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存款
新官上任三把火，倒是沒想到，這把火都刮到他們三大隊了。
新來的這位鎮領導，縣領導都沒他能折騰。這不，不是抓了一個偷孩子的嗎？每天游街還不夠，鎮上還給各個大隊的大隊長都召集起來開了一個很是嚴肅的大會。
基本就是：防火防盜防人販子。
不管哪個大隊，都要在晚間進行至少一個小時的防火防盜防人販子科普。定期抽查，只要發現有哪個大隊做的不到位，鎮裏親自派人下來科普，全員參加！
你說這，吓不吓人！
各個大隊長面面相觑，不過仔細一想也真是個好事兒，所以趕緊回來布置，一點也不敢耽擱。這學習的要求是，每家十歲以下，三歲以上的孩子必須出席科普大會。
而除了孩子，每家也必須出一個大人。
另外，家裏有三歲以下孩子的必須出兩個大人。
要說這孩子去科普，科普也就科普了，反正熊孩子在家也是玩兒。可是大人還得去，真是要了要命了！誰白天幹了一天的活兒，晚上還去聽課啊。
就算一個小時，這也真是讓人頭禿。
不過，大隊長說了，必須去！畢竟，他們現在還是每家有名額的學習，要是真的等鎮上來，那麽可就是全體總動員了！這麽一想，還真是愁死個人。
雖說大家也知道這是個好事兒，但是不愛去，真的不愛去啊！
當然，這次的培訓課程還是由村裏的知青來做，當講到用糖塊兒騙孩子，把孩子拐帶走的時候，所有人齊刷刷的看向講課老師許汾陽。那眼神仿佛就是“你別是個人販子”吧。氣的許汾陽差點扔了書甩頭而去。
然而，不可能的，他要是敢甩東西走人，明個兒就得被拉到鎮上批鬥。
所以即便是大家的眼神兒十分的懷疑，許汾陽還是死撐着講課，講完一口老血憋在嗓子裏，上不去下不來的。更可怕的是，他明天還得繼續講，不僅要講，還得想出更新的防騙手段。
許汾陽覺得，下鄉這事兒不是天要亡他，但是講課這事兒肯定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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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不管怎麽說，這科普還是不能少！
許汾陽每天苦哈哈的，也得不着個笑臉兒，只覺得人生慘淡。以至于，他這幾天都沒空去盯着姜老三他們家了。畢竟，自從糖塊兒事件後，盯着他的人更多。
真他媽是嘩了狗了！
許汾陽苦哈哈的，姜城心情倒是不錯的！相較于隊裏大家的不樂意情緒，他還是挺願意聽一聽這防火防盜防人販子的講座的，每天領着兩個小家夥兒提着小板凳去大隊的小學一坐，感覺時間都過的飛快呢！
還別說，這城裏的小兔崽子原來也不知道是幹啥的，說起那些騙人的道道兒倒是挺頭頭是道的。姜城覺得，自己坐這兒挺有收獲。他家倆小崽崽坐這兒也挺有收獲。
要說村裏這些科普活動，姜城覺得還是好的，當初他們家家戶戶都是爹啊娘啊的，等這些城市裏的小子兒來了之後，搞上了科普，小一輩兒基本都學了點普通話，鄉音不那麽重。也都跟城市裏似的，叫着“爸媽”。
啥是進步？
這也是其中之一啊！
而且，多聽聽防火防盜防人販子，對這些小孩兒也真是有好處的，不至于一塊糖就被人騙走。
正因此，姜城挺樂意聽，再說了，他多摸摸這小子肚子裏的道道兒也是好事兒，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老話兒可不會錯的。
