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變色
原本只想淺嘗辄止的,譚宗明真沒打算得寸進尺。
閱盡□□老司機,他也一直相信自己能自控有分寸。
然而生平第一次他錯了,她的唇是美麗又危險的漩渦,輕輕一觸便是沉淪。他掙紮求生,卻陷入更深重的舔舐和吮吸,更急切的糾纏與索取。肌膚相貼,他能感覺她的顫栗,感覺她抓着他胸口衣襟的力道,和她指尖半楓荷濃烈的香氣。院外有妹子和少年大聲對歌,歌聲在他意識邊緣浮沉。
洗衣要洗長流水,曬衣要曬長竹篙,要想戀妹戀到老,你莫戀到半中腰……
哥衣晾在妹門口,天晴落雨望妹收,三月竹殼包嫩筍,節節希望包到頭……
情絲如歌,将他密密圍繞,他緊緊摟着她,貪婪地一吻再吻,然後心甘情願地承認,他對她的迷戀與渴望遠遠超過預期。
“小美……”綿長的吮吻終于變得細碎,他以唇觸碰她緊閉的雙眼,親昵地念她的名字。
然而這細碎呼喚,竟如哨聲一般驚醒了她。汪曼春驀然睜眼,迷離目光飛快轉為清明,以及震驚,以及羞憤,以及痛楚,以及銳利,和更多他看不明白的情緒。
“小美?”他試探地叫她,卻被她狠狠推開。譚宗明下意識想握住她的手,沒想到汪曼春反手一揮,甩給他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
“啪!”
響聲過後,譚宗明足有五秒處于徹底蒙圈的狀态,專業撩妹二十年,這絕對是頭一回。
“小美——”
“不許叫小美!”
“小樊——”
“不許叫小樊!”
譚宗明傻眼,那要叫什麽?好吧先不管叫什麽,她不高興了,她對他不滿意了,那一定是他的錯,如有異議請參考上一句。譚宗明舉起雙手往下壓,“好,都依你,你冷靜一點,這事兒是我不對,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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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曼春定定看着他,眼裏慢慢蓄起淚來,失落、無助和傷心蓋過了原先火力十足的對抗,直把譚宗明看得心疼不已,可她根本不給他安撫的機會,轉身向吊腳樓狂奔離去。
“樊勝美!”
譚宗明眼睜睜看着她沖上樓,砰地關上門,然後任他追過去怎麽敲怎麽道歉都不肯再開。
盤乙姑站在自己的吊腳樓上,驚訝而茫然地瞅着他,譚宗明只能聳肩苦笑,“盤奶奶,我可能闖禍了……”
可他真不覺得自己有多離譜,他沉迷陶醉但理智未失,她若拒絕他絕對不會強迫。直到汪曼春開門之前,譚宗明都以為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來這麽快的進度,需要時間适應,需要他再多用些功夫,如此而已。
他完全沒想到汪曼春換了衣服,拎着自己的行李,攥着車鑰匙,直接朝停在樓下的SUV跑去了。車鑰匙本在他手裏,因為他睡的雜物間沒桌子沒櫃子,這兩個晚上鑰匙都放在她的卧室,這下可好,簡直放虎歸山。譚宗明趕在她發動汽車的最後關頭拉開車門坐進去,“樊總有話好說,你去哪?”
“去機場。”
“等下,我行李還沒拿……”
“那你下車,我自己走。”汪曼春一腳剎車,譚宗明腦袋差點撞上前窗玻璃。以她平素的做派和現在的狀态,譚宗明百分百确認自己一旦下車就再沒機會上來,她又沒有駕照,他只能舍命陪君子了,“不下車不下車,我們一起走。”反正證件手機都在身上,行李就不要了,美女暴怒的關頭,他分得清輕重緩急。
汪曼春不理他,以極其生猛的駕駛風格将車開出邬石沖,一路淌水過彎,風馳電掣,譚宗明只能慶幸自己還沒吃早飯,否則必定吐得七葷八素。他不敢跟她說話怕她分心,直到她把車停在碼市鎮的路邊才小心翼翼地問她,“這裏有警察,還是我開吧?”
汪曼春當他是空氣,掃一眼後視鏡,挂倒擋,打死方向盤,SUV一甩尾巴轉了個九十度,在輪胎發出的尖厲噪聲中飛速扭頭,向着來時的方向呼嘯而去。
“你要幹什麽?”
沒人理他,他只能緊握把手,當好副駕壁花。
車子開回邬石沖,汪曼春跳下車,“你拿不拿行李?!”
