏綿病榻,她病愈辦的宴席才不懶得去,今兒卻跟見了救星似的,生怕薛元一會兒從東廠殺過來,忙不疊地點頭道:“皇祖母卧床幾天了,朕一直沒抽出空來探望,如今她病愈自然要去瞧瞧的。”她瞧着這苦瓜臉的嬷嬷,覺得越看越順眼,順手送腰上解下塊玉佩扔給她。
叢雲本以為她要磨蹭一會兒才會應,沒想到她這般痛快地就應了,竟然還給了打賞,雖然她在太皇太後身邊呆的久了,倒不至于為一塊玉佩高興,但心裏還是難免驚詫,頓了片刻才道:“那老奴就先回去回禀太後了。”
姜佑随意理了理衣冠,接口道:“不用,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朕跟你一道過去,也好向皇祖母她老人家請安。”
叢雲更是詫異,不由得擡眼看了看她,随即又收回目光道:“是。”然後轉身到前面引路。
姜佑讓香印找出幾味補身的名貴藥材先給太皇太後送過去,自己跟後面有人攆似的加快腳步跟在叢雲身後,她一邊走一邊安慰自己,反正又不是為了特地去看那老妖婆,權當是為了躲薛元,順便蹭頓飯吃了。
她趕得急,因此到的時候只有淑貴妃和幾位與太皇太後相熟的權爵夫人,她上前向太皇太後行了禮,卻連眼挫都沒給淑貴妃一個。
約莫是有了親姑母撐腰,淑貴妃最近氣焰見長,見她瞧也不瞧自己,半輕不重地冷哼了一聲,姜佑自然聽見了,轉頭看她一眼,面上的輕鄙不遮不掩:“太妃喉嚨不舒服便去吃藥,在這裏咳嗽個什麽,皇祖母病後本來身子就弱,萬一再被你傳了病可怎麽辦?”
她心裏想着要是這女人敢還嘴就拖下去敲幾板子出氣,太皇太後一轉眼看見她眼裏的冷光,搶先一步斥責道:“這裏容不得你撒野,若是亂出聲兒就給我滾回自己宮裏!”
淑貴妃還不知道自己免受了一頓皮肉之苦,面色不忿但卻不敢還嘴,只得默默地低了頭:“妾知道了。”
太皇太後早就被她蠢習慣了,因此也懶得再說,攜了姜佑的手微微笑道:“前些日子你昌平堂姐和柔福堂姐鬧別扭,多虧了你從中轉圜了。”她嘆口氣道:“只是柔福不知怎地傷了額頭,昌平那孩子性子暴了些,但傷人的事兒還是不會做的。”
當日在院裏的主子一共就昌平和姜佑,不是昌平難道是姜佑?她撇了撇嘴,不動聲色地避開她的手:“柔福表姐不知聽了哪裏的謠言,聽說皇祖母要把她送出宮去,她這才一時想不開左了性子。”
她沒想到姜佑直接就說了出來,表情僵了一瞬才道:“哀家待昌平和柔福都是一般的,哪裏舍得就這麽把她送出去?”
姜佑敷衍地點了點頭,随意找了個地兒坐下,太後請的無非是一些達官顯貴家的夫人還有孝宗原來留在宮裏的妃嫔,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張臉,姜佑瞧得有點煩,但轉眼想到薛元逐漸靠近的丹豔紅唇,覺得這麽煩着也還好。
人都陸陸續續來齊了,太皇太後見人來得差不多,輕輕颔首,正要讓內侍宣布開宴,就聽見一聲報唱,然後是一個豐滿的身影走了進來,對着太皇太後行了大禮:“妾來遲了,還望太皇太後恕罪。”聲音嬌媚入骨,聽得人骨頭都酥了。
姜佑定睛看了看,一看之下竟有些詫異,原來壓軸來的是當初頗的寵愛的容妃,容妃身子高挑豐盈,面容妩媚多嬌,占盡了一個‘媚’字,當初很受孝宗的喜愛,從宮女一路封了妃,孝宗死後她就幾乎不在人前露面了,今日一見...怎麽胖了這麽多?