所以姜城算是積極分子，每天都牽着倆噠噠噠的小東西過來。
因為分了家，他們老姜家不能算一戶，所以大房二房還得各出一個大人。姜林跟他哥好，所以主動帶着大房的三個小娃一起過來；湊一起還能唠唠嗑呢！
二房的兩個就是章荷花領着來了。
要說二房為啥不來？
旁人不曉得，但是大多數人都不愛來，也是正常的。別看這幾天大太陽嗷嗷的曬人，河水都開始收了，可是河裏可還有魚呢！誰家大人不去河邊兒轉悠啊！
就算是抓一條小魚，那也是魚肉啊。
所以，基本上過來的，也是“老弱病殘”，姜城和姜林兩個大男人湊在裏面兒，看着相當不和諧。
但是，人家臉皮厚，有啥法子？
其實吧，提起人販子，大家也就想到那家人來送禮的事兒了。好些人自然要問起姜城，不過姜城跟誰都一樣，說來就是吃的用的，多餘的也不太說。至于問的更詳細，他就直接不理人。有些好事兒的婆娘借着串門上他們家看看吧，姜城媳婦兒也不熱情招呼人，進屋更是不可能。
不過這也沒辦法，誰讓她昏迷了三年呢？
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兒的，跟她都不熟悉啊！
當然，也有人問兩個小不點，總是有一些這樣的人，打聽別人家的事兒的時候恨不能拿出十二萬分的精力。但是，老姜家那幾個小崽子都是一道出動，六七個小娃娃，真的去問也問不出啥。
所以至今村裏人也沒摸出來，到底那家人都送了啥。
要說起來，這幾日也真是忒熱了，明明是五月的天氣，但是搞得像是要提前進入夏季一樣，曬人的很。可是這樣的天氣卻讓老姜家一家暗喜。
你說為啥？
天氣熱，才好曬蝦啊！
因着他們家這邊兒距離耳報神老陶家太近，所以在棚頂曬下總是覺得不安全，不怕她傳出去，就怕她偷。這老貨不咋要臉的。正好姜城說願意收了幫他們倒騰出去，這不就全都拿到三房那邊兒了麽！
為了這些個東西，唐妙也不出門，但凡有人問起，就說曬魚的。
當然，這也是不假的。
這幾天，誰家不曬魚呢！
一大早的天剛蒙蒙亮，姜城爬了起來，他穿了衣服，準備下地。
唐妙揉揉眼睛跟着坐了起來，問：“怎麽起那麽早？”
姜城小聲：“今早我得把貨送到村口，老花帶人來拿的。”
唐妙也清醒過來了，她坐下之後整了一下衣服，說：“我跟你一起……”
姜城搖頭，按住她：“你不必去了，我叫了娘還有姜林。”
唐妙遲疑一下：“那東西不少呢！”
姜城笑：“落在一起拿不算多，你待着。”
他看着媳婦兒的臉，沒忍住低頭啄了一口，随後趕緊下地去忙，不多時，就出了門。唐妙沒跟姜城犟，不過也睡不着了，索性起來穿上衣服，來了院子掃院子，同時也抱柴火回家準備做早飯。
他們這次除了一百個籃筐，再就是大房和二房的蝦，他們家的是一點也沒有賣的，她跟姜城商量過了，留下給孩子熬粥補身子。不過他們家是把所有的魚都倒騰出去了。
唐妙也不是不喜歡魚，而是她覺得，現在還不算是入夏呢。想來夏天雨水也不少，總歸還有機會攢的。
唐妙邊琢磨邊幹活兒，聽到外面的小動靜，她趕緊起身，就看姜城與老花兩個人行色匆匆。
唐妙：“怎麽了過來了？”
姜城：“你跟我進屋。”
他與唐妙進屋，老花倒是安靜的站在院子裏，做一個不說話的鹹魚。
姜城：“我們把餅幹和罐頭倒騰一部分給老花，你看成不？”
他壓低聲音，說：“上次還真讓我們随口一說蒙對了，那位岳同志還真給鎮供銷社的存貨買空了。結果導致現在鎮裏都買不着東西。一些東西在黑市的價格起來了。老花就想着，能不能先從我們這兒倒騰一些，先給我們錢。回頭我們再去供銷社買。我倒不是貪圖錢，主要是這些東西太多太紮眼是一個，另外一個，有些也不抗放，真不如先換了錢……”