“拿拿拿……”譚宗明奉旨上樓,絕無二話。
以創紀錄的速度塞完行李出來,汪曼春正在和盤乙姑道歉加道別。雖然一度失控,她到底還是恢複了幾分理性。只見她拿手指抹了把眼角,揣着幾大包草藥下樓,一直走到他跟前,一股腦兒塞進他懷裏,“拿着!回家自己泡!”
譚宗明哭笑不得地蹲下身,把草藥一包一包塞進行李,然後扔進後備箱。收拾完了擡頭一看,汪曼春正靠在車頭,抽着不知何時從他那兒偷的煙。譚宗明走過去,也彈了根煙,跟她肩并肩一起吞雲吐霧。
兩個人各自連抽兩根,汪曼春才悶悶地說,“剛才态度不好,對不起。”
一句話九個字,被她精神虐待一早上的譚宗明,居然一點兒氣都生不出來了。
“你要是氣不過,可以打回來,我不還手。”她又認真補了一句。
譚宗明快跪了。從那一吻開始所有事情都不按常理出牌了,不,這個女人就開始不按常理出牌了,不,她從來都沒按常理出過牌……好吧,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掉進了一個多麽詭異的陷阱,可這能怪誰呢?誰讓他偏偏對她心動呢,她要不是這樣的樊勝美,他也不會淪落為這樣的譚宗明。
“今早的事,都道過歉了,就算咱倆扯平。可我得澄清一件事,小美,我喜歡你,真心實意的,排他的,認真的,想和你交往,沒有任何玩笑的意思。你有拒絕的權利,可你要判我死刑,總得讓我死個明白。”
“我說了,你會信嗎?”
“我信。”她沒必要騙他,她對他毫無所圖。
汪曼春深吸一口氣,平靜回答,“譚宗明,天底下那麽多男人,我跟誰都可以在一起,唯獨你不行。”
譚宗明設想過各種各樣的答案,唯獨沒有這一種。他太烏鴉嘴了,真的被直接宣判死刑,他郁悶得簡直要吐血。
可汪曼春再也不肯多解釋一句,譚宗明又不是死纏爛打的性子,他也有他的自尊和矜持。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陷入冰點,就這樣僵持着,以一種彼此都快要窒息的狀态勉強回到上海。
雖然兩人的永州之行非常秘密,幾乎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但同一時間突然消失,數日後又同時出現,難免有些聰明人自動展開聯想。比如安迪。
幾天後,安迪終于按捺不住,“拜托,你和樊小妹到底怎麽回事?”
譚宗明喝着咖啡,若無其事,“什麽怎麽回事?”
e on,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倆一起出了趟門。可以前我提到你,她都很有興趣聽,現在我不小心說個譚字她都要轉移話題,你們出什麽問題了?”
安迪從不對他隐瞞自己和奇點的恩怨糾纏,作為至交好友,譚宗明也沒打算瞞她,只是描述異常簡潔,“我未經同意親她,她打了我。真打。”
安迪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你……你耍流氓啊?”想不到你是這樣的老譚。
“我沒有……”譚宗明底氣不足地否認。客觀描述看他好像真的禽獸了,但事實上,事實上……他清楚記得她的一切反應包括最微小的細節,她不抵抗,不拒絕,閉上眼睛予取予求,抓着他的衣襟甚至有種依賴的意味,她的身體一直在顫抖,也許是緊張,害怕或是別的什麽,但他非常非常确定,至少她不難受。
在他不斷深入的後來,他甚至能捕捉到她不由自主的,生澀的回應,而正是這一點回應,幾乎成為那一吻中最甜美最難以忘懷的滋味。
“她不喜歡你?”
“不應該……”譚宗明依舊不敢确定。她總對他不假辭色,可哪怕盛怒之中也沒忘記他的瑤浴藥包,他有病痛她憂心,他當雷鋒她抱不平,她和所有人保持距離卻願意在他懷裏沉睡,她被他公主抱的時候笑得那麽開心,她在他面前不止一次地害羞,敢損他訓他,卻不敢直視他熱烈的眼睛。
“那就是有什麽客觀原因。”
安迪說的有道理。“我跟誰都可以在一起,唯獨你不行”,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幸落在了她的某個禁區,可她到底在顧忌什麽?
難道她真以為自己是明樓的孫女?
如果是這樣,她何必一再對他的兄妹論調表示反感,除非他們根本不是一個輩分。可那就更荒謬了,哪有天天把長輩當小孩的侄女。而以她的年齡,又實在找不出別的可能性。
桃花陣裏所向披靡的譚宗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的困境。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這一章是存稿,寫在上一章發表之前,沒想到大家都立刻預見到譚總會有什麽下場,我一邊痛心于被劇透,一邊覺得他也是罪有應得,不,衆望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