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九回
更新時間2015-8-6 23:10:37 字數：5171
雖然十八阿哥沒了，可是我們還在，一味的沉浸在痛苦中只能讓我們變得虛弱。我倒是還好，我也可變得虛弱，可是我不會也不能，我要好好活着，為自己也為小十八。可是皇上，他是天下之主，他不能倒下，天下萬民還依靠着他呢。因為最近皇上吃的很少，所以放慢了回京的速度，因為太快皇上身體會感到不适，此時大隊人馬正在布爾哈蘇臺駐地休息，我給皇上也做了些粥，這些日子皇上的飲食都是我準備的，也只有我準備的東西，皇上多少是會吃一些的。也許此時我真的變成他的安慰了吧。
“皇上，您吃點吧，您的身體要是有什麽，您讓走了的十八阿哥怎麽安心啊，這個天下還依靠着您呢。”皇上椅靠在椅子上，臉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人也消瘦蒼老了許多。
“無淚，你過來，其他人都退下吧。”
“是。”皇上身邊的人除了梁公公其他都離開了，我端着粥上前去，把粥放在皇上身邊。
皇上看着我端來的粥，眼圈又有些紅了，我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那個疼愛的小兒子。
“這就是你給胤衸做的那種粥啊，胤衸說你做的粥好吃。”看着皇上那樣悲傷，我的悲傷也随之而來。
“皇上。”
“沒事，孩子，朕想問你個問題。”皇上打起精神，可是我卻覺得他好像更累了。老年喪子的痛苦，誰能了解啊，這個老人真的傷心了。
“是，皇上。”
“你覺得生在皇家可好？”
“不好，至少奴才不願意。”此時此刻我又如何能欺騙他呢。
“姑娘！”梁公公緊張的看着我，怕我說錯什麽，大家的腦袋都不保。
皇上伸手示意梁公公，梁公公便不再說話，我看梁公公不再說話，才繼續說。
“生在皇家除了有別人欽羨的身份，其他什麽都沒有，沒有自由，沒有感情，什麽都夾雜着算計，兒子在父親面前算計生怕說錯什麽，是怕皇上不喜歡，妻子也怕地位不保，大臣怕生命不保，說真話的太少，兄弟之間太冷漠，要是我，我不願意。今後要是我嫁，也絕不會嫁給皇帝。也不願意我的孩子生在帝王之家。”
“朕這一輩子，除了先皇後敢和朕說這些，就只有你了。朕真是老了，可是太子還不成氣候。這江山要朕如何放心交給他啊。”我聽皇上這麽說，心裏卻感覺有些後怕，要是真的把着江山交給太子，以後這大清的未來堪憂啊，我倒是沒什麽，能逃就逃，逃不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可這天下百姓???即使太子已經這麽令皇上失望還是要把江山交給他嗎？該說皇上是真的疼愛太子呢，還是對先皇後的情誼太深呢？還是不願承認自己這幾十年的親自調教失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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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外面？”
我才要說話，就聽見梁公公大聲呵斥門外，我順着梁公公的方向看去發現有人在窗戶偷聽，我自然知道是誰。今日梁公公找我要我給皇上做些吃食的時候，我就發現太子正在偷聽我和梁公公談話，我故意問了梁公公皇上的一些事，就是說給太子聽的，沒想到這個家夥果然上當了，都說太子聰穎不凡，看來這些人對他的阿谀奉承已經把他的才能全部給毀了。否則何以如此愚蠢。
