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 39
厲漠北面沉似水,宛若深潭的黑眸深深凝視着她的眼睛。良久,他舔了舔唇角,大大方方地握住她的手。“還沒消氣?”
“我沒生氣。”陸楠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目光散漫的翹起唇角。“你想太多了。”
“說謊。”厲漠北傾身過去,在胡松回來之前,慢條斯理的親了下她的臉頰,爾後一本正經的坐回去,緊緊的握着她的手不放。“陸楠,我從來沒把你當成是她。”
他的心裏至始至終只有她。
他冷靜的想了兩天,陸楠跟他一樣眼裏揉不得沙子。他介意她在乎許承洲,她肯定也會介意自己隐瞞。
然而許承洲到底是他弟弟,無論他做錯什麽,他都願意為他背鍋,即便是被陸楠誤會。
陸楠怔了下,過分鄭重的語氣,令她有片刻失神。
“點菜了沒?”胡松從洗手間回來,若無其事的坐下。“女士優先,陸楠你先點。”
陸楠囧囧有神的沖他笑笑,費勁的抽回自己的手,心中動容。
雖然不怎麽應景,但她還是覺得厲漠北的一派淡定,跟胡松惶惶不安的樣子,真的很像好萊塢動畫電影裏,經典的反派組合。
其實,她從胡松嘴裏聽到過不少關于他的事,當年進設計院,筆試和面試都是最高分。
經手第一個項目,便以完美無瑕的手法,重現不被看好的明代民居群,還被省文物管理局點名表揚過。
他倒是沒有恃才傲物,就是性子比較冷,不是太喜歡跟同事打成一片。
院裏十次活動,他能出現一次已經是奇跡。而他為了哄她,竟然主動請胡松吃飯,還讓胡松陪他演戲,那麽假的樣子,真當她看不出來麽。
“對了陸楠,我周日在錦城酒店擺結婚宴,你可一定要來。”胡松喝了口茶,偷偷看了一眼厲漠北。“請帖昨天給厲總了。”
“我回頭給你。”厲漠北一派自然的接話,視線卻始終落在陸楠臉上,眸色漸漸變深。
她似乎還沒打算原諒他。
“恭喜你胡松,到時候我一定去讨杯喜酒喝。”陸楠點好了菜,順手把平板遞過去。
胡松撓着頭嘿嘿笑了兩聲,忍不住又去看厲漠北。陸楠進設計院快三個月了,他竟然沒看出來他們是真的夫妻,國慶那會還幫着陸楠撇清關系,想想真夠瞎的。
厲漠北覺察到他的目光,不動聲色的給他遞了個含笑的眼神過去。
胡松頓悟,立馬就沒那麽緊張了。
吃完飯,定海那邊忽然來電話,說是施工工地出了點麻煩。
小戴正好出差不在,陸楠沒轍,只得跟厲漠北一道去定海。不是太大的事故,工人摔下腳手架受了輕傷,已經在醫院住院治療。
要修複的祖宅地處定海老城區,靠近才修好的望海路,對面便是已經棄用的定海碼頭。
即便是冬天,此處的景色仍舊優美靜谧,碧藍的海水美的有些不真實。陸楠下了車,海風一吹,凍的直哆嗦的想要把外套的拉鎖拉上。
可能是風太大,她試了幾次都沒法把拉鎖拉起來,雙手凍的不住發抖。
“笨。”厲漠北握住她發涼的手,捂了一會放開,慢條斯理的幫她把拉鎖拉好,順勢攬她入懷。“進去吧。”
陸楠抿了抿唇,殘留指尖的滾燙觸感,燙的她的心都要酥了。
進入工地,兩人沒做停留,直接去了出事的內院。厲漠北去檢查腳手架,陸楠踩了一圈棧磚,若有所思的蹙起眉。
棧磚很松,底下像似被人翻過,可磚是殘破的顯然還沒換,也沒施工到這個地方。想起陳師傅路上說,宅子開始修複,就有傳言地底下埋了寶貝,不禁搖頭。
餘光見厲漠北要上腳手架,陸楠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厲漠北你別上去,危險!”
厲漠北停下動作,淺淺的揚着唇角,擡腳朝她走去:“有發現?”
“棧磚被人翻過,這段時間下雨,一旦有人上了腳手架便會打滑。”陸楠挑眉。“并不是什麽說不得靈異事件。”
厲漠北低頭,鄭重其事地踩了一圈,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去看看進度,雖然需要修複的東西不複雜,但也不能馬虎。”
陸楠略略颔首,才轉身,他的手臂又環了上來,執着的将她攬過去。“小心點。”
她哪有那麽脆弱……陸楠抿了下唇,主動環住他的腰。厲漠北微怔,側眸瞟她一眼,手臂的力道無意識收緊。
檢查完正在施工的區域,往外走的時候,陸楠又被厲漠北摟到懷裏,耳邊聽到他漫不經心的話。“天氣越來越冷,以後出門多穿些衣服。”
陸楠翹起唇角,舒舒服服的窩進他的臂彎。
回到B市不過下午六點,天已經黑透,陸楠玩了一會消消樂,覺得困便歪頭睡了過去。醒來發現車子已經停了,窗外的路燈明滅照進車廂,恍惚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迷惘。
“我們在哪?”陸楠揉了揉眼睛,注意到周圍的環境不太對勁,不由的皺眉。“我睡了多久?”
