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藥童應付完驿站的幾位傷患,跑來将藥箱遞給呂博韞。
呂博韞展開一排細針,對溫姝婵道:“姑娘,老夫要準備施針,你可要回避?”
施針定不會隔着衣服,想到一會兒莫塵垚會赤膊,溫姝婵即便是不放心,此時也臉色微紅,想了想,溫姝婵還是打算下車,叫王征進來看着。
可莫塵垚這雙手握得極緊,她用力也沒将手掙脫開。
呂博韞看莫塵垚臉色越來越白,搖頭道:“不敢再耽擱了……”
說着,他取下一根針道:“老夫可以刺激穴位,叫公子松開手。”
溫姝婵有些擔憂道:“會對他身體有害麽?”
呂博韞搖了搖頭:“無妨的。”
果然,細針在莫塵垚手腕處紮了一下,他的手便松開了,只是松開時,一直昏迷不醒的莫塵垚,眉頭倏地一下蹙了起來。
跳下車的溫姝婵莫名地心裏忐忑,索性也叫魯叔上了車,還再三叮囑他,神醫醫治的時候,他莫要多言。
魯叔一進去,插着腰瞪大眼一直盯着呂博韞,呂博韞明顯有些不自在。
藥童從盒子裏拿出一根香,正要點燃時,魯叔粗着聲問:“等等,這是何物?”
藥童看了看呂博韞,小聲道:“一會兒施針都是重要的穴位,公子難免會感到疼痛,而這香有安神的作用,也能促進他經絡用作。”
魯叔眯眼看着藥童,還想說什麽時,王征拉了拉他,車外還有溫辛恒和溫姝婵,想來這二人也不敢亂出幺蛾子,魯叔只好作罷,冷哼一聲:“那還不快些。”
藥童将香點燃,轉身又将簾子放下,很快,馬車內彌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也不知是不是太過疲憊,魯叔和王征都不由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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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完最後一針,呂博韞與藥童對視一眼,二人開始整理藥盒。
魯叔忍着困意道:“完了?”
呂博韞點頭道:“不出半刻鐘,公子便能醒來,我們還要趕去別處醫人。”
“那可不行!”魯叔一把抓住呂博韞的胳膊。
呂博韞疼得大叫一聲。
聽到馬車內的動靜,溫姝婵趕緊将車簾撩開,詢問情況。
聽完後,她也點頭道:“神醫走不得,必須等人徹底醒來,你們才能走。”
呂博韞頓了頓,沒有不情願,不過還是低聲埋怨魯叔粗魯,随後又道:“我在這車裏久了悶的難受,我總能下車待會兒吧?”
溫姝婵點頭,又回到了馬車中,而王征和溫辛恒像是看犯人一般,站在二人身旁,生怕他們溜走。
此時天還未亮,正是人最為疲憊的時候,李曻何曾受過這樣的折騰,早就哈欠連天了,不過衆人都因莫塵垚受傷而為歇息,他怎好意思。
柳歆看他這副樣子,不由上前勸道:“李公子,要不先去馬車上小坐一會兒?”
李曻自己的馬車毀了,如今要歇也只能歇在柳歆的馬車裏,想到這兒,他更加不好意思了。
林質心疼自家公子,便勸道:“公子,這夜還長,白日裏又要趕路,若是沒人歇息都強撐着,明日該如何?”
這個緣由倒是不錯,那邊溫辛恒聽了,也哄他倆去休息。
李曻長出一口氣,只好點頭,這一上馬車,很快便睡了過去。
大車內,魯叔恐怕是勞累至極,阖着眼,将頭靠在車板上,似乎睡了過去。
萃茶想要喊他,溫姝婵則搖了搖頭,她掏出帕子,幫莫塵垚輕輕拭着額頭上的冷汗。
萃茶也不知自己怎麽了,看着看着也開始犯困,險些一頭載下去。
溫姝婵也是,困意漸漸襲來,她斜了眼旁邊快要燃盡的香,似乎覺得這味道頗有些熟悉……
約莫半刻鐘的工夫,莫塵垚倏地一下睜開了眼,呆呆地望着溫姝婵,嘴唇動了動,卻也想說什麽又說不出的模樣。
外邊聽到他醒來的消息,衆人總算松了口氣,那呂博韞頗有些得意道:“看吧,老夫何曾騙過人!”
既然人已經醒了,自然沒有再留他們的道理,溫辛恒點點頭,王征沖路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師徒兩個抱着藥箱快步向路上走去,可剛走出十米不到,萃茶一掀車簾沖外急道:“快将人給叫回來!”
王征一聽,立即擡腿就要去追,可剛走了兩步,腳下便打軟,整個人跌倒在地上。
溫辛恒顧不得扶他,幾個跨步追了上去,藥童腳下極快,一個轉彎就沒了身影,呂博韞到底是上了年紀,三兩下就被溫辛恒像拎小雞一樣給拎了回來。
“你跑什麽!”溫辛恒厲聲問道。
呂博韞喘着氣道:“你們該不是後悔給了診費,人現在醒了,就要把錢給搶回去吧!”
