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
陸楠略無語,沒什麽情緒的歪在椅子上,神色淡淡地看他點菜。
她确實沒怎麽吃,因為對方點的菜很多都是海鮮。
“我也沒怎麽吃。”厲漠北仿佛看透了她心裏的想法,動作優雅的将點菜的平板放下,神色自然的看不出半分說謊的痕跡。
“厲漠北,你這是打算毀約追我麽,別忘了我們的協議是怎麽簽的。”陸楠坐直起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目光審視。“我也有提離婚的權利。”
厲漠北微微傾身,如竹節般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随意曲起,在桌面上輕叩幾下,溫和一笑。“我在盡丈夫的責任。何況相互取悅本就是情趣,而我只要最好的。”
“最好的?”陸楠笑了,笑得揶揄。“小北哥哥,什麽才是最好的,嗯?”
她故意放柔的嗓音依稀透着幾分玩味,聽在耳中,卻意外的撩人。厲漠北微怔,無意識的舔了舔嘴角,笑容裏多了幾分真假難辨的深意。“你就是最好的,楠哥……”
拉長的尾音,毫不掩飾的顯露出他的好心情。
這次換陸楠怔住,眨了眨眼,驚覺他眼底的缱绻,淡定別過臉。厲漠北唇邊的笑容一點點擴大,好看的刺目。
定海的氣溫比b市低幾度,吃完從樓上下來,外面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雨,寒風陣陣。
厲漠北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到她身上,身上穿着單薄的白色襯衫,獨自走入雨中去等車。
陸楠心安理得的站在雨棚下,微微眯着眼注視着他挺拔的背影,思緒飄遠。
記得有一次也是下雨天,她打着傘慢慢往回走。他突然從她身邊經過,頭上頂着書包跑的又快又急,白色的襯衫在雨幕中畫出一道白色的弧線,轉眼不見了蹤影。
她後來想,他經過的時候她其實可以叫住他,然後假裝輕松地對他說:哥哥我有傘。
可那樣的機會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一年的夏天,狂風驟雨來得又急,又密。他每次不是從車上下來,就是打着一把大大的黑傘,穿行于巷子裏腳步飛快。
于是她大多數的雨天裏,都站在2樓的窗戶後面,偷偷的,偷偷的看他。腦子裏一遍一遍醞釀,下一次遇到他,要怎樣打招呼才不會露怯。
那時候陸桉身體不好,總以為她是為了陪他解悶,才一下雨就待在樓上。
如今回想,她其實從小就傻,并不是遇到許成洲才傻那麽一次。她還是個膽小鬼,自卑又喜歡虛張聲勢的膽小鬼。
“陸楠。”厲漠北溫溫和和的聲音忽然傳過來,語氣裏透露出一絲焦急。
陸楠拉回思緒,見他站在車旁隔着雨幕沖自己揮手,牽了牽唇角淡然擡腳邁下臺階。
坐進車裏,陸楠把他的外套還回去,半真半假地開了句玩笑:“故意淋雨感冒我是不會照顧你的。”
厲漠北也笑,輕松自在的笑容。“沒關系,萬一住院了還有胡松。”
“厲漠北,你是不是在吃醋?”陸楠皺眉,眼神玩味的湊過去,掌心隔着他微潮的襯衫,覆上他的胸口。“中午在機場你也是在吃醋,那你想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是誰?”厲漠北捉住她的手,微微俯身,別有深意的跟她對視。“婚內不許出軌,我想你應該沒忘。”
“沒忘,但是不妨礙我在乎他,比在乎自己的命更在乎。”陸楠眨了眨眼,笑了。“肖楠在你心中,其實也是如此,對麽。”
“不對!”厲漠北眸光沉了沉,掌心滑向她的後腦勺托住她的腦袋,居高臨下的眯起雙眼。“真要起訴的話,那份協議并不具有法律效用。”
陸楠臉色發沉,忽然間發現厲漠北不光是禍水,還是個無恥的混蛋!
厲漠北将她眼底的情緒看盡,彎了彎唇角慢條斯理的坐回去,大方握住她有些發涼的手。“逗你的。”
陸楠哼了哼,扭頭望向窗外。
厲漠北禁不住愉悅笑出聲,順手攬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懷裏抱住。他原本計劃吃完飯,好好帶她領略定海的夜景和美食,奈何天公不作美,氣溫也低得惱人。
陸楠不能受涼,稍微涼些就會感冒。上次她住院,蔣牧塵的小女友唠叨了她好長一段時間,她一點脾氣都沒有,反而笑眯眯的連連應聲。
他站在病房外,聽着她沙啞的笑聲,聽着她跟蔣牧塵的小女友撒嬌,一聲一聲的喊那個小姑娘親愛的。
那三個字,不過是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親昵稱呼,不分男女,而他卻以為,她生病第一天醒後喊的是她的前任。
甚至嫉妒那個男人,能讓她毫無保留的依賴。
回到酒店,厲漠北沒有松開她的手,堅定執着地将她拉去自己的房間。
關了門,他低下頭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胡松他們還沒到,不會知道你住在我這裏。”
陸楠挑眉,微微仰起頭別有深意的眨了眨眼。“厲漠北,要最好的跟身體有問題,那個才是真相?”