原來那張光致致的鵝蛋臉都成了圓餅臉,勾人的丹鳳眼也成了小眯眯眼,要說是為孝宗傷心也不會如此啊,只聽說過哀思使人瘦,沒聽說過還能讓人胖成球的啊?不光是她,在座的好多夫人都有這個疑問,私底下都交換了目光。
容妃被人瞧着也不大舒坦,不過還是神色如常地入了座,和她素來不怎麽對付的淑貴妃捂着絹子笑道:“妹妹這是怎麽了?這才幾個月的功夫,妹妹就渾似重了幾十斤,難道是呆在宮裏太舒坦了不成?”
容妃也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聞言立刻反唇相譏:“妹妹的日子是順風順水了點,不比姐姐還在宮裏禁足了好些日子,難怪這些日子清減多了,妹妹瞧着真是羨慕極了。”
淑貴妃氣極,太皇太後在一邊瞧着連說都懶得說,當初她就是因為和許美人鬥嘴使氣才被薛元禁的足,轉眼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她現在真恨不得再把淑貴妃再關幾個月,她直接呵斥道:“你還不閉嘴,好好兒地非要鬧些不痛快出來!”
淑貴妃慌忙低下頭,太皇太後又對着容妃安撫了幾句,略擡了擡手命人擺宴,姜佑在一旁瞧得樂呵呵,恨不得兩人吵得再激烈些,見吃食端上來才低了頭。
太皇太後好似對着容妃極親熱,對着她微微笑道:“哀家聽說你是從南邊來的,這清蒸鲈魚是特地請了南邊的禦廚做的,你來嘗嘗地道不地道?”說着就命人把自己面前的一盤全魚給端了過去。
太皇太後賞的東西當然不能不吃,容妃起身謝了賞賜,勉強提了著,才夾了筷子魚肉到碗裏,就見她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像是硬忍着什麽一般,但太皇太後就在一旁看着,她不敢不吃,夾起來放到嘴裏,連嚼也沒嚼就咽了下去。
姜佑在一邊瞧着她吃飯的表情,就像吃得不是魚肉,吃得跟□□一樣,她瞧着就忍不住呲了呲牙,正要開口,就見容妃突然彎下腰,将剛才吃下的魚肉全吐了出來,而且還止不住的嘔酸水,轉眼地上便是一片狼藉。
姜佑瞧了倒還不覺得什麽,最多想到容妃不愛吃魚,但在座的大半都是過來人,見狀都露出驚色來,若不是上面有太皇太後鎮壓着,她們早就低聲私語起來。
太皇太後神色一松,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姜佑,淡聲道:“諸位先用着,容妃随哀家來。”
容妃心裏一驚,七上八下地跟着太皇太後一側的偏殿走,就見她高高坐在首座,猛然變了臉色,用力一拍案幾,震的上面的茶碗跳了跳:“容太妃,你好大的膽子!”
容妃面色微變,忙忙地跪下道:“太皇太後恕罪,妾,妾什麽也沒幹啊!”
太皇太後冷笑,渾濁的眼底透不過光,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麽:“你什麽都沒幹?你明明有孕在身,懷了子嗣,竟然瞞着不讓衆人知曉,難不成是你與人私通懷上的野種不成?!”
容妃一頓,随即哀聲兒道:“太皇太後明鑒,妾肚子裏懷的确實是先皇的骨肉,只不過前些日子先有寧王的謀亂在前,近來又後有東廠的威勢在後,妾怕保不住先皇的骨肉,這才生生瞞了下來,并非有意欺瞞的,請您恕罪啊!”
