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願化成一道光
你是我枯水年紀裏的一場雨，你來得酣暢淋漓，我淋得一病不起。大把大把的青春時光裏多的是漫無邊際的虛幻，這座北方的城市正在降溫，十月裏的太陽脆弱的如同扉頁，署名被時間染黃，打開就是秋天，從陽臺一路墜落，成為全書的最後一篇……
空曠的街道，路人行色匆匆，帶着金絲眼眶的男孩兒彎下身去，任憑嬌小的女孩兒幫他整理好格子紋理的圍巾，自然而然的牽起女孩兒的手繼續向前走去。現在這種奇妙狀态，也算得上是偶爾羨慕情侶，卻又偶爾慶幸自由吧。秋風蕭瑟，我攏了攏領口快步走向貓洱海。貓洱海是我現在兼職的一家奶茶店，雖距離大學城有一段路程，生意卻也不顯冷清。老板娘是一位三十出頭卻很有情調的離婚女人，平日裏總喜歡窩在店裏角落的沙發裏看看雜志，喝着燒仙草，充當閑散人士，大多被別人當做是店裏的客人。她喜歡我叫她嬌姨，聽起來琳琅清脆。如同往日那般輕輕地推開店門，一陣叮叮當當的風鈴聲傳來，嬌姨把深埋在報刊雜志裏的頭擡起，微笑着道“阿黎，你來了啊” “嗯，嬌姨” 我順手脫下風衣，走到櫃臺後面，準備着奶茶和點心的材料，随時迎接上門的第一位顧客。客人陸陸續續地走進店裏，大多是些小年輕，不乏情侶相攜，朋友相約，和一些還在讀國小的未成年三三兩兩結伴而來。好在已經做了一段時間，對制作各種口味的奶茶和一些簡單的糕點倒也不顯得生疏，一一應着上帝們的要求有條不紊的忙碌着，不經意的擡頭間與嬌姨的眼神來了一次交彙，嬌姨倒也沒有偷看被抓包的尴尬，沖我一笑繼續埋頭于期刊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我終于得閑，癱倒在後臺的轉椅上，把正在播放的音樂從現下的流行音樂調為石進舒緩的1981，朦胧睡意中聽到風鈴窸窣作響，知是客人來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秀的臉龐，如水眸光中帶着些許懇求的意味，一身特別的搭配顯出女孩兒不俗的眼光，掃了一眼清單，女孩兒問道“請問你是店裏的老板嗎？” 我看了一眼明顯還在裝睡的嬌姨，只好無奈地說“老板不在，你有什麽事情嗎？” “哦，是這樣的，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的男朋友請了很多朋友想為我慶生，不過，他的家境……嗯……我不太想讓他為我花太多錢，所以我想先在你這裏留點錢，待會兒我的朋友們點完單的時候，您能不能找個理由說今天打折，把我的錢提前算進去，不要告訴我的男朋友，另外，我還想請你幫個忙，今天能不能晚一點關門？”看着女孩兒愈發焦急的目光，言語之間已經 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淡淡地笑着，“這位美麗的姑娘，恭喜你成為本店第十一位幸運寵兒，本店于每晚21：21分之後進店慶生的顧客都将給予5折優惠，歡迎您的光臨喔￣￣” 我俏皮地沖她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怔忪之間，她反應過來後，激動地道了聲謝謝，留下幾百塊錢歡快地跑出了門外。看着風鈴晃動的影子搖曳在玻璃門上，回過神只見嬌姨戲谑地沖我挑了挑眉，調侃道“咦？咱們店裏什麽時候多了這樣一個優惠，我怎麽不知道呢？哎呀呀，看來真是年紀一年比一年大了，記憶力都衰退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道“嬌姨……您就別笑我了，再說那個女孩兒剛才也留了錢啊。”半晌不見嬌姨回話，慌忙擡頭，卻見嬌姨忍笑忍得辛苦，最終破功笑倒在沙發上，蜷成一團。哎，這模樣還真像只貓呢，而且還是一只“為老不尊”的大母貓！哼。
