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青菱端着洗漱用具走入房間,見衛婵已經自己穿好了衣裳。若是其他主仆之間的碰到這樣的場景,仆人定然已經誠惶誠恐。衛婵與青菱兩人卻已經習慣,兩人之間的關系,像相依為命的姐妹多過于主仆。
“主子,您今天醒的比往日早上一些。”青菱将面盆放在架子上,對上尋罂的視線。
“嗯,今日天色很好。若是在今日貪睡,豈不是辜負了這上天的恩賜?”尋罂走到洗漱的面盆前,稍微洗漱了一下。伸手接過青菱遞過的毛巾擦拭面頰。
“是啊!天色好,主子的精神看起來也比往常好很多!”青菱帶着幾分笑意,大概是因為久病初愈,衛婵看上去比生病前還要精神。面容帶着幾分健康的暈紅,笑容裏也少了些陰霾。
尋罂一如她對青菱說的那般,好好養着自己的身體。衛婵的身子底子雖說不是太好,也不算太差。在尋罂她有意的調整下,很快便恢複了康健。“這身子沒了病痛的折磨,精神看上去自然會好上一些。青菱,今天我們就去看看八阿哥。”
青菱将面上的笑容收斂,心下不由得嘆了口氣。難怪主子這次生病好的那麽快,有這麽一個信念支撐着,她自然會盡快的養好自己的身體。只要是事關八阿哥,主子作出再怎麽出乎她意料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看衛婵那般認真嚴肅的表情,青菱便知道衛婵根本就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當然,她也沒想過要拒絕。主子這般想念八阿哥,哪怕見這一面有幾分冒險,她也心甘情願的跟随在主子的身後。
她們想要看八阿哥一眼,倒是不需要找人打聽。八阿哥如今已經七歲,早在一年前就已經進入‘尚書房’讀書。待八阿哥下了早課之後,定然要去給他如今的母妃惠妃娘娘請安,她們只需要在尚書房到延禧宮的必經之路上等着就好。
衛婵只是簡單收拾了一番,連早飯都只是匆匆吃的了幾口,便催促着青菱去尚書房。
“主子,我們是不是來早了,要不你去找個亭子先休息一下,奴婢在這裏守着。”青菱搓了搓手,伸手為衛婵緊了緊衣襟。如今也不過剛剛入春,還有幾分寒意,衛婵剛剛病愈,若是再染上寒氣,對身體的損傷很大。
“你想着等八阿哥來了再通知我,但是八阿哥可不會等人。若是去亭子裏,我就看不到了。”尋罂微微搖了搖頭,視線一直看向尚書房的方向。
兩人此時正站在花圃裏,這花圃雖說不大,周圍卻有一圈花枝。如今花枝雖然幹枯,卻生的極為密集。至少遮掩兩個身形不大的女子完全沒有問題。
青菱知曉自己多說無益,只能盼望今日尚書房的先生能夠早日讓皇子們下早課。她打量着周圍,唯恐自己與衛婵被人發現,時不時向尚書房的方向看上一眼。站的時間久了,越發覺得寒冷,她也就越焦急。
不經意間擡頭看到了一抹明黃的色澤,青菱心下有幾分緊張。她可沒少聽聞皇上對阿哥們的教育極為重視,時不時的還會考校一番。等她認真再看的時候,那一抹明黃仿佛是她的幻想一般,根本沒有任何蹤跡。
德妃娘娘剛誕下皇十四子,這幾日皇上一直都在永和宮享受天倫之樂。應該不會這麽巧合的剛好在今日考校皇子。
這時,那一抹明黃在一個廊柱旁再次出現。她的瞳孔微微一縮,連忙拉着衛婵的手腕蹲了下去。
尋罂看向青菱,看到青菱放在唇邊的中指,沒有開口。視線之中帶上了顯而易見的困惑。
青菱打量着周圍的道路,想着有什麽樣的方法可以在皇上來之前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不過她打量了一圈,得到了一個讓她無奈的答案。這裏可以通往很多個方向,但是每條道路都十分空曠。離開了她們此時遮掩身形的地方,反倒是更容易被發現。
哪怕衛婵裝作是偶然路過這個地方,皇上也不一定會相信。他若是能夠想到衛婵是思念八阿哥想來看上一眼反而是好的。若是認為衛婵等在這裏只為了和他來一個‘偶遇’,可就不妙。他欣喜地時候‘偶遇’就是情趣,他不喜的時候恐怕會認為衛婵‘窺視帝蹤’。這樣的罪名,她們可擔當不起。
青菱并沒有直接告訴衛婵原因,哪怕此時皇上距離她們還有一段距離,低聲言語不至于引起帝王的警覺。等皇上走過來,她自然會知曉。
青菱知曉衛婵對皇上有幾分不切實際的感情,她并沒有和其他後妃一樣為了帝王的寵愛争鬥,卻不比她們用的情淺。若是現在告訴衛婵,她不能确定衛婵會不會情感大于理智的走出去。
待皇上走近了之後,哪怕衛婵知道了他從這裏走過,也不會用突然起身的方式來與皇上見面。
腳步聲的越來越近,青菱的呼吸聲變得越來越輕。她一手收緊了抓着衛婵手腕的手,唯恐她突然起身。透着花枝之間的距離,看着那抹明黃從她們眼前走過。随後,腳步聲便越來越遠。
青菱緊繃的心弦頓時放松了下來,她松開了緊握着衛婵的手,看着衛婵手腕上那一圈因為她過于用力出現的嫣紅,心下有幾分愧疚。“主子,都是我的錯……”
“青菱,謝謝你。”尋罂随手扯了一把衣袖,将那帶着幾分嫣紅的手腕掩飾在衣襟下。
“主子?!”青菱微微一愣,對上衛婵的眼眸。那雙眼睛之中沒有她預料到的激動與錯過機會的惋惜,實在是太過冷靜了一些。
“如今我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總不能再如同當年那樣,沉溺在不切實際的幻想之中。現在也是時候放下了。”尋罂拉着青菱的手站起身來,仍舊看向尚書房的方向。
“主子想通了就好。”青菱作為局外人看的反而最清楚,皇上寵愛過那麽多的女人,衛婵只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多情的帝王可不會将沒多少特點的衛婵真心相待。否則這八年間怎會沒有一點兒賞賜?!