這理由合情合理,太皇太後當然早就知道她懷孕之事,不然也不會趁着今日的晚宴硬是讓嬷嬷請她出席,再逼她交代了,不過她神色絲毫未松,面色還是罩着寒霜一般:“你這肚子幾個月了?是男胎女胎診斷過了嗎?”
容妃一低頭,眸光閃了閃,低聲兒道:“是男胎,快五個月了,只是還未曾顯懷。”
太皇太後查過敬事房的記檔,知道孝宗還在的時候容妃承過皇恩,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她聞言緩了神色,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好孩子,難為你深居簡出這麽久了,你放心,有哀家在,必不會讓你委屈了的。”
容妃驚得猛然擡起頭:“妾,妾不明白太後的意思...”
太皇太後嘴邊浮現了細密的笑紋,密密地交織着:“張皇後殁了,你懷上的又是男胎,母憑子貴,就是先皇去了,也有好前程等着你,便是封個太後也不在話下。”她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可你也得想明白了,只有哀家才能護得住這個孩子,若是沒有哀家,你這消息傳出去,母子都沒有活路!”
容妃一驚,擡眼卻對上了太皇太後渾濁卻淩厲的視線,她心裏突突亂跳幾下,最終還是深深地垂下頭去:“但憑太皇太後做主。”
......
姜佑對着對面的一片狼藉,當然也沒了心思吃飯,命人向太皇太後告辭了,一轉身長籲短嘆地回了乾清宮,就見薛元穩穩地坐在桌子邊等着她。
她腳步一滞,正猶豫着要不要轉身跑出去,他就搶先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老鷹捉兔似地帶回了裏間:“皇上下午那般傷了臣的心,這就想走嗎?”
姜佑打了個哈哈:“朕...朕不過是興之所至,吟了一句詩,掌印說的太嚴重了吧?”
薛元看着她眯了眯眼,卻不答她的話,反而強拉着她的手覆在自己腰間的玉帶上:“皇上當初不是對太監好奇得很嘛?既然今兒嫌棄臣‘本來無一物’,那不如今日就把這事兒攤開了揉碎了,讓您好好地瞧一瞧那處,等皇上瞧見了也摸過了,也就習慣了,想必也不會再嫌棄了吧?”
姜佑忙忙地抽回手:“掌印,掌印你冷靜冷靜,朕不是嫌棄你,朕,朕是...”她現在悔不當初,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瞧瞧她就知道了。
薛元冷着臉看她,忽然又放開她的手,低斂了眉眼:“臣當初挨一刀難道是臣自願的?旁的人嫌臣髒不樂意跟臣親近也就罷了,沒想到就連皇上也跟那些俗人一樣,臣本來還拿皇上當知己的,如今瞧着,一番心意全付諸流水了。”
他拿捏人心實在到了火候,沒兩句話就讓姜佑忘了被他輕薄的事兒,心裏歉疚起來,一臉慚然地道:“都是朕的不是,是朕說話不知輕重,無意冒犯了掌印的傷心事兒。”她左右看了看,斷了茶盞子過來:“朕以茶代酒,敬掌印一杯,權當賠罪了。”
薛元淡淡地掃了她端的茶盞,淡漠道:“皇上以為一盞子茶就能把臣打發了?”姜佑怔了怔,忽然被他展開手臂勾了頸子帶到身邊,龍涎香慢慢地沁入鼻端,他卻和煦笑道:“皇上想讓臣高興嗎?”
姜佑聞着龍涎香的味道有些醺醺然,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指尖托着她的下巴往自己唇邊送了送:“皇上親臣一下,臣就高興了。”
姜佑腦子裏的警鈴猛然大作起來,正要把人推開,就聽檐外一聲報:“啓禀皇上,太皇太後有事兒請您去容太妃宮一趟。”
姜佑心裏松了一口氣,忙跳開一步脫身,聽了來報的話卻覺得有些不對,提了聲音問道:“太皇太後有事兒,讓朕去容太妃宮裏一趟?這事兒哪兒跟哪兒啊?”