果真，約莫21：30的樣子，那姑娘一臉幸福地依靠在一個男生的懷裏，在一群男男女女的簇擁中進了店裏。本來還算大的店裏突然擁擠了起來，小年輕們點的大多是些冰鎮類的飲品，女孩兒點了一杯藍莓味的奶茶後轉身走向了她的朋友們，男孩兒走過來對我說了聲“麻煩把剛才那個點了的藍莓味奶茶做成熱的”，看着男孩兒盛滿了溫情的雙眸，我點點頭。期間，看着這些熱情洋溢，充滿活力的男男女女吵吵嚷嚷的調侃着這對小情侶，玩着這幾年頗為流行的流氓十三張，惡趣味的懲罰男孩兒單膝跪地向女孩騎士式的求婚，羞紅了女孩兒蘋果臉，男孩兒的眼中溢出的光彩也愈發明亮，身子一矮間，整個貓洱海被俊男靓女的歡呼聲，口哨聲轟鳴的就快沸騰起來。“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不絕于耳的笑鬧聲中，男孩兒起身與女孩兒來了一個擁吻。場面愈發吵鬧的不可控制，00：00的鐘聲響起之前，女孩兒伴着衆人的生日快樂歌在溫馨的燭光中許下了願望，一口氣吹滅了蠟燭，與朋友們分享着生日的喜悅與歡欣，當然，生日party上，所有人最後總是難逃被蛋糕席卷的悲喜命運，笑看着他們的打打鬧鬧間，小情侶竟攜手也為我挂了彩，所謂的見者有份吧，但我知道女孩兒也許更多的是想感謝我為她守下的那個秘密。買單時，我按照之前對女孩兒的說法同樣告訴了男孩兒，完美的謊言讓男孩兒沒有多想的結了賬，擁着女孩兒離去。一大波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在這樣夜涼如水，深如墨的深秋，離去了。人去樓空後的安靜，以後，怕是很難再見這一群可愛的人兒了。生日也好，聚會也罷，不過是找個大家聚在一起的由頭罷了，青蔥歲月多相逢，以後的日子裏，誰又知道會怎樣呢？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神游後，猛然驚覺，現在已經很晚了，看向牆上的時鐘，一瞥間，見嬌娘仍然目送着那群離去的身影發着呆，搖晃着高腳杯的手停下，良久，轉過頭來，輕抿一口佳釀，長舒一口氣道“年輕真好”。我想了想又閉緊雙唇，終是沒有接了下句。我穿好風衣，準備離去之際，又返回後臺取下了嬌姨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夜涼，小心感冒”。嬌姨一笑，拉住了我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身體我自然會注意，倒是你這個小丫頭，年紀輕輕，合該也像剛才那群孩子一樣，任性胡鬧些，心裏少放點事兒的好，趁年輕，多經歷些美好，別白白辜負了這大好時光。很晚了，快點回去吧，到了宿舍給我回個信兒。” “謝謝嬌姨，到了告訴你”。出了店門，涼風灌入領口，不禁瑟縮了一下，街道上行人幾只，一輛黑的從我身旁路過，司機搖下車窗問我要不要坐，警惕中沒有回話只是加快了步伐繼續向前走着，司機只好沒趣的駛去。看着那輛車離去，心裏竟愈加生出些懼意，有些後悔剛才沒有讓嬌姨送我回學校。正在思考間，猛然被一股力量拽向充滿酒味的胸口，尖叫聲中一腳踢向對方小腿，順帶咬向那只緊緊抓住我不放的手。“溫黎，是我！快別咬了，疼！”淚光中，竟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賴優揚！” “嗯哼，除了我賴大少爺，還有誰能擁有這麽完美的臉呢？倒是你，怎麽大半年不見，還像個小野貓一樣，見面就咬人？你看，都流血了……”說着一臉哀怨地看着我。