溫姝婵掀開車簾道:“人是醒了,可為何開不了口,也動彈不得?”
呂博韞道:“他受了那麽重的傷,你們好好讓他休息,過段時間自然就好了。”
莫塵垚醒來的狀态明顯不正常,溫姝婵自是不信呂博韞的話,叫他再上去給莫塵垚瞧瞧。
二人說話的工夫,那藥童又給折了回來,呂博韞清清嗓子,指着王征對他道:“師父上馬車再給瞧瞧,你去看看他。”
藥童來到王征身旁,悄摸給呂博韞遞了個眼色,呂博韞沖他微微颔首。
藥童問王征:“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王征這會兒看人都是雙影的,根本使不上力,整個人坐在馬車板上,若不是柳歆扶着,他絕對一頭能砸地上。
溫辛恒還是怕他們要跑,一直拽着呂博韞不丢手,他來到馬車旁,王征搖搖晃晃被柳歆扶起,讓位子給他們上去。
可就在此時,藥童猛地一下将藥箱打開,裏面頓時揚起一陣嗆人的白沫。
溫辛恒,王征與柳歆三人,聞到這白沫,先是猛烈的咳嗽,随後眼前一黑,便直直倒了下去。
此時的馬車內,在那迷香的作用下,魯叔早就昏昏欲睡了,萃茶也是暈沉無比,胳膊腿完全使不上任何力。
溫姝婵身體素質能強一些,再加上進車時間不如魯叔長,此時的她雖然眼前也開始出現了重影,但意識還在。
一下放倒了三個棘手的,藥童又趕緊跑去柳歆那輛馬車,一掀車簾就對裏面睡着的李曻二人吹了粉末,這下他們是徹底暈過去了。
呂博韞賊眉鼠眼地笑着,朝地上的溫辛恒踢了一腳:“你們這是何苦呢?本來我拿了錢就打算走的,你們可偏偏又把我給拉了回來,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客氣了!”
“師父,都暈了!”藥童興奮地跑回來道。
呂博韞滿意地點頭道:“你去把那輛車的兩個人拉下來,我來搜這輛車裏值錢的東西,對了,身上也要搜幹淨了!”
藥童應聲,開始搜地上的三人,呂博韞哼着小曲,掀開車簾,哪知人剛一進去,一把匕首便抵在了喉部。
“你你你、你沒暈?”呂博韞不可置信道。
溫姝婵咬着雙唇,滿頭都是冷汗,若不是方才她趁意識還在時,将發簪紮入腿中,恐怕此時的她,早已暈了過去。
她冷冷開口:“你這劣等迷藥奈何不了我,識相的話,将解藥交出,和你徒弟趕緊滾,我便不再追究!”
呂博韞鼻子尖,很快就聞到了血腥味,一下就反應了過來,知道溫姝婵是用了什麽方法,知道她堅持不了多久,便開始拖延時間:“姑娘啊,我們只是圖財,又不圖命,你動刀子,恐怕有些不妥吧,再說了……”
“別廢話!”溫姝婵冷聲打斷,她察覺出呂博韞在拖延時間,便将匕首加了些力道。
呂博韞吓得嗷了一聲,趕忙對外喊道:“徒兒啊!”
藥童這會兒已經将李曻和王征從車上拽了下來,一聽呂博韞聲音不對,趕緊抓了把粉末,跑過去小聲喚道:“師父?”
馬車內,呂博韞聲音都吓得變了語調:“你、你你将咱們的解藥拿出來,再把迷藥吃一口!”
“啊?”藥童很是疑惑。
溫姝婵躲在呂博韞身後,拿帕子遮住口鼻,叫呂博韞将簾子掀開。
看到馬車裏的這一幕,藥童顯然吓了一跳,手心裏的迷藥也不敢撒了。
呂博韞罵道:“臭小子,還不快做!”
溫姝婵這會兒意識又開始渙散,她另一只手再次用力将發簪往深處紮了一下,整個人頓時又清醒了些。
呂博韞給藥童眨了眨眼,藥童心領神會,但面上還是裝作害怕的模樣。
他轉身從地上的藥箱中,取出一個藥瓶,顫顫巍巍道:“這個是解藥。”
然後攤開手掌道:“這個是迷藥。”
溫姝婵冷聲道:“将解藥喂給你腳下之人吃!”
藥童點點頭,蹲下掰開溫辛恒的嘴,就在藥丸即将入口的時候,他小手猛地一揚,那藥丸如飛石一般向溫姝婵的手腕飛去。
溫姝婵眼睛看到了,但身體的反應卻不如之前快,手腕被擊打後,匕首便掉了下去。
與此同時,呂博韞猛然向後一撞,溫姝婵徹底倒在馬車中。
她在暈倒前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便是藥童得意地跳上車,沖她撒了那白色的粉末。
李曻:寶寶困,但是寶寶不說。
魯叔:寶寶中了迷藥,但是寶寶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