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謝凇玙!
謝桉樾沒再招惹他了,也沒有說混話,僅僅笑了那一聲而已。他笑得謝凇玙心都顫了,然而自己卻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謝凇玙先回到了餐桌,謝老爺子已經吃完了飯,他用餐巾擦了嘴,放在一旁,笑着看謝凇玙:“凇語啊,吃好了沒?”
謝凇玙點了下頭,說“吃好了”,他手下整理着桌面,稍微整齊了一些,說:“爸,您吃舒服了就行。”
“好好,舒服着呢。凇語孝順啊,”謝老爺子伸手在謝凇玙肩上拍了下,說,“你剛剛從那邊走出來,我就想啊,好久沒這麽看我大兒子了,一轉眼都長這麽大了,爸剛剛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麽高。”
謝老爺子伸手比劃了一下。
謝凇玙原來叫凇語,這名字他用了好些年了,早習慣了,後來改成“謝凇玙”,“玙”是二聲,“語”是四聲,他拗了好久。
謝老爺子喜歡用凇語叫他,從來都這麽叫,這個家裏只有謝桉樾會叫他“謝凇玙”,謝桉樾還給他起外號,叫“松鼠魚”,就是這個名字之後“謝凇玙”三個字才能勉強順了些。後來,松鼠魚還衍生出了“小魚”、“魚魚”、“小松鼠”……等等一系列別稱。
謝凇玙莫名想起來謝桉樾給他起外號的事情,他小時候覺得很過分,被這樣胡亂叫來叫去,他心裏還難受了好長時間,可現在想起來,卻覺得也沒有什麽了。
謝老爺子沒察覺他的走神兒,接着說:“凇語啊,這些年你在外面,想沒想過要回來?”
謝凇玙愣了一下。
這一問題猝不及防,他下意識覺得自己是不是漏聽了老爺子的話,不然怎麽會跳到這裏。
“你年紀也不小了,總是在外面,也沒想過定居在哪,這事爸不問,也不知道你心裏有沒有數。咱們爺倆好多年沒說過這些貼心話了。”
謝凇玙等了一下,才點點頭,他知道謝老爺子要說什麽,這是讓他去家裏坐坐,老爺子有話和他說。同時,謝凇玙擡頭,他立馬知道老爺子為什麽不現在說了,因為謝桉樾回來了。
這不是能讓謝桉樾聽的事情。
謝桉樾走近,坐上椅子,見兩人都不說話,就笑着問:“剛剛聊什麽呢?”
“沒什麽,”老爺子端起杯,“就聊些瑣事。哎,對了,小樾啊,你這不是在這兒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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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桉樾眨了一下眼睛。
“小樾啊,你要不要看看你周圍的小姑娘,家世清白、為人溫和一點的,好相處的話給你哥也介紹介紹。他這麽老大不小的,爸就操心他這事,爸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啊,桉樾都三四歲了。”
謝桉樾正在夾菜。他這頓飯其實沒吃多少,一直都在說話,想着收尾了吃個剛好就行。他正在夾菜,筷子伸出去,正聽見老爺子這話,于是就猛地一頓。
他整個人其實沒有多大幅度的變化,只是微微側頭看了謝老爺子一眼,看樣子似乎是想說什麽,不過話到嘴邊還是給按了下去。
謝凇玙在一旁看,他本就沒想到老爺子會說這話,也是一愣,不過等看見謝桉樾的反應了,他就覺得心口很悶,生出了一種類似于心疼的感覺來。
他覺得謝桉樾的身子都繃緊了。
