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今夕有別
來深圳，不見班長，似乎說不過去。
無論是學習上，還是感情上，張玲玲都可稱得上我的一個“友”字。若非她長着一副官相，而我天生讨厭政治，我或許會喜歡上她那個十分驕傲的女子。要知道愛上詹青瓊，那是我與班長彼此産生好感之後的事情。
張嫣妍向我介紹班長時，說她女大十八變，如今長發飄飄，臉上不再是當年那兇悍而威嚴的神情，代之以燦爛的笑容；身材也不像讀書時那麽豐腴，胖瘦相宜；走路時雖依然盛胸淩人，可眉目如畫，步履輕盈，淑女很多。
見面的那一刻，的确讓我大吃一驚。眼前的這個人就是昔日被我稱之為“女生男相，官運非凡”的張玲玲嗎？
啥時候變成雙眼皮了？還是我以前從未認真地端詳過；啥時候敢穿超短裙露白腿了？原來可是連長裙都不敢穿的女孩兒；啥時候皮膚變水嫩了？原來的臉色可稍帶菜黃，難道是因為她那時拼命學習，從而掩蓋了她的本色？啥時候會化妝塗紅嘴唇戴耳環留起了長發？啥時候變得愛笑，說話不說話都面帶笑容……
女生男相老班長，搖身一變堪飛揚。不是少時不識美，而是骨中将美藏。
“不認識我了嗎？還是不想認識我？”張玲玲咕嚕着一雙閃閃發亮的大眼睛，嬌嗔地問道。其實，她身上從不乏幽默和女兒心。
“若走在大街上，即使你與我擦肩而過，我指定也認不出來你就是老班長。變化太大了。”
“我還保留有幾分男相？”張玲玲撅起嘴巴，似乎對我曾經的描述不太滿意，也帶着幾分故意炫耀的味道。
“沒想到十年前女人中的男人，今日變成了一個十足的女人中的女人。我想，你老公應該功不可沒。”
“哼，你是說十年前我不像個女孩子？那是因為你不懂我的柔情罷了。”張玲玲豁然站起，搖擺着她今時豐容盛鬋的身姿，“莫非我還需要借助男人的耕耘和滋潤才能變成一個好看的女人？你幾時認真地看過我？”
張玲玲依然那麽驕傲。我點頭道是，與她說話本無拘束：“你也知道，我的心在另一個女孩兒身上，你的柔情不是我不懂，而是無福消受。”
“那你坦白地告訴我，你當初有沒有喜歡過我？”張玲玲盯着我的眼睛，令我不得回避。這個問題似乎一直深藏在她的心中，十年來從未放棄過追問，今天終于逮着機會了。
只是我沒想到她會在我們見面不久，便問這麽激烈的問題。“喜歡過。”我唯有扪心回答，“可與愛有所不同，你懂的。”
“哈，那就夠了，我不想太懂。我早就想過你肯定先喜歡我，然後再愛上詹青瓊的，因為我也曾經十分喜歡你，差點愛上你了。”張玲玲得意地笑了，曾經不服輸的性子今日依然如故。
“你出來和我相約，你老公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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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知道，而且我還告訴他，你是我曾經喜歡的人。”
“你老公對你這麽放心？”
“那是，我老公對我一向放心，關鍵是我自己對自己很放心。”
“可，若我對我自己不放心呢？哈哈。”
張玲玲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笑容綻放，道：“不會，因為你叫張啓廣。”
“沒想到十年後，你依然是我的知音。”
“可你呢？敢确定是我的知音嗎？”
我一愣，回避她那灼人的目光。
張玲玲收起笑容，數落道：“十年來，你不曾聯系過我一次，大學期間我還給你寫了封信，可是你呢？杳無音訊。即使當初我有礙你與詹青瓊的戀情，但作為曾經并肩作戰學習上的好友，你也該關心一下我們的動向吧？”
“這個，我自知有愧。”我颔首，撥弄着茶杯。
“哎，我多麽懷念當初你和我、趙芳馨、王利四人一起發奮學習你追我趕的往事啊！可惜，後來你因為詹青瓊背叛了我們的陣營，與我們越走越遠。”張玲玲感傷地追憶着。
“都過去了，青春只能作為美好的回憶來祭奠。”
“我真的經常回憶那些往事，一個人靜靜地想着昔日純真的歲月和友情，多麽幸福，多麽美妙！”
“你現在的生活才叫幸福美妙呢，老公放你出來約會，不想想老同學吳濤的老婆，還有剛離過婚的張怡？”
“比起他們，我似乎快樂幸福些。可是，我對你曾經的感情依然耿耿于懷，這個我無法騙我自己。”
“這樣就挺好，該懷念的懷念，該忘記的忘記，将昨天與今天分開，就像你的外形一樣。若像我一樣執着，不會有好結果的。要麽在沉默中爆發，要麽在沉默中死亡。”我和其他同學見面時，都少坦露過分的憂傷，可在張玲玲的面前語調悲觀，原形畢露。
“沒想到你這麽傻，會如此看不開。青瓊馬上要結婚了，我知道你心裏很痛很苦。”張玲玲與我的心畢竟走得近，“不過呢，人生就這樣，總會留下遺憾，就像我的那位初中語文老師，現在連我的去向都不知道。”
或許知道這事兒的同學很少，張玲玲口中的初中語文老師給高中時代的她寫過許多“情”書，也不知是因為她成績優秀，還是把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反正很喜歡她。
張玲玲恐怕是我們同學當中最早體會“師戀生”之情的人。
我沉默了好一陣子。
“你為什麽想着要與我們逐一單約呢？不會一起約來嗎？”張玲玲聰明異常，只好切換話題。
“單約可以無拘無束的吐露心扉呀，如今社會節奏那麽快，大家都很忙，也不好湊到一起，我只好一個一個地約見。”
“還有誰沒見的嗎？”
“當然有，還有一個人，我想必須見。”
“我知道，定是徐丹。”張玲玲撇嘴一笑，笑中依然盡含驕傲。
“你怎麽知道？”
“因為她是詹青瓊最好的朋友嘛。”
“呵呵，結果是猜對了，可惜原因相差甚遠。我見徐丹，是因為她比你還懂我。”
“那是因為愛屋及烏罷了。”張玲玲不信，好像沒幾個同學相信我與徐丹關系好不是因為詹青瓊。人性就是這麽奇怪，當眼睛背叛了心的時候，寧願相信眼睛也不相信心。
“見過徐丹，然後再見見陳曦、範延賓，我這趟深圳之旅就算結束了。”
“你是為你的小說積累素材吧？”張玲玲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的小說，不如你的外形給同學們的震撼大啊！簡直就是完全的颠覆嘛！”我笑道。
“那你有沒有後悔呢？如果，我是說如果，上天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會愛上我嗎？”
那一刻，張玲玲笑得我心直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