聽見梁公公呵斥窗口的人影立馬消失了，梁公公立刻差人去查看，回來後我看他面露難色，想是不知道怎麽和皇上說吧
“外面怎麽回事。”
“回皇上，外面是???是太子爺在偷聽。”
“什麽！”皇上一聽立刻拍案而起，我看皇上的樣子怒火中燒，我也被吓了一跳，我沒想到皇上這麽大的怒氣。我和梁公公立刻跪下。
“太子人呢？”
“回，回皇上，太子爺一聽見老奴呵斥就跑了。”梁公公一直不敢擡頭。
“他想幹什麽，難不成要刺殺朕不成，反了，來人把太子押來！。”
“皇上，您消消氣，我想太子不是要偷聽，說不定是想過來寬慰您，看這有人才沒進來的。您身體要緊，當心氣壞身子。”我得趕緊說幾句好話，不管真的假的，我不是要太子怎樣，只是要皇上心裏對太子的不滿多一份而已，一下子就做到如此決絕，對誰都沒有好處，只有皇上一點一點開始對太子不滿，他才會真的認識到這個人的缺點。
“無淚姑娘說的是，皇上龍體為重。”
“好了，好了，您們都下去吧，朕要自己靜靜。”
“是，奴才告退。”
我和梁公公退下後，我本想着離開，誰知道卻被梁公公攔着，其實也不是攔着只是他橫在我面前，讓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
“公公可有什麽事？”
“只是想謝謝姑娘今兒為太子爺求情，姑娘可知前些日子皇上訓斥了太子爺？”
“前些日子？”小十八去世後我幾乎都陪在皇上身邊不見皇上何時訓斥過太子啊。
“對，十八阿哥走後，皇上曾訓斥太子爺‘毫無兄弟之誼’，太子爺非但不反躬自省，反而忿然發怒。被皇上訓斥後，竟然撻辱随行的侍從和大臣出氣。皇上是知道的，如今又發生這樣的事，如若不是姑娘求情，恐怕太子爺要受罰的。”原來太子竟然做了這麽多蠢事。
“公公說笑了，奴婢并不是為了太子，只是為着皇上龍體着想，與他無由。”
“姑娘說的是，大夥如今都是為了萬歲爺的龍體着想。”
“公公若是沒有其他事，奴婢想先回了。”
“哦，姑娘請，老奴不送了。”
雖然是說不送了，可是這梁公公的眼睛就一直沒有離開我，被人盯着的感覺真不好，但是我還是裝着很鎮定的模樣，這梁公公可不簡單啊，難道他知道我做的事了？
這一日過的太過驚險，今晚我是注定無眠了，這些日子我和十四阿哥都是看見了卻假裝沒看見，然後各走各的，我自然也想過當時我是有些過分，可是我說的沒錯啊。我不知道他要氣到什麽時候，也不想去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今晚的星星很多，我一個人溜達到帳篷附近的樹林裏，逛了許久，然後看見一顆非常粗大的樹，十分驚喜，沒多想甩掉腳上的旗鞋脫了足衣艱難的爬上了樹，靠在樹幹上，穿好足衣看着星星發呆。這樣安靜的夜晚，沒人打擾真好。我看天上那麽多星星，那麽明亮，哪一顆是十八的呢。
“這麽好的夜晚沒有酒豈不可惜？”
“是啊，我是需要酒。不氣我了？”十三爺仰頭看我，手裏拿着酒壺。
“哪裏是氣你，你說的是事實沒錯，可是我想至少你會理解我們的無奈才是。”
“理解算不上，但至少是明白的。所以覺得自己錯了，可是還是不能就這麽釋懷，所以幹脆不想了。上來吧，這風景好。”這樣的事該如何理解呢，何況是對十八那個才八歲的孩子。
“好。”十三爺一把将酒壺扔給了我，然後三兩下就上來了，看着他輕松的樣子我覺得自己很笨，我好不容易才上來的地方，他卻那麽輕松。
“你和十四弟還沒說話？”十三爺坐在我一旁，接過我手中的酒。
“沒有。”
“既然覺得自己錯了，為什麽不低頭？”十三爺把酒遞給我，我喝了一大口，瞬間就覺得暖和點了。雖然現在九月初，可是到了晚上已經有些寒了。