馬成在外的聲音頗有些焦慮,似乎是吸了口氣,定了定神才道:“太皇太後宮裏放出話兒了,聽說是,是,是容太妃懷了先皇的遺腹子,聽說還是男胎。”
姜佑直接怔在了原地,就連薛元都微沉了臉,她下意識地側眼看了看薛元,還來不及細想,脫口問道:“朕要有親生弟弟了嗎?”她說完又心思複雜了起來,一邊是想着骨肉親情,一邊又想着她如果不是獨女了,到時候豈不又是一番奪位?
祖宗規矩,定皇位繼承人向來是先論男女再論嫡庶,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皇嫡子的話,那麽就得由皇庶子繼位,哪怕是嫡出公主也不得越過,只有在無嫡無庶的時候,才能從公主那邊挑人選來繼承皇位。
薛元眼底透着幾分陰狠,面上卻一片平靜,反勸她寬心:“皇上不必擔憂,這事兒是真是假還未定,就算是真的,您如今已經登基了,難道太皇太後還能把您從皇位上拉下來不成?”
姜佑聞言稍稍收了神色,不過還是滿面複雜,也不知道該欣喜還是該煩惱,嘆了聲才道:“那,那朕先去容太妃的昭容閣裏吧。”
薛元微微笑道:“您先去一步,臣回頭把事兒打聽清楚了再過去。”
等到了昭容閣,發現裏面已經湊了一圈人,都是能留在宮裏的太妃,有些欣羨又有些酸楚地來瞧容妃,心不甘情不願地湊嘴說些恭維話。
姜佑一進去就見太皇太後握着容妃的手正在叮囑些什麽,容妃臉上含着羞喜,不時輕輕點頭,見了姜佑元進來,慌忙要起身行禮。
太皇太後忙按住她:“你如今懷着龍嗣,身子金貴,便是見了我都不用行禮。”她若有似無地看了眼姜佑:“皇上身為一國之尊,為着子嗣,想必也不會計較你這些許失禮。”
姜佑沒答話,卻帶了些茫然和好奇地瞧着容妃的肚子,容妃胖了不少,倒顯不出肚子來了,只能看到小腹平平的,跟她在書裏看的‘小腹高隆’有些不一樣,她有點想問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只能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肚子瞧,頓了半晌才道:“孩子就是從這裏出來的啊?”
容妃給她瞧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捧着肚子側了側身,卻不敢不答她的話,頓了下才尴尬笑道:“回皇上的話,哪能啊?懷胎十月才能生出孩兒來,當然不會就這麽輕松出來。”
太皇太後見姜佑有些心不在焉,輕輕咳了聲兒,攏了攏腕子上的珊瑚珠,揮手讓周遭圍着的人下去,這才不急不慢地開了口:“這孩子已經确診了,是個男胎。按着咱們大齊朝的規矩,本來繼位這事兒應當是是男子為先的,可皇上有福氣,也是這孩子命不好,差了這麽一招,既然你已經登了基,哀家總不能讓你為難...”她拖長了腔打量姜佑神色,見她還是直愣愣的,心裏微有失望,仍舊緩着聲氣兒開口道:“但容妃和這孩子的名分皇上得給一個。”
姜佑本來還覺得一個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孩子正被人懷在肚子裏十分新奇,聞言怔了怔,差點氣樂了:“皇祖母這話有些欠妥了吧?又不是朕讓容太妃懷的孩子,憑甚讓朕負責?讓朕給位分?!幸好朕不是男人,不然傳出去像什麽樣子?”
