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陸楠吓了個半死,本能的撐住不讓他倒下去。厲漠北比許承洲還高半個頭,她能背得動許承洲,卻只能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幹瞪眼。
她就沒想過去開房,帶他回自己租的房子,那更不可能,想來想去最後送他回了江濱路的別墅。
從車上下來,陸楠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架着他去開了大門,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進客廳。
厲漠北醉的厲害,陸楠把他放在沙發裏,去倒水的時候什麽樣,回來還是什麽樣。
“厲先生,您要不要喝口水?”陸楠把水杯放到茶幾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厲漠北,你醒醒。”
厲漠北動了下,緩緩睜開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陸楠?”
“是我。”陸楠自己也暈乎的厲害,折騰了這麽一氣,酒勁上來腦袋疼的像似要炸開。
厲漠北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忽然拽了下将她扯到自己的身上抱住。“陪我睡一會。”
陸楠掙紮片刻,發現自己根本沒法掙開他,加上腦瓜子實在疼的厲害,只得老實貼着他躺好。
還好厲漠北喝醉了不鬧,就是睡的死沉。
後半夜,陸楠凍醒過來,總算掙脫他的懷抱。客廳的燈沒關,厲漠北躺在沙發上,睡得一派安詳。沒了醒着時的驕傲清冷,睡着的他,看起來簡直賞心悅目。
陸楠掃了他一眼,揉了揉腦袋,晃去樓上,随便開了間房的房門,把被子抱到樓下給他蓋上。
看了下時間,都五點多了。陸楠難受的睡不着,叫了幾聲厲漠北不見他有反應,又怕他出事,只得留下來無聊的拿着手機玩游戲。
打到手機沒電,這才發現厲漠北身上蓋着的被子,顏色十分的粉嫩,不太像他用的東西。
陸楠出神的看了一會,無端端生出幾分同病相憐的感慨。他心底藏着人,而她還未熱戀就已失戀。起身轉了一圈,找到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信步去了廚房打開冰箱。
他應該很少住這邊,冰箱裏空的像剛買回來的。
宿醉的感覺十分的難受,肚子也餓的不行。陸楠上下翻了個遍,拿出僅有的幾只雞蛋和兩個西紅柿,給自己煮了碗湯。
喝到一半,厲漠北睡醒過來,低低的咳了幾聲,似乎很不舒服。
陸楠回頭打了聲招呼,指了指手邊的另一只碗。“我弄了點湯,你要不要喝?”
厲漠北站起身,眼神陰鸷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一步一步朝她走來。“誰允許你動這裏的東西,誰允許你胡亂進這裏的房間,陸楠,請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陸楠仰起頭,定定看他片刻,嘲諷的掀了掀唇角,“啪”的一下把湯勺丢進碗裏,寒着臉去把自己的手機收起來,背上包頭也不回的往外走。“昨晚我就應該讓你睡大街!”
“嘭”的一聲,入戶門重重關上,陸楠的腦袋從窗前晃過,轉瞬不見了蹤影。
厲漠北頭疼欲裂的坐下,看着白瓷碗裏的西紅柿雞蛋湯,腦子裏隐約浮起模糊的記憶。他昨晚在煌家喝多了,在電梯裏遇到了陸楠,似乎還想起了一些舊事,按了按眉心,起身去給自己倒了杯水。
那些記憶多久沒想起來了?他已經記不清,只記得看到陸楠明明慌亂卻假裝鎮定的樣子,感覺特別的熟悉。
就連眉眼,都透着幾分讓他心心念念的逗趣勁。
登記之前,他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她……厲漠北喝水的動作停下,煩躁放開杯子,失神的望着窗外的薔薇。
——
陸楠出門攔了車,回到租住的房子已經累的跟狗一樣,趴床上就睡了過去。
要不是沈澈打電話過來,她覺得自己一定能睡到地老天荒。
迷迷糊糊聽他說完,陸楠從被子裏伸出頭,睜大了眼望着頭頂方寸大的天棚。“不是你自己去結賬的嗎,葉子還給打了8折,你小子錢多燒的慌,給窦晗過生日,竟然花了小一萬,夠爺們啊你。”
沈澈還在那頭墨跡,陸楠聽的煩了,丢下一句還醉着,挂斷電話順便調了靜音。
喝酒誤事,幸虧自己壓着量沒喝迷糊,下次堅決不這麽喝了。
爬起來洗漱一番,陸楠吃了點東西,倒床裏又接着睡。
一覺睡到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走路跟踩棉花似的,腦袋還暈的慌。手機裏有無數的未接來電和短信,沈澈和許承洲發來的短信內容,都是關心她是不是病了,厲漠北的只有三個字:接電話。
靠着床頭,陸楠挨個給他們回了電話,冷靜通報自己還活着。最後一通電話,陸楠打給厲漠北,開口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厲先生,您找我有事?”