“一個小時。”厲漠北側眸看她,唇角挂着一抹溫柔的笑。“馬上上機場高速,累的話你接着睡。”
上機場高速?陸楠捕捉到他話裏的重點,錯愕一秒忽而俯身過去飛快的親他。“我真的沒生氣。”
厲漠北心情很好的點了點頭,順手開了音樂。
陸楠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坐直起來,閉着眼活動發酸的脖子。
折騰了一下午,兩人都有些餓,進入市區就直接去了上次受蔣牧塵邀請,和窦晗一塊去過的飯莊。
厲漠北沒預定,也沒見他打電話,進門就領着她去了視野最好的南風廂。陸楠去洗了把手,見蔣牧塵也過來,旋即含笑打招呼。
“上次的事真是抱歉。”蔣牧塵誠摯道歉。“我沒想到父母的反應會如此之大,也沒想到他們會找到會所去。”
陸楠擺擺手,意味深長的看着他。“葉子讓我轉告你一聲,她不會回來了。”
“明白。”蔣牧塵笑笑,眉宇間難掩落寞。“還是謝謝你。”
語畢,他扭頭沖厲漠北點點頭,起身退了出去。
陸楠嘆了口氣,木然望着手中的茶杯發呆。沉默良久,肩頭忽然一沉,跟着厲漠北的手就動了起來,捏的十分專業。
氣氛靜谧,淡淡的木質熏香混合着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清冽味道,纏綿萦繞鼻尖,空氣裏依稀多了幾分溫馨寧靜的味道。
陸楠閉着眼讓他捏了一會,出其不意地握住他的手。“好了。”
厲漠北的手滑下去,輕易将她抱過來固定在懷裏。“晚上談談?”
“可以。”陸楠緩緩轉過身,微涼的指腹覆上他的唇,細細描摹一番主動親上去。
厲漠北眼底湧起狂喜,反應過來旋即奪取了主動權,不斷加深這個吻。陸楠讓他吻得心都軟了,眼底全是他的倒影,放縱自己沉淪下去。
只可惜,旖旎的氣氛持續不到三分鐘,便被人煞風景的破壞。
陸楠伏在厲漠北身上,氣息紊亂的看着出現在門外的肖楠,眼底的迷離一瞬間散去。
“聽前臺說你在南風廂,所以過來看看。”肖楠臉色蒼白,厚厚的妝容也掩飾不住疲憊,雙腿似乎還在發抖。“我記得你說,這個廂是為了她特意留的。”
厲漠北眸光一利,就那麽抱着陸楠,不悅瞪她。“出去!”
肖楠驚惶眯起淚汪汪的雙眼,視線在陸楠臉上打了個轉,迅速退出去并把門關上。高跟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的悶響漸行漸遠,慢慢的便一點都聽不到了。
陸楠臉頰發燙的推開厲漠北,胡亂捋好遮住視線的發絲,別過臉不去看他。
厲漠北雙手捧着她的臉,強迫她面對着自己,嗓音發沉。“相信我。”
“這麽不自信?”陸楠勾起唇角,拿走他的手,跟着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媚眼如絲的湊過去跟他對視。“還是你本來就心虛,嗯?”
“你覺得呢?”厲漠北嘆了口氣,掌心滑到她腦後加重力道往下摁了摁,唇瓣貼着她的唇瓣,長長的睫毛堪堪遮去眼底的無奈。
許承洲是真的夠了解她,他努力了一整天,眼看就要安撫好她的火氣,肖楠一出現,瞬間前功盡棄。
他活了三十多歲,一直在父母眼皮底下扮演最聽話的好孩子。唯一固執堅守的念想便是她,被肖楠騙到,不能全怪對方目的不純,是他太自信。
自信已經有了足夠的力量跟父母抗衡,自信自己不會錯認。
他志得意滿,準備用他全部的熱情,陪她無憂度過餘生。發現認錯人,他在西城的別墅門外坐了一夜,又守了好幾天陸楠家都沒人,還是過路的鄰居告訴他,陸楠進了理工大。
狂喜的他連她姓什麽都忘了問,匆忙趕回母校。
這時許承洲卻主動提出要幫忙,他絲毫不懷疑他的動機。後來才知道,肖楠不光是他高中同學,還是他愛戀了三年的戀人。
一周後,他拿到母校所有名字裏帶着楠字的學生入學資料,裏面沒有陸楠,沒有讓他一眼看過去便覺得熟悉的感覺。
他想她一定交了男友,漸漸死心,決意孤獨終老。
可老天到底讓陸楠回到他的身邊,似一枚巨石砸開他一潭死水的心房,重新激起他想要擁有她的欲望。
然而,他低估了許承洲對他的恨意。
“我餓了。”陸楠心跳很快的推開他,假裝鎮定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這樣單純的觸碰,是比深吻更讓人悸動的安寧溫存,是讓人上瘾的毒/藥。
“陸楠,我很認真。”厲漠北握住她發涼的手,唇角自嘲掠起。“認真的要和你走下去。”
他說的坦蕩而誠摯,低沉的嗓音甚至透出幾分壓抑的沙啞。
陸楠眨了眨眼,意味不明的跟他對視片刻,唇角一點點翹起,輕佻的朝他勾了勾食指。“你過來,我告訴你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