謝桉樾很快回神,“嗯”了一聲,他沒有什麽情緒的起伏,帶着一筷子菜進了自己的碗,就着飯吃了。等吃完了,才笑着說:“怎麽辦,我哥哥他急了,急着找媳婦。不過也是,三十歲的男人也該成家了。”
他像是在和謝老爺子說話,也像是和自己說話。但是真正聽進去會為這句話感到難受的,卻是謝凇玙。
“你哥他不急,他怎麽急,就是他不急我才急的慌,”謝老爺子搖了搖頭,“你得幫他看看,物色物色,你比較有經驗,爸也放心。”
謝桉樾吊兒郎當地應了,說了一聲“知道了”,看着不怎麽上心。
謝老爺子又交代了幾句,謝桉樾就又應付差事一樣應了。
從這個時候開始,再往後的時間,這頓飯就吃得恹恹,謝桉樾沒有剛開始那麽高的興致了,他要是有一點不高興,那麽誰都看得出來,因為氣氛會說話。
謝凇玙默不作聲地喝了些茶水,他一直不怎麽活躍,現在是徹底“噤聲”了,竟然也沒人能看出來。
很快,謝桉樾也放下筷子,這頓家宴就臨近尾聲。
謝老爺子做的是個小手術,沒有什麽大礙,他身子底子算好,不過人年紀大了,到底力不從心,還是以靜養為主。他習慣吃完了小睡,于是就叫司機接着回家。
謝凇玙本要一起走,但聽說老爺子晚上還有安排,謝凇玙就和謝桉樾一起把他送上車。老人笑眯眯地揮手,搖上車窗,随後揚長而去。
謝凇玙閉了下眼睛。
今天這個家宴就是為了他自己開的,謝老爺子叫謝桉樾也是有緣由的,謝凇玙莫名覺得心累,而最心累的是,旁邊還有一個不清不楚的謝桉樾。
謝凇玙睜開眼睛,回頭,謝桉樾果然在盯着自己。
謝凇玙想說話,但是沒能說出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謝桉樾看了他一會兒,他側仰着頭,嘴角動了動,但是實際上是面無表情。他沒說話,也不着急叫劉助理過來開車,沒有人催他,不着急走。
他就這麽冷冰冰地看着謝凇玙,謝凇玙沒一會就站不住了,是坐立不安的那種,他好想走。
謝凇玙下意識轉了轉自己的腕表,他的右手按在左手上,他是有些緊張的。他想離開,于是說:“那——我先走了。”
他對謝桉樾是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麽好,有些尴尬,謝凇玙知道謝桉樾現在在生氣,可是生氣的謝桉樾他就更不會應付了,于是也就更加尴尬。因為謝凇玙不會哄他,也沒有什麽立場哄他——不管他心裏有多少想法,可是實際上看,兩個沒有血緣關系又多年不見的兄弟和陌生人真的也沒有什麽分別。
眼看着謝凇玙要走,謝桉樾這才終于說話了。
“走?去哪?”謝桉樾搖了搖頭,狀似遺憾地輕嘆了一聲,說,“再去國外?也是,一個月了,你該回去了。”謝桉樾沒有表情,他說這話的時候感覺就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謝凇玙不知道該回什麽,他也不知道要不要說剛剛餐桌上的事情——他或許不會這麽早就走,因為所謂和謝老爺子“貼心話”的時間還并未确定。
他稍微動了動,正要想着說什麽,可是還不等他張口,謝桉樾冰冷的表情卻天崩地裂了。
“謝凇玙!”
謝桉樾忽然死死盯住他,發了狠地捉住他的手腕,位置正在那腕表下面,那裏是手腕最細的地方,多用點力就會感到疼,謝凇玙皺了下眉。
謝凇玙想讓他松開,或者讓謝桉樾別鬧了,可是他卻忽然僵在了原地,像一塊石頭一樣不敢動了。
因為謝桉樾突然發力扯他的手,一把抱住他,想小時候撒嬌一樣用手臂圈住他,不過他這不是在撒嬌,他很用力,抱得很緊。謝桉樾的下巴搭在謝凇玙的肩膀上,他氣到極致,聲音在抖,聽來竟然還有些委屈了。他說:“謝凇玙,為什麽你一點都不想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