太皇太後方才确實是失言了,聞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沉了臉道:“父債子還,你父皇虧欠這孩子一個位分,自然該由你這個當女兒的來封。”她緩了聲兒道:“你也不必過于挂心了,這孩子還未出生,就是出生了也跟你差了足有十四歲,礙不着你什麽,你父皇一生的心願便是有個兒子,他生前沒能瞧着,死後見了自己兒子身份煊赫,見你們姐弟和睦,他在天上瞧着也能寬心。”
姜佑極嫌惡她動辄拿孝宗出來說事兒,聞言沒忍住諷了回去:“皇祖母覺得朕該給這容太妃和孩子封什麽位置?只一個王爺怕是屈了他,要不要幹脆封為儲君,再封容太妃為皇後?或者朕直接把這皇位騰出來給他,再把母後從太廟裏遷出來給容太妃騰地兒?!”
這話聽得坐在一邊的容妃面色發白,跪倒在地顫聲道:“妾不敢,妾和妾的兒子只求能在宮裏能有一席容身之地便知足了。”
姜佑雖然反感太皇太後,但對她倒沒甚惡感,聞言緩了口氣道:“太妃還懷着孩子呢,先起來吧。”
太皇太後自然聽出她語氣裏的譏諷,沉着臉道:“皇上哪裏學的規矩?竟敢對長輩這般說話?!”她用力一拍案幾:“皇上不願意也是沒法子的事兒,規矩就是規矩,皇室血脈不能這麽沒名沒分地埋沒在宮裏!”
這時候一個修長的身條突然邁了進來,對着屋內的衆人略一躬身,聲音清冷如霜:“太皇太後這話可就有些奇了,皇子如今還沒出生,怎麽就談論起位分的事兒了?既然您說到祖宗規矩,便是再顯赫的皇子,也沒有還在娘胎裏就定下封號和位置的規矩吧?”
容妃聽了這聲音,身子一震,擡起眼在他臉上兜轉了一圈兒,又迅速低下頭去。
太皇太後早就料到他要來,本想在他來之前把這孩子的名分敲定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只能淡着神色道:“如今先皇已經去了,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
薛元仰唇笑道:“您也知道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那皇上如今在位又身子康健,您又何必急着給容太妃肚子裏的這個定位分呢?”他淡淡瞥了眼容妃:“況且這個月份上的孩子最容易夭折,若是一個不好,封號就便谥號了,這就是白費功夫,您說是嗎?”
這話便是□□裸的威脅,太皇太後手指深陷進了扶手上的蓉覃裏,面色忽青忽白,忽然又展顏笑道:“掌印說的是,是哀家操之過急了,反正這事兒已經傳了出去,還是明日早朝再議吧。”
薛元沒想到她放風聲倒快,眼底掀起些波瀾,又漫聲道:“您說的是。”他攜了姜佑,側眼看了眼低頭坐在椅子上的容妃:“看在舊識一場的份上,咱家勸太妃一句,好自為之吧。”說完便拉着姜佑直接走了出去。
那邊太皇太後扶着淑貴妃的手出了昭容閣,淑貴妃面上滿是急切:“您真的要封那個賤婢...容妃為太後?”
太皇太後冷眼看她:“把你的嘴給我閉緊了,人家出身低怎麽樣?肚子比你争氣,那就比什麽都強!你若是能懷了龍嗣,哀家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子嗣是淑貴妃的痛處,聞言神色一黯,垂了頭不言語。
太皇太後也不看她,望着前面的宮燈淡聲兒道:“等這孩子出生,一來可以讓咱們趙家在朝堂上有個依仗,有個争權的,不至于朝政都被姜佑和薛元把持着,也省得咱們後路都被堵死了,二來哀家也能...”她看了眼淑貴妃,想到她的脾性,還是沒把後面的謀劃說出來。
淑貴妃卻忽然開了竅一般:“可那孩子到底是容妃生的,便是您扶她做了太後,她也不是咱們趙家人,未必跟咱們一條心,萬一再養條白眼狼出來...”
太皇太後慢慢笑了:“若是孩子的母親難産而死,皇祖母撫養孫子不就名正言順了。”她瞧着自己保養得宜的手“到時候除了哀家和趙氏,他還能依仗誰?還能向着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