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爺吉祥
秦天放蹲在地上，邊防派出所的監室很小，粗制的鐵條焊了一個鐵栅欄将監室隔成兩半，人被關在鐵栅欄內。借着昏黃的瓦斯燈光，秦天放數了數，鐵栅欄裏半死不活坐着五，六個男人，不知是偷渡犯?還是小偷?一個個形容樵悴臉色慘白。
他找了一個角落坐下，那些犯人也不做聲，似乎沒看見有新人進來。秦天放全身松懈，背靠鐵栅欄伸直了雙腿，這時才感到傷口撕裂般的痛，他用手按了按臉，面頰腫得歷害，他暗罵一聲，這幫武警力道真不是蓋的，沒荒廢每天野練的功課。他望着昏暗的燈光發呆，這時要有根煙就好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快要睡着的時候，監室的大門被打開了，刺眼的光射入室內，秦天放下意識的用手背擋住透亮的光，朦胧之中有幾個身影映進了監室。犯人們一陣騷動，自覺地坐直了身子，臉色發白的盯着那些武警。秦天放的眼晴被光線刺痛，他把頭轉過一邊。
“是他嗎?”有人問道。
“叫他立正。”
“都給我起立，面向門口，立正。”一個武警大聲喊道。
秦天放和那些犯人老老實實在站起身，面對着門口标準的立正姿勢，大家都深谙一個道理：聽人勸吃飽飯。
那些武警當中夾着兩個穿常服的警察，正在睜大眼晴打量着鐵栅欄裏面的人。秦天放皺起眉頭感覺不好，這倆警察讓他越看越是心慌，他們的着裝明顯是地方上的公安。
正自惴惴不安，突然一個叫號聲爆起：“秦天放。”
“到。”秦天放猝不及防，下意識的回應一聲。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叫號的公安笑咪咪道：“秦天放啊?”
“嘿嘿，領導好。”秦天放情知躲不過去，幹笑一聲，心卻沉到了谷底。
地方來的同志認真仔細的核對他的相貌以後，有些吃驚，面前這個邋邋遢遢鼻青臉腫，頭發淩亂胡子拉紮，渾身上下滿是草屑的人竟然是秦天放，如果不是他親口承認，沒人敢相信這是秦天放本人。
“哎喲，真的是秦天放，”叫號的公安感慨道：“活久見诶，秦大少，你那花樣年華，上下名牌，一臉天下我最狂的痞色，到那去了?想當初你是何等的風華絕代，人見人誇的小鮮一號，怎麽妙變犀利哥了?”
“哦，還有這樣的外號?”幾個武警好奇地湊上前盯住秦天放看，秦天放被看得不好意思：“哥，咱不帶這樣的，這個風華絕是形容女人滴。”
“看他皮的。”衆武警哈哈大笑道。
“張枞，你沒認錯? 他真的是被通緝的毒犯？”一位上尉模樣的武警加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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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張枞道：“秦天放，H市重特大販毒集團首惡毒龍的義子，集團的二號要犯，綽號小少爺。”
在場的武警好不興奮，開始以為抓了幾個偷渡的小毛賊，沒想到随手逮到一條大魚，他們不停的打量着這個網A通緝大毒枭，可怎麽看，秦天放也不像他們想像中心狠手辣的毒販。
張枞打開栅欄門，伸手抓住秦天放的頭發把他拎出來：“秦天放，你跑啊，再跑啊，”
秦天放低下頭，連日的奔波他業已虛脫，他有氣無力道：“已經跑累了，不想再逃。”
張枞：“看着我，我是張枞，從第一天盯你開始，我就發誓，我一定要親手逮住你。”說完用一只手搬過秦天放的臉，盯着他的眼道：“你記住我了嗎?”
