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結萬萬千1
商務車上不僅有司機，還有橙子。
于淼一上車就被橙子拉住，前後左右地仔細檢查了一番：“于淼，你沒事吧，真的沒事吧？一晚上去哪兒了，連個電話都沒有，害我們擔心了整整一晚，還以為你受不了打擊出什麽事了呢……”
陳謹在一旁想要阻止，卻還是被橙子搶先說了出來。他無奈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沒有多說什麽，伸手去按眉心的動作有些遲鈍，顯然是已經疲憊至極。
于淼看着他，隐約猜到他這些天來的辛苦，卻無奈，他們誰都沒有喘息的時間。
“于淼，這事還是由我來說吧。”陳謹給橙子使了個眼色，對方很配合地坐到後排。
“出了什麽事？”
陳謹正了正身子，跟她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于淼，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沒有。”她說完才略微猶豫，歐廣澤應該不算吧？
陳謹仔細看了她兩眼，憑他跟她多年的相處和對她的了解，明白她應該是毫不知情，于是眉間的溝壑更深了，如果她也不知道，那始作俑者該怎樣才能揪出來？
“陳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于淼不安，以陳謹金牌經紀人的身份手段，這個圈子裏什麽大風大浪他沒見識過？哪怕是歐廣澤剛開始對她的雪藏，陳謹也能鎮靜自若地讓她安穩度過，但現在，她卻從他眼裏看出了那麽多疲憊。
“于淼，你冷靜地聽我說，不知道是誰把艾飾跟你解約的消息透露出去，現在外界都在傳言解約是因為你的問題。從昨天開始，接二連三的電話打進公司，要取消跟你的合作。原本你的檔期已經排到明年，但到目前為止，你未來兩個月的行程都空出來了。公司已經在做危機公關，但效果還不明顯。”陳謹盡量用平靜的語調來敘述，但他沉穩的聲音在車廂裏回蕩，還是帶着掩藏不了的寒意，直直地竄入于淼的耳朵裏。
“未來兩個月？”于淼扯着嘴角，毫無笑意的笑容，除了苦澀還多了點什麽別的，陳謹不願去猜那是否是絕望。
“于淼……”橙子在旁邊擔心地看着她。
“陳謹，”她緩緩開口，“聯系海溫送些禮服過來，要盡量上得了臺面的。”
“你有什麽辦法？”陳謹擡眉。
“我記得過幾天就是世紀時鐘的頒獎典禮。”于淼點到為止，顯然陳謹已經明白了她的用意。
世紀時鐘，以評價标準高杆、評價體系嚴謹著稱，是業內人士所能得到的最高獎項。而世紀時鐘獎的最大特色，就是頒獎典禮結束後的慶祝酒會，規模不大不小，去的都是業內的權威人士。
于淼的目标，就是這個酒會。
盛大的頒獎典禮，無數香車美人競相出席，記者們更是打了雞血似的拼命搶獨家曝熱點。整個場地熱鬧得像是過年一樣，歡騰的氛圍中夾雜着男女明星競相争豔的濃重火藥味，典禮就像是一出巨大的舞臺劇，既不乏觀衆，也不缺演員，精彩紛呈。
于淼低調地進入場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同周圍的人禮貌地打招呼，等待典禮開幕。這一次的頒獎典禮上她并沒有任何獎項，雖然有幾個提名，但在業內的厮殺中很快就敗下陣來。來看頒獎典禮，不過是走個過場，她是個十足的觀衆。
臺上的女主持顯然臺風甚好，幾句話下來，既調動了現場氣氛，又選擇了恰當的時機直切主題，可謂是進退有度。相較而言，旁邊的男主持就顯得有些經驗不足，甚至好幾次都念錯了詞，大概是緊張過度的緣故。
觀衆席上的燈滅了，只有舞臺上紅色的帷幕和地毯在射燈的照射下格外亮眼。
于淼盡量保持姿态的優雅，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探查出席的都有哪些人。按慣例，坐在觀衆席第一排的必然是獲了獎項的，她一眼看過去，居然有不少熟人，沈靜、陳絲絲、陳導等人全都在座，看來會是一場精彩的頒獎典禮。
眸光流轉間，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終于讓她把目光停了下來，專注地着看那裏。