這頭,厲漠北顯然很不滿意她的态度,按了按眉心,淡淡出聲:“下午回c市,6點在環球影城樓下等我。”
“不必了,我自己坐高鐵回去。”陸楠吐了口氣,嘲諷勾起唇角。“我記得您自己說過,這個周末就這樣,意思是我們現在只是普通同事,您覺得您一個總工的級別,親自接我一個新人不丢分麽。”
一口氣說完,陸楠毫不猶豫的把電話挂了,感覺特別解氣。
活動了下脖子,陸楠從床上爬起來,暈乎乎的去叫醒葉子,一起去樓下吃午飯。
沈澈在聚福樓定了包廂,晚上給許承洲踐行,她已經決定不去。
去了難受,她不想自虐。八年的等待,換來他一頓控訴,沒人知道她多難過,多想把難聽的話都吐到他身上,多想撕了他那張以為洞悉所有的嘴臉。
愛他身上的影子?這樣的拒絕比他說,他對自己沒有任何感覺還殘忍。
八年不是八個月不是八個星期八天,漫長到跨過整個青春的陪伴,也該結束了。只是心裏還是很難過,難過到葉子罵她傻,她都覺得很有道理。
吃完回到租住的房子,陸楠挺屍一樣躺到床上,剛閉上眼手機又有電話進來,是厲漠北。
“有事?”陸楠氣還沒消,不光是因為好心被他罵,還有許承洲這事。
“下樓,跟我去一趟設計院,胡松來電話,內殿的施工出了點問題。”厲漠北的嗓音溫溫和和,聽不出半分情緒。
陸楠看了下時間,旋即從床上坐起來,手忙腳亂的收拾自己電腦。
下了樓,遠遠看到他的車子開過來,陸楠皺了眉,把火氣壓住。
工作是工作,她分的清楚。上車坐好,胡松的電話恰好打過來。陸楠聽完他的描述,讓他把照片發過來,蹙眉挂斷電話。
厲漠北是怎麽知道自己住這裏?難道是問了葉子的那位蔣先生。似乎也只有這種解釋才合理,不過也無所謂,她确實沒錢。
厲漠北也不說話,到了設計院馬上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施工圖的電子圖打開。
“佛寺始建于隋朝,盛唐擴建,宋時被焚毀,明朝又再次複建。這次項目要修複的偏院,是在宋朝那場火宅中殘存下來,又經明清兩代工人修複,所以制式跟已開放的院落不太一樣。”陸楠跟進去,平靜坐到他對面,順勢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放到他的辦公桌上。
厲漠北擡了下眼角,看她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那你覺得損毀的應該是明制,還是清制,修複的話,角梁和孔深應該怎麽控制。”
“都不是,損毀的是民國時期重做的,所用的木頭是很少用到的松木。”陸楠把自己的手機推過去。“這是損毀之前的照片,拍攝日期是建國後。”
厲漠北眼底隐隐有了笑意。“那要怎麽做?”
“按清制走全局,單個構件改變制式,會導致內殿整體的風格不統一。”陸楠看都不看他一眼,拿回自己的手機,給胡松打電話。
回來之前她跟木工師傅讨論過,也覺得按照清制來做比較省工期,并且不會影響到整體的效果。
電話接通,陸楠開了免提,把手機丢在桌子上,邊說邊打開繪圖軟件。“你跟陳師傅說一聲,按照清制的要求來做,我明天去現場,圖紙變更稍後發給你。”
“行,那厲總怎麽說?”胡松明顯松了口氣。
陸楠擡頭,猝不及防的撞進厲漠北若有所思的目光裏,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聽到他不疾不徐的溫和嗓音響起。“按照她說的來。”
“那沒什麽問題了,明天早上我跟陳師傅說。”胡松說着便挂了電話。
陸楠左右瞄了瞄,後知後覺的發現這裏是他的辦公室,頓覺渾身不自在。“對不起,我馬上出去。”
“沒關系,圖紙修完,下午一起回去。”厲漠北收回視線,嘴角微微上揚。
陸楠不置可否,修改完圖紙依舊選擇乘坐高鐵。送他回家這事,确實是她逾距,尤其不該留下,醒來就該躲遠遠的。
但她畢竟不是冷漠的人,新聞上不是沒有過喝醉酒猝死的報道。所以聽他斥責自己時,那種感覺簡直憋的慌。
抵達c市時間正好7點半,陸楠出了出站口,低頭拿着手機準備聯系定好的專車,不料手臂突然被人攫住。
慌亂回頭,看清是厲漠北,陸楠心底頓時邪火叢生。“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