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主子,主子……”青菱快步走近了房間中,随手将她準備好的點心放在桌面上。她此時完全不見了往日的穩重,明顯有幾分慌亂。
“什麽事讓你慌慌張張的?!”尋罂放下手中縫制的衣服,擡頭看了青菱一眼。
“皇上,皇上他朝永壽宮來了。”青菱開口回答。
衛婵如今居住的便是永壽宮。當然,作為常在的衛婵不可能居住在永壽宮主位,她居住的不過是偏殿而已。如今永壽宮主位并未有人入住,倒是有和衛婵這樣居住在永壽宮的貴人、常在、答應。
“我還以為什麽事呢?你慌張什麽?指不定是因為皇上又看上了隔壁年輕貌美的答應,想要寵幸一番呢。”尋罂重新拿起縫制了一半的衣服,繼續自己的工作。
衛婵份位不高,很多東西靠宮中幫着準備不切實際。哪怕宮中幫忙準備了,東西也不盡如人意。衣襟若是想要穿的舒适,還是要自己來的好。
衛婵提到皇上寵幸其他人的時候再沒有一絲傷感的樣子,青菱卻顧不上高興。“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主子您不覺得太巧合了點嗎?昨天我們剛剛去見了八阿哥,今天皇上就來了永壽宮?!”
“這世上有不少的巧合。若不是因為巧合,我現在還是辛者庫的宮女,又怎麽會被封為常在。”尋罂依舊一副水火不侵的樣子。
“主子!”青菱的聲音不由提高了幾分。
尋罂只能再次将手上的衣服放下,“青菱,你擔心的太多了。哪怕昨日我們被皇上發現了又怎樣?既然昨日皇上沒有追究,今日大張旗鼓的來這永壽宮應該也不是興師問罪。若是真的要問罪,一紙诏書直接了事,甚至連诏書都不用,口谕便能要了你我二人的性命。”
青菱這才平靜了幾分,主子說的的确很有道理。如果皇上的目的是處置她們兩人,沒有必要親自來永壽宮。或許真的像主子說的那樣,只是來寵幸哪個年輕的答應。
“皇上駕到!”
永壽宮門外響起了通傳太監的聲色,一聲聲的傳入永壽宮之中,讓人無法忽略。
“走吧,我們去接駕。”尋罂說着,自己便走在前面。她沒有像其他後妃那樣慌忙的梳妝打扮,只要自己身上的衣服首飾都不越矩便可。她也不可能會越矩,衛婵所有的東西都是皇帝賞賜,還有後妃的俸祿。又哪來的越矩物品?!
陸陸續續從各個偏殿之中走出來五六個長相秀美的女子,能夠看出她們都用心打扮了一番。那一雙雙眼睛,脈脈含情,帶着或明或暗的勾引。與她們比起來,衛婵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看起來不像是主子,倒像是伺候主子的奴才。
“參見皇上。”她們只是相互對視了一眼,沒有時間過多寒暄。皇上走入這永壽宮之中,她們便在永壽宮如今份位最高的貴人帶領下行禮問安。
康熙帝走到永壽宮的主座上,掃了跪在下面的女子們一眼,視線在衛婵身上停留了一瞬。她的禮儀倒是比其他人都要規整幾分,絲毫看不出她有那麽大的膽子偷偷去尚書房旁邊守着。“都起來吧。”
“謝皇上。”後妃們陸陸續續的起身,這樣微小的動作也不忘展現一番自己玲珑的身姿。皇上好不容易來這永壽宮一趟,她們自然想盡辦法吸引皇上的視線。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還不知道等到什麽時候。
尋罂起身之後并未擡頭,她只是盯着自己的腳尖。
康熙的唇不着痕跡的微微起翹·起一個細小的弧度,又很快被他自己撫平。現在倒是知道害怕了,做的時候膽子倒是大的很。明明看到了朕進入尚書房,等朕從尚書房出來,卻還敢在留在原地。
真當是他們自小習得的武藝都是白練的不成?還是當帝王身邊的侍衛、暗衛都是擺設?那明顯帶着幾分緊張地氣息,實在是太想忽視都無法忽視。若非他給了恩典,那些侍衛指不定将她們當作刺客從花圃中揪出來。
後妃們就只等着皇上開口說自己來這永壽宮的目的,期盼着皇上是來找自己,甚至已經開始盤點自己能夠拿得出手的技藝。
康熙帝一直未開口,他手指摩擦着椅子的扶手,身體靠在座位上。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小觑一般。直到他看到衛婵忍不住擡頭看了主位上一眼,那張清麗的容顏倒是與當年他寵幸的時候沒多大區別。少了幾分稚·嫩,成熟了不少,比之當初更多了幾分韻味。