“低頭就是我服軟了，有了第一回就會有第二回，這麽下去我會失去自我，然後失去他。若是其他事也就算了，可是如今這件事，即便知道我錯，我也是不會服軟的。況且我的錯只是太過幹涉你們，并不是我說的有什麽不對。不過女人嘛，有時會莫名其妙，男人要是都不能理解一點，還談什麽愛，女人天生要被哄的，不是嗎？”
“你說得對。不過既然你都清楚，為什麽還需要被哄呢？我以為你是不同的。”
“有什麽不同，清楚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我也是女人啊。再說我們談的是愛，要是我都那麽清楚了，豈不是多了很多痛苦，有時候女人喜歡裝糊塗，就像明明自己錯了卻裝作不是這麽回事。”我把酒扔給十三爺，趁他喝酒時偷偷擦掉掉下的眼淚。
“我永遠理解不了你們女人。”
“所以當我是你的知己就好，別當我是女人。”
“無淚，十八弟的事，你不要怪我們。這便是生在帝王家的無奈，十八弟無辜，我們誰又不是呢。至少十八弟有皇阿瑪的疼愛。這份殊榮對于我們已是難得。”
“我知道。天涼了，我們回去吧。”有些事既然說不清楚，就不如忽略吧。一直坐在樹上，我沒穿鞋的腳也有些涼。
“好。”說完好十三阿哥就跳了下去，要走，可是發現我沒動靜，回頭看着我。“怎麽還不下來。”
“我怕高不敢跳，不知道怎麽下去。”
“什麽？”說着十三阿哥就放肆的大笑了起來。“那你怎麽上去的啊。”
“還笑！你以為上來很容易嗎，再說我當時也沒想到自己下不來啊，還不過來幫我。”
“好好，我站在下面，你慢慢的站在我肩膀上，扶着一點點的下來。真不到要是今日我不來，你怎們辦。”
“要是今晚真的沒有人來，我就等到明日有人來找我。你可站穩了，不準摔着我、我本來是非常小心翼翼的扶着樹，然後踩着他的肩膀，誰知道他的衣服料子太好太滑了，我的腳一滑就照着他的身上壓去，結果把他壓倒在地。
“哎呦！你可真夠重的，還不起來，還想在我背上呆多久啊！”
本來是壓着他挺不好意思的，他一說我趕緊起來，可是他說我重，我幹脆就坐在他背上了，還使勁的壓了幾下才起來。
“哼，這是你沒接住我，還說我重的代價！”
“哎呦！女俠饒命！”
“知道就好。”這我才起來。
“回去我得找太醫瞅瞅別內傷了！”說着是十三爺站起來，打掃了一下身上的土，可是我看着他的模樣卻忍不住想笑，但是我沒有，他的臉上好大一塊泥，這家夥竟然沒發現，還有他的頭發上還插着樹葉，回去讓下人笑話死他。
“去，過來背着我，我的鞋不知道踢哪去了。”雖然穿着足衣，可是走在地上有些涼還很硌腳。
“好好好，我怕你，欠你的還不行。”
十三爺半蹲着，我一下子跳上他的背，我趴在他背上，十三爺抓的很緊，很穩。我覺得很安心，很舒服，暖暖的，不自覺的我就靠在了他背上，聞着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我心裏暖暖的，沒想到竟然睡着了。
十三爺這就這樣背着我，感覺我睡着了，他卻放慢了腳步。因為睡着，我的手慢慢從他肩上滑下，而十三爺小心翼翼的把我放下，然後打橫抱起我。我在他懷裏睡得十分熟，那一夜也沒有噩夢纏繞。自打遇見了這些人，我總是會做噩夢，這幾日因為十八的事情，心情低落，夜晚更是難以入睡，才會夜深人靜的出來溜達，可是今日卻睡得很熟，沒有噩夢，我已經很少睡得這樣好了。而我不知道的，那一夜十三偷偷的吻了我，那樣淺淺的吻。