“您還有八阿哥呢!”青菱看着衛婵越發出塵的氣質,不由得開口說了一句。
“嗯。”尋罂收回那看向尚書房的視線,點了點頭。“後宮的女子最重要的應該是自己的子嗣。”
“沒錯。”青菱終于放下心來,不由再次想到剛剛的走過去的帝王。這位帝王有多麽的英明神武,他們這些奴才對他的畏懼也就越深。“主子,我們要不要先回去?!改日咱們再過來看八阿哥。”
“好不容易來這裏一趟,看不到八阿哥我有些不甘心。”尋罂微微垂下眼簾,“我知道你是在擔心被皇上發現。剛剛皇上從我們面前過去了一遭,不也沒什麽事兒麽?我們稍微小心一點,皇上走的時候,也不會被發現。”
“主子,話是這樣說的沒錯。可是這皇上進了尚書房,指不定什麽時候出來。您不知道要在這裏守到什麽時候,才能見八阿哥一面。”皇上來考校皇子,哪怕是到了下早課的時間,那些先生也會等着皇上考校完再說下課。
“無論等多久,我都想在這兒等着。”尋罂看了青菱一眼,“青菱,要不你回去為額我熬碗熱粥,等我回去之後,也好暖和暖和身子。”
“主子,我看我還是在這裏陪你等着吧。我還怕八阿哥過來,你一時難以控制自己的心情,暴露了行蹤。”青菱無奈的嘆息。她伸手拉着衛婵的手蹲下,“您先別起身,皇上恐怕會比八阿哥先離開。我們見機行·事。”
“好。”尋罂隔着花枝看向尚書房的方向,眼眸之中帶着兩分笑意。
兩人不知道在原地蹲了多久,蹲到雙·腿都有幾分酸麻,終于再次聽到了腳步聲。
仔細看着花枝之間的間隙,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明黃。青菱下意識的緊了緊抓着尋罂衣袖的手指。
尋罂看了青菱的手指一眼,這才将視線再次放在了花枝之間。她倒是沒想到,在這個世界兩次看到任務人,都是以這樣的方式。
“梁九功。”康熙突然停下了腳步。
“奴才在。”梁九功應了一句,等着皇上吩咐。
“走吧,是時候去給皇祖母請安了。”康熙說了一句,便繼續向前走。
梁九功有些摸不着頭腦,按理說皇上每日去給太後請安已經成為了習慣,沒必要開口囑咐。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不由回頭看了花圃一眼。密密麻麻的花枝,似乎該修剪一番。這後面若是藏上一兩個人也不會被發現……
“皇上終于走了,主子,您還好吧。”青菱連忙将衛婵扶起來,顧不得自己腿部的不适,伸手為她揉了揉腿。
“我還好。我們還是小心一點兒,八阿哥應該快下早課了。”尋罂站起身,看起來與平常無異。
果然,還未到一刻鐘,尚書房那邊便傳來了人與人交談的聲音。隐約能夠聽到‘太子’、‘大阿哥’這樣的字眼。如今這兩位最開始進行皇權争鬥的皇子,大的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年紀,還有幾分稚·嫩。
尋罂能夠看到大阿哥與太子身邊都簇擁着幾個年齡不大的孩童。距離大阿哥最近的那個看着有七八歲的年齡。唇邊挂上了讓人覺得溫煦的笑容,分外可愛。
胤禩在王侯将相之間的好人緣,如今似乎已經初現端倪。身邊的幾人不時地的與他說着話語,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阿哥。如今皇子們的矛盾還未激化,哪怕日後注定了敵對,現在也一副兄友弟恭。
“青菱,我們回去吧。”尋罂說完便拉着青菱的手轉身。
“主子,這麽遠,您根本看不清吧?!”青菱連哪個是八阿哥都沒有分辨出來,主子卻已經看完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血脈天性。
“看清了。惠妃娘娘将八阿哥養的很好。”尋罂回答了一句。只是,養的再好也不是親生·母親。終究,是有區別的。
“胤禩,你在看什麽?!”大阿哥胤禔拍了拍的八阿哥的肩膀,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卻沒看到任何人。
“沒什麽,我們快去給母妃請安,莫要讓母妃等急了。”八阿哥胤禩放松了自己緊握的手指,唇邊的笑容比剛剛更加真切了幾分。語句帶着幾分歡快,仿佛是最稚·嫩不過的孩童。
這皇宮之中,可有真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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