他這才從主座上起身,走了下來。走到衛婵身邊的時候停下腳步,看着那剛擡起沒多久的腦袋再次低垂了下去。比當初看起來似乎又膽小了不少。
徑直的拐入了衛婵居住的偏殿,他寵幸後妃向來是直接将人擡到乾清宮的,尤其是寵幸一個常在,自然不可能在這條件簡陋的偏殿。自然,他進入這偏殿的機會也不多,今日只是恰好來了興致。
青菱目送着皇上走進去,她微微低頭掩下了自己眼眸之中的驚訝與幾分恐懼。只見衛婵似乎沒有任何猶豫便跟随在皇上身後走進去,她也只能緊随其後。
“青菱,你去給皇上泡壺茶。”尋罂走進去,察覺到青菱的緊張,便尋了一個借口将她支了出去。
康熙倒也沒開口阻止,進入偏殿後,他掃了一眼這間屋子。比起他平日裏在的那些宮殿,這間屋子看上去實在是簡陋。不過這陳設的風格透着幾分雅致,倒是與這屋子的主人相符。身份卑微,卻偏偏有幾分讓人矚目的清麗出塵。
“衛常在可知朕今日來是為何事?!”康熙面上的表情嚴肅,讓人不由得畏懼。
“奴婢不知,還請皇上明示。”尋罂依舊是微微低頭,面上的神色也隐藏在陰影之中。
“朕偶然得知昨日衛常在出現在了尚書房周圍。”康熙伸手挑起衛婵的下巴,這才終于看清了她的神色。沒有絲毫的慌亂,哪怕是被她這樣擡起,視線之中也不過是閃過幾分意外。記憶中清澈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澈,沒有染上這宮廷之中對權利的*。倒是少了幾分柔軟,多了些堅強。
幾年的時間不見,眼前的女子,倒是比幾年前稚·嫩的模樣更加合人心意。
“是。”尋罂沒有否認,在對方已經知道事實的情況下否認,不過是讓他白白欣賞一出好戲而已。指不定他還會在心中感嘆她演技的拙劣。
“衛常在不否認。怎麽,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昨日朕的确是去了尚書房。”康熙手指撫摸着衛婵有幾分圓潤的下巴,視線對上她的眼眸。就如同逗弄一個寵物一般,想着這雙眼睛因為他出現無措、恐懼、欣喜……
“奴婢昨日并不知皇上行蹤,還請皇上明察。”尋罂微微垂下眼簾,恭恭敬敬的回應。
“嗯?原來不是為了朕。那便是為了……”康熙來這裏之前便知道衛婵并沒有窺視帝蹤,哪怕她有這個心思,也沒有這個能力。她躲在那裏,不過是為了看胤禩一眼。這大抵便是為母則強。
“請皇上恕罪!”尋罂沒有絲毫猶豫地直接告罪。
康熙松開了自己鉗制着衛婵下巴的手,看着她又恭恭敬敬的低下頭。沒有像其他後妃那樣把握住這難得的機會吸引她的注意力,反倒是極為規矩,仿佛只是為了應付公事。
康熙的眉頭微微一皺,雖然記憶并不怎麽清晰,卻也知道這衛常在嬌羞起來與其他女子沒什麽兩樣,對待他也同樣殷勤。幾年不見,不僅僅是年歲變了,連對待他的态度與之前也是天差地別。
仿佛是将對他的情感完全轉移到胤禩身上去一般,對那個連一日都未養在她身邊的孩子,當真是重視的很。這樣的差別待遇,多少讓人有些不滿。
哪怕他愛新覺羅·玄烨從來不缺女人,但是作為帝王,他也不會嫌棄多一個女人對他真心相待。剛巧他對這人有幾分興致,以後多的是時間逗弄。
難得康熙雖然有些不滿,卻決定放過衛婵一馬。不過,怎麽也要收點利息。康熙想到自己環視房間時看到的一些東西,将視線重新放在了床榻上。床榻上還放着剛剛縫制一半的衣物。“這衣服是衛常在親手做的?!”
“是。”尋罂看了床榻上的衣服一眼。
“衛常在倒是手巧的很。”康熙還未細看,便直接下了斷言。“你親手來為朕縫制一身衣物。”
“奴婢的榮幸。”尋罂開口應下。
雖然依舊是平靜無波的聲音,康熙卻硬生生的從中聽出了幾分欣喜。他心下的不滿消散了一些,面上卻更加嚴肅。“胤禩如今是惠妃之子,若是你們在這宮中偶遇,倒也無所謂。若是後宮妃嫔都類似你們昨日那般作為,大清禮儀何在。”
“奴婢謹記皇上教誨。”尋罂将康熙的話語在腦海裏轉了一圈,不過是與其藏着掖着不如光明正大?他身為帝王是不覺得有什麽,衛婵若是直接做了,還時不時的來上一次。這不是讓惠妃娘娘膈應麽?!
皇上話語之中的恩典,當真只能信上一半。這餘下的一半去除掉那幾分不切實際,還能夠剩下多少。至少的眼前這句話,聽在她的耳中也不過是一句安慰而已,算不得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