算算同床共枕的次數其實蠻多,他想要什麽,她還是有感覺的。
厲漠北沉默下去,就那麽直直地看着她,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他想要的是全然臣服于他的陸楠,想要那個只為他動情的陸楠,而不是帶着面具陪他演戲的陸楠。
他早過了沖動的年紀,跟肖楠分手之後,那個陪伴他度過四年枯燥時光的小身影,也在記憶中漸漸遠去。想要給年少的悸動畫上圓滿句號的執念,亦被時光磨的沒了痕跡。
他獨自過了五年,并打算離婚後繼續這麽過,然而陸楠卻讓他陷了進去。
讓他想要徹底的,全須全尾的得到她。
“很難回答麽?厲漠北你別告訴我,跟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結婚,是因為你覺得她就是最好的。真不行,承認也沒什麽的。”陸楠主動打破沉默,笑容裏多了幾分同情和……安慰。“放心,我不會告訴你将來的太太的。”
她眼底的憐憫刺得厲漠北幾欲失控,眸光沉了沉,忽然而然地将她抵到牆上,低頭深深地吻她。
他吻的投入,不斷的與她唇齒交纏。
彼此的呼吸纏繞在一起,房間的溫度似乎也在無形中漸漸升高。陸楠被他吻到虛脫,軟綿綿的被他抱到床上,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以為他會繼續,他卻依舊迅速抽離,自制力強大到可怕。她喘息着,心跳紊亂的躺了好一會,混沌的思緒一點點回籠。
她的猜測和直覺,似乎是正确的……
忙到周末,工人陸續到位,腳手架也全部搭了起來。陸楠抽空給盛教授去了一個電話,得知他在那邊一切安好,遂放了心。
下午回到b市,陸楠沒跟厲漠北回江濱路的別墅,而是回家看望父母。不過答應了他,周日會去陪許老。
厲漠北也沒直接回去,送她上了出租随即去療養院。
外公恢複過來一些,精神看起來比前段時間好,但還是沒什麽生氣。見他自己一個人過來,臉上明顯的寫着不高興。
厲漠北簡單解釋了下,冷不丁想起外公第一次見陸楠的神情,又想起在陸楠在定海說的那句話,所有的思緒一瞬間變得明朗。
跟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結婚……陸楠說錯了,他并不是從來就沒見過她!
厲漠北穩了穩心神,給外公擦手的時候,狀似不經意的問:“外公,我以前經常跟你打聽的小楠,是不是就是陸楠。”
“你不知道?”許老詫異了下,撐開微眯的雙眼看他,眼神銳利。“這麽說,我猜對了,你結婚是為了安慰我?”
“對不起……”厲漠北的動作頓住,驚疑擡起頭。
許老長長的嘆了口氣。“小楠一直沒改口,她從來都是喊我許爺爺,我老了,但是不糊塗。”
厲漠北汗顏,他一直沒留心陸楠怎麽稱呼外公。加上當時并不确定自己對她有好感,是因為她不同,還是因為她身上有自己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影子,心思并不全在她身上。
“兩個小楠,一個有小聰明但是膽大滑頭,骨子裏活潑好動;一個是真聰明又心細,性子強韌,骨子裏卻善良,你猜我會喜歡哪個。”許老笑了下,神色淡淡的看他。“有耐心等她十幾年,卻沒勇氣去找她,活該你今天落得這個下場。”
“外公……”厲漠北默了默,幹脆不說話了。
被看穿的滋味并不好受。因為肖楠,他曾經一度以為那個小女孩變了,從此極度抗拒感情。正好外公生病,搬離了原來住的地方,一走五年,他也就死了心。
若不是陸楠無意間打開那個信箱,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想到,有一天,他真的會遇到她。
遇到曾經默默給過他四年溫暖時光的她。
“你爸媽的意見不能代表什麽,放心去追她吧,別浪費了你給她建的房子,給她種的花。”許老瞌上眼皮,臉上浮起舒心的笑。“你外婆若是還在,怕是更高興,我又想她了。”
厲漠北點點頭,等着他睡着了,輕聲交代保姆和護工幾句,腳步匆匆的出了小樓。
陸楠,陸楠,陸楠……厲漠北默念着她的名字,像個情窦初開的傻小子,唇角揚得高高的,一路把車開得飛快。然而這種激動又欣喜的心情只維持了一瞬,便被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