唐妙：“我懂。”
她很快的進屋，拿出一個籃筐整理起來：“肉罐頭都留着，水果這些，我們留一個桃子一個梨子，剩下的我點點。”
唐妙很快動作起來，這些事兒她比姜城有數兒，最後點出十三個水果罐頭，十五包餅幹，還有十包糖，兩包江米條。又尋思了一下，又格外的放了一包大白兔奶糖。
要是秋天或者冬天，唐妙還真不換的。但是春天臨近着夏天，就是兩回事兒了！他們這邊夏天最熱的時候三十六七度都是有的，根本放不住。
就如同姜城說的，還不如趁着價錢好先換了錢，過後兒家裏的吃完再買！
“這些都給他。”
姜城：“好！”
他裝着東西很快的和老花一起出了門，唐妙趕緊把門關好，也沒心思做飯了，正好這幾天蝦殼也曬的杆頭透兒的了，她拿出石頭開始磨蝦殼子。
等她幹了個大概，就看到院門被推開了。
姜城反手栓上門，說：“進來。”
夫妻倆來到外屋，姜城把八張十塊錢塞到了唐妙的手裏，另一手又攤開三塊錢，說：“這三塊，放我這兒成不？”
唐妙點頭：“好！”
姜城笑：“傻媳婦兒啊，我說多少，你就相信啊！我給你報賬，鹹魚是大的一塊五一條，小的一塊二。大的是四十一條，小的是二十三條。這就是八十九塊一。我抹了一毛錢。然後罐頭那些……一共是六十四塊錢。攏共是一百五十三塊錢。”
他把剩下的錢拿出來交給唐妙，說：“這才是全部，上次那一塊錢一直放在我這兒也沒花，這次都給你，你存着吧，我用的時候再找你要。”
唐妙錘了他一下，說：“你就鬧妖。”
姜城嘿嘿的笑，他看着媳婦兒點錢，所有的加在一起竟然有264塊錢了！唐妙和姜城都有些激動。特別還是姜城，如果年初的時候有人跟他說，他現在能過這樣的日子，媳婦兒醒來，兒女健康，家裏不少存貨還有264塊錢，他準能一鋤頭給那人刨到一邊兒去，這不是拿他窮開心嗎？
可是現在，實實在在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
他只覺得整個人都有勁頭兒了。
他看着他媳婦兒把二百六十塊錢卷了卷放進瓶子又埋到了炕洞下的土裏，剩下四塊錢一如既往的塞進櫃子裏的衣服兜裏備用。笑着說：“媳婦兒，狡兔還三窟，你這萬年不改變啊！”
唐妙瞪他：“你好煩！”
姜城順勢拉拉扯扯，故意的：“煩不煩？”
唐妙生怕給孩子吵醒，閃躲着小聲兒說：“你別鬧呀。”
姜城卻不肯，兩人哼哼唧唧了一通，姜城恨不能立刻将唐妙醬樣兒釀樣兒，可是他也知道，這肯定不成，要是讓這倆小崽崽聽見可完蛋。
姜城去外屋灌了一大杠子白開水，這才說：“你就虧着我吧。”
唐妙臉蛋兒通紅，又瞪他：“你可給我閉嘴，天天晚上都不歇的，還虧着你！我哪兒虧着你了？”
姜城嘿嘿嘿的笑，他說：“那晚上讓你這麽操勞，現在幫你做早飯！”
唐妙哼了一聲。
姜城最得意她這個勁兒，趕緊過去幫忙。
夫妻倆一同做早飯，他們三房的早飯是最簡單的，一人半個雞蛋，玉米餅子，小涼菜，小棠棠和小狼一人一碗奶粉。只不過，小狼是一勺奶粉，小棠棠是一勺半，略有不同。
其實小棠棠更需要一些，小狼不喝奶粉都行的，但是唐妙不想兩個孩子差距太大，有所比較。畢竟都是自個兒的孩子。正因此，她開了奶粉就給兩個小娃娃都喝了。
只是倆小東西并不知道他們雖然都喝奶粉，但是多少是不一樣的。
“娘他們那邊賣的怎麽樣？”唐妙想起這茬兒，問了起來。