“活該，你說你見到我就不能好好叫我一聲，這麽晚了突然從旁邊伸出來一只手抓住我，剛才沒咬殘你算好的了！” “啧啧，果然最毒婦人心，看我好心好意在這等你，怕天黑你一個女孩子家回去不安全，結果還沒落個好。” “等我？ 等一下，你怎麽在這？” “你還真是後知後覺啊，現在才發現這個問題不覺得太晚了嗎？剛才你呆的那家奶茶店裏，我朋友的女朋友過生日” “你是說你在那一群人裏！怎麽可能？” “笨！不但人笨，眼神也不好。唉，我剛才一進店裏就看見你了，看你在忙就想的等會 兒你看到我了再給你一個驚喜，結果你倒好，做完奶茶就只顧着盯着人家情侶看，要不然就是坐在那裏發呆不知道想些什麽，我說我朋友可是有了女朋友的，你也看到了人家給女朋友過生日表現的多深情，你可別想着……” “你腦子進雪碧了吧，胡說什麽呢？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對那個男生有意思了！” “奧，沒有意思啊，那你是……思春了？” “賴優揚！我一腳踢死你！你才思春了！你全家都思春了！”我一臉憤懑的瞪了他一眼。賴優揚摸摸鼻子，一臉無辜地說“開個玩笑而已，別當真啊，我認錯，我認錯總行了吧！ 小阿黎，笑一個呗￣” “切，瞧你那風流樣子，你說那是你朋友，那你怎麽會在這個城市？” “人不風流枉少年啊，阿黎，你也太不關心我了，我高考和你報的是同一所學校啊，可惜沒有和你分到一個班，之前本來想找你的，被一些事情絆住了，沒想到今天在這遇見了，緣分這個東西啊……” 說着說着，賴優揚語氣又變回了他常見的不正經 的腔調，我司空見慣到連瞪他一眼都懶得。“阿黎，你在這家奶茶店兼職嗎？” “嗯 ” “常常這麽晚回去？” “那倒沒有，今天是個偶然。怎麽？你想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經常光顧貓洱海，照顧我這兒的生意？” “哈哈，未嘗不可啊？不過，你一個女孩子家，在離學校這麽遠的地方兼職不太安全，以後我接你吧。”“嗯……啊？……你說什麽？” “嗯，你剛才已經答應了，那麽就這麽愉快的答應了。好了，女生宿舍快到了，估計已經宿管阿姨已經關門了，你還是想想等下怎麽進去吧。” “奧，對，你不說我都忘了” 我急忙撥通舍友的電話，嬉笑着請她幫我叫一下阿姨給我留門，卻忘了剛才被賴優揚打斷的話題，因此也忽略了他“計謀”得逞後微微翹起的嘴角。“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估計男生寝室也關門了，你到寝室給我回個短信” “好，我看着你進去就走”在舍友一臉八卦的表情中，我淡定地上了樓。某女一臉哀怨地道“唉，真是幸福啊，前腳剛走就有我們班的帥哥送來一只貓和一封目測是情書的信，後腳回來就有型男相送，唉，神啊，我願意從此戒了我最愛的鹵豬蹄，求你也賜給我這樣的桃花運吧！” “你說什麽？”我問道。“我說我願意戒了鹵豬蹄，求得桃花運”某女兩眼放光道。 “不是這句，上一”疑惑中，“奧，我說有人前腳剛走……” 我一巴掌拍向某只不明生物富有彈性的小pp道“說人話”。“你走後有個帥哥來找你，并且送了一只貓和一封信，走了”說着怕怕的捂住被我襲擊的屁股，咬緊嘴唇，兩眼淚汪汪地看着我“阿黎，人家喜歡男的” “……！”
一進寝室就看見一團毛茸茸生物在寝室裏移動 －－果然，阿水沒有騙我。打開信封前，隐隐約約猜到了是誰。“正如葡萄會被釀成酒，木炭會被燒成煤，流水能夠結成冰，我甘願化作一道光，溫暖有你的世界。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裏，不如你。溫黎，別離開我。From：楚生”。
一豆燈火，萬家眠，烏啼更深，少女作何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