第二天我才聽初蘭說昨兒我離開沒一會，皇上便召集所有随從的大臣和武将，并下令将太子胤礽和其他皇子全部拘來。梁公公本是想找我去皇上身邊伺候，也便皇上見了我，不至于對太子太過嚴厲，畢竟見到我這張臉，一定會想起太子他娘，可是見我不在，初蘭只得硬着頭皮去了，梁公公很是不滿。卻無奈，他不能責備我什麽，他雖然不喜歡我，可我也不需要喜歡他，更何況我并不歸管，他說不着我，也不敢。而我更不需要奉承于他。雖然初蘭被吓得不輕，我覺得很內疚，卻慶幸我沒去。以太子如今的品行，皇上罵他一頓算是便宜他了。只是我沒先到，初蘭告訴我時，會是這麽嚴重。
皇上當着大臣們的面，痛罵這些無情無義的兒子們，特別是對皇太子胤礽，皇上更是新帳老帳一起清算。本是太子一人的錯，卻連累其他人一同被罵，這太子真的太招人煩。
“你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太過分了！你平日裏就不聽教誨，目無法度，我包容了你二十多年，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愈演愈烈！你平時奢侈無度，比我的花費還要厲害，倒也算了，派你去南巡，你竟敢向當地的官員索賄納賄，膽子也大過天了！連外邦進貢的物品，你都敢貪入私囊！”想是皇上越說越氣，正也想到十八阿哥這個早夭的小兒子，悲從中來，連十八阿哥的事也就一并說了出來。
“你幼弟十八阿哥病危，我日夜照料，焦慮萬分，你身為兄長，竟然可以無動于衷，你這樣毫無孝悌的人，怎麽能當太子？你還在深夜裏向我的帳殿窺視，難道你是想看我死了沒有嗎？你的親信日夜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到底用意何在？”要是皇上這麽說來，那太子窺探之事并非我說了什麽，而是太子早有舉動啊。
初蘭說這并不算什麽，還有很多她聽了都覺得害怕的事情。
“這幾日來，你每天都在我帳幄周圍窺測，弄得我整夜不能安寧，時時刻刻都得戒備，朕真不知道是今天會被你毒死，還是明天被你所害！”說着皇上竟然痛哭流涕，對這些兒子失望至極，激動之下，一度還昏倒在地。吓得随行的臣子們頓時失了神，幸得梁公公和初蘭在側照看，趕緊請了太醫，雖然太醫說皇上并沒什麽大礙，卻也不能在動怒。十八阿哥新死，這皇上本就悲傷萬分，如今又被太子的事氣着，一口氣沒上來才會暈倒，看來皇上是動了大怒了。
難怪我發現這些人都不對勁呢。我昨晚就覺得十三阿哥哪不對勁，可是沒多想，原來是被皇上訓斥了。
為着昨日的事，我覺得不好意思，對初蘭也對皇上，我收拾好，早早就去了皇上那伺候，見到梁公公不免被他責備的眼神看的心虛，卻也只能當做不知道。我和梁公公小心的伺候着。皇上才好一些便又召集大臣們。昨夜發生了什麽我沒看到，皇上怎麽想的我也不知道，只是看着皇上的樣子，我真的好心疼這個老人。皇上見大哥們大臣們都在，尤其是太子，經過昨晚的一頓訓斥，其并未見太子有何改變，甚至該有的謙卑都不見。想是皇上也看了出來，好像心涼一般，下了很大決心。
皇上只宣布了一件事：“胤礽廢去太子名號，他這樣的人不能繼承祖宗的家業！”
皇上說完并沒有在說什麽，只是要大家都退下，連我和梁公公也沒讓留下，這滿室錯愕的大臣和阿哥，誰也想不到皇上竟然要廢了太子，尤其是太子，他的表情那樣震驚，可皇上連辯解的機會都沒給他，看來皇上對他真的是傷了心。
任誰做夢也沒想太子爺就這麽被廢了，雖說皇上只是口頭說了，可是這當了這麽多年太子的二阿哥就這麽被廢了，一夜之間就沒了太子身份，真的是世事無常啊。我第一次深切感受到我一直面對的這些人，這個皇上，并不是我所認為的那些人，那個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