姜城：“一共一百個筐，他們分着幹了，剩下他們的蝦子和鹹魚。爹娘手裏攥了32塊錢；大哥那頭是39；二哥是41；姜林那邊也有11塊錢。本來他們賣不上這麽些錢的，不過娘看到我們賣了鹹魚，也趕緊回去拾掇了。他們也把所有的鹹魚也都賣掉了。當然，我後頭賣咱家東西那64，他們不知道。我和老花回去早，把東西先放車上了。”
唐妙笑：“娘沒說你？賣鹹魚不跟他們說。”
姜城：“那說我啥？我不是也考慮他們過日子要屯東西嗎？誰想到我娘這麽有魄力，把家裏賣個空空。不過娘倒是納悶我們為啥不賣蝦。”
“你咋說的？”
姜城：“我又不傻，我當然是把我們剝了殼的事兒說了，剝了殼本來就少了，我還給老花和舅舅都送了些，剩下的也不多，不值當賣一次。”
唐妙捏着姜城的臉，說：“你這混小子，連你娘都忽悠。我看你就不是個好東西！”
姜城笑，順勢摟唐妙，說：“那你好好獎勵我不？”
唐妙推他：“才不！”
兩人又膩歪起來，勾勾纏纏好一會兒，姜城氣喘籲籲的靠在她身上，也說：“其實我當然是信得過我娘的，她一向都格外疼我。但是老一輩兒和小一輩兒生活習慣也本就不同。他們在吃喝上更節省不少，我們勉強互相說服，也沒那麽必要。左右都分家了，有時候糊塗點虛應着，大家都開心，有何不可呢？”
這麽一說，唐妙也是點頭。
她男人處理這方面的事兒真的比她強多了。
唐妙勾着他的脖子，說：“這麽好，獎勵你……”
她親着她的男人，又說：“親都親過了，那你再幫我解決個事兒呗？”
姜城氣喘籲籲：“你說。”
唐妙：“家裏一下子少了那麽多東西，你總得跟兩個小崽崽解釋吧？他們會不會心疼呀？”
其實大部分人家，很多事兒是不會告訴孩子的。但是姜城和唐妙不是這樣。他們倆幾乎不瞞着孩子，這也是因為當初唐妙昏迷的時候，姜城又要照顧家裏又要忙道外面，很多家裏的事兒也是實實在在的交給了小兄妹倆。所以，一般有個什麽，都會跟他們說。
時間長了，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唐妙生怕倆小東西不高興，不過姜城倒是覺得兩個小家夥是可以說得通的。
果然，姜城簡單跟兩個小娃娃一講，小狼就明白了。
他還想幫着爸爸跟妹妹解釋呢！
她家小妹妹已經更加了然的去洗臉準備吃飯飯了！
小狼：“……”
吃飯比天大！
他們原來以為，這個世上最好喝的就是麥乳精，一口下去，甜滋滋的奶兮兮；可是他們又喝到了奶粉，他們才知道，原來，天外有天啊！
麥乳精是超級好喝！
但是，又不敵奶粉的十分之一了！
哦不，是百分之一。
總之，沒有辦法比的，這東西太好喝太好喝了！一入口就覺得香滑的可以連舌頭也一起吞下去。
兩個小家夥吃了自己的半個雞蛋，又吃了一點餅子，這才把牛奶喝下，他們就喜歡最後喝牛奶，這樣這甜膩香滑的口感就可以在口中留很久。往杯子裏再倒上熱水沖一下，比一般的水又好喝許多呢！
這是別人家不曾有的待遇，兩個小家夥嘴巴嚴嚴的也是一點都不說的。
這是他們的大秘密！
這幾天，旁人發現老姜家也不知道咋了，好像幹活兒更有奔頭了呢！在地裏幹活兒樂颠颠的不說，一下工就奔着河道去了。不過這幾天可遠不如前幾天了。有的人連續兩三天都一無所獲。
不過這也不讓人意外，畢竟他們上游還有別的大隊呢！他們這次開始能這麽順，還不是因為二大隊都病了，不能抓的緣故嗎！
雖說這幾天抓不到魚，不過老姜家幾房心裏還都是透心涼，舒坦極了。
老農民沒有啥來錢的門路，這筆錢，可是真真兒的讓他們一下子成了腰包鼓鼓一族。
不容易，忒不容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