秦天放翻了翻白眼，打賴皮，雙腳微軟故意站不直，晃蕩地懶洋洋的模樣，把張枞氣得夠嗆，他用力踢了秦天放一腳，吼道：“少爺，秦大少爺，是讓小的們喊你一聲少爺吉祥嗎？”
說完，狠狠甩動秦天放的頭，秦天放頭暈腦漲的喊：“哎呀，我暈，我暈了。”
何為民急忙上前說道：“張枞，你冷靜點。”
張枞生生忍住恨意，用力咬了一下後槽牙，放開秦天放的頭發，用手掌狠抽秦天放後背一把：“走。”
何為民籲了一口氣，掏出手铐看了秦天放一眼，然後把他铐上。他把秦天放拉出監室，武警也跟着出去，監室內的犯人目瞪口呆看着他們。
秦天放看到院落中停放的警車車牌，郁悶到極點，逃來逃去還是逃不過天意，他仰望着天空，雖然豔陽高照，他卻覺滿目塵灰。
“上車，”張枞推他一把。
何為民打開車門，把秦天放按入車內，兩人和武警道別後先後上車，衆武警目送車行遠去，口中還自興奮不已的小聲議論。
張枞轉頭對秦天放說道：“秦大少爺，你很紅。”
“一般一般，排名第三。”秦天放笑呵呵地說道。
張枞眯着一只眼，左手比劃槍狀對着秦天放太陽穴噓聲道：“吡。”
秦天放冷冷一笑：“有這麽容易？”
“你等着吧，”張枞說完，狠狠抽出一根煙用力抽了幾口，然後狂吐。
人終于抓到了，那口被惡心已久的惡氣終于出了。借着煙霧，看着秦天放懶洋洋的靠坐椅背上。張枞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狠揍秦天放一頓，他心下惡寒：“你等着。”
車子飛快的在高速公路上飛馳，秦天放感到生無可戀，他暈車昏昏沉沉地幹嘔，臉色慘青慘白。何為民擔擾的看了他一眼：“阿枞，他是不是那裏受傷了沒檢查出來?”
“這小子忒狡猾，”那兩槍根本沒打中秦天放，只擦破了他左手臂的皮膚，他卻一路裝死捱到醫院才裝不過去。張枞狠狠掇起秦天放：“起來，別裝死。”
“我在服務區停一下，讓他在廁所吐吧。”何為民道。
“嗯。”張枞也有點害怕秦天放在車上嘔吐。
很快，車子拐進了服務區，何為民先下車扶出秦天放，秦天放暈乎乎站起身拖着發腫的雙腳，踉踉跄跄跟在張枞後面。四周暗黑，冷風一過，秦天放打了個冷戰，張枞走進廁所，逐一打開蹲廁木門确認無人後，低聲道：“你要不要先上個廁所?”
秦天放扶在廁所門邊，問道：“你看着啊?”
“廢話，快點。”
“你看着，我拉不出。”
“你愛拉不拉。”
秦天放無奈，只得在張枞的監視下上完廁所，他慢騰騰的走到洗手盆洗手，張枞突然伸手堵上洗手盆的活塞，水很快聚滿了洗手池，秦天放一愣，張枞不耐煩道：“你動作麻溜點。”
秦天放曬笑一聲：“哎呀，領導，我不趕時間。”
張枞被他的嘻皮笑臉惹惱，一把揪住他的後領把他拽到牆角。秦天放高舉雙手叫道：“別扯我，我投訴你。”
張枞惡上膽邊升，用力攥緊秦天放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呵呵，張隊，淡定淡定。”秦天放嘴賤賤的說了一句。
張枞猙紅了眼晴，手上用力，鐵鉗一般收緊秦天放的領口，秦天放喉嚨發緊氣息急促，肺部的空氣幾乎被抽空，肺葉被擠壓得快要爆炸。他拼命掙紮，雙眼突出雙腿直蹬，張枞卻視而不見，手指越攥越緊：“你知道嗎?豆豆警校畢業不到一年，就在那次收網行動中犧牲了，犧牲了，是他替我擋的子彈，是他替我擋的子彈！”
張枞近乎颠狂，不停撕心裂肺不停的嘶吼：“你。。。罪惡，你人渣，你是人渣，人渣！”眼中的淚水紛紛直下。
秦天放雙手不停的在盆沿邊劃拉，無法說話無法争辨，只得任張枞無情的發洩。張枞松開了手，秦天放被勒得只求速死，他軟坐地上不停的咳嗽，張枞卻無人事般對着鏡子洗臉，他面色冷青，轉望地上軟*塌*塌的秦天放，冷冷的笑。
秦天放是如何回到車上他記不清了，何為民見他半死不活全身水漬，猜出了大概，他輕輕的問：“吃點東西?”
秦天放已經沒有力氣回答滑坐椅上，何為民喂了他喝了半罐紅牛，讓他繼續躺着，還拿一件衣服給他蓋上，張枞一聲不吭的開着車在無邊的夜裏，靈車一樣滑向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