那是正中央的位置，臺上一星半點的燈光正投在那兒。暗紅色的真皮沙發上，男人身穿黑色西裝，筆挺而不呆板，整個人看上去與平常的冷冽不同，帶了幾分慵懶，半個身子陷在沙發裏，修長的雙腿在身前交疊，彎曲了手腕撐着腦袋，閑閑地看向頒獎臺，不可侵犯的霸道氣息，驅散了那些想要上前的莺莺燕燕。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那雙丹鳳眼裏不知藏了怎樣的情緒。
她收回思緒，只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天真很單純，也很無知。那個男人怎樣想、如何做，與她又有什麽關系……
“本屆世紀時鐘最佳女主角獎的得主是——于淼！”
臺上主持人激昂的聲音像是在她耳邊猛地敲響了時鐘，讓她整個人都蒙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愣怔也只是片刻，很快她就回過神來，在衆人各異的目光中起身，到臺上去領獎。周圍的議論紛紛在她耳邊劃過，但她神經緊繃，盡量忽略那些穩着步子走到臺上。
剛走到一半，就聽見主持人道歉：“非常抱歉，本屆世紀時鐘最佳女主角獎的得主是——沈靜！”
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嗡嗡的連成一片，在她耳邊回響。不知什麽時候，雷鳴般的掌聲已經代替了方才的議論，在整個會場內連成一片。
只是在她看來，那掌聲更像是對她的嘲笑。
她定了定神，不敢往臺下看，更加堅定了步伐往臺上走，帶着甜美的笑臉去迎接臺下成片的閃光燈。
主持人也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只能快步走到她身邊。
于淼伸手接過話筒，給了對方一個安心的微笑，這才邁着優雅的步子走到沈靜身邊，舉起話筒：“今天在這裏，我要恭喜沈靜獲得‘最佳女主角’的榮譽。作為我的前輩，我一直覺得沈靜身上有許多值得我們新人學習的品質，包括她的優雅，她的談吐，她的氣質等等。今天她能夠得到這個獎項，我打心底裏覺得給對了人，也真心覺得沈靜是咱們圈子裏當之無愧的最佳女主角。在這裏，我要對你說一聲，恭喜。”
她柔和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遞到每個人耳邊，流水般讓人倍感舒服。然後響亮的掌聲響起，淹沒了話筒的餘音，一切都回歸常态。
于淼伸手去抱沈靜，攝像機面前，兩人親密無間，像極了一對互幫互助的好姐妹。
“你是故意的吧？借自己的頒獎典禮讓我出醜，也就只有你才能做出這樣的事。”兩人相擁的瞬間，于淼在沈靜耳邊說。
“你也不賴啊，蹬鼻子上臉的功夫真是見長。只可惜，艾飾的宣傳片最終還是落到了我手上。”沈靜笑笑。
于淼一愣，手上抱着她的力道不自覺一松，然後緩緩退開，看着她勝利者一般的笑容，在鏡頭前留下最好的一幕。
悄然退到臺下，于淼給陳謹發短信：“用我的微博發消息，祝福沈靜榮獲世紀時鐘最佳女主角，盡量肉麻點。”
她俏皮地勾了勾嘴角，沈靜啊沈靜，如果過兩天大家突然發現艾飾的代言人由我換成了你，會怎麽說？到底是說你不顧姐妹情誼搶了我的代言呢，還是說你這人潛規則用得好呢？
“看來你這幾天過得很好。”歐廣澤深沉的嗓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她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卻發現身後已經沒有了退路。
“歐先生。”她低頭，沒有半句多餘的話。不卑不亢的語氣，讓她想起剛開始和他有所接觸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氣場強大，而她總是在他面前弱了氣勢，不知該如何應對。現在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歐廣澤看着她，第一次覺得挫敗。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麽，他看到她被點名上臺的時候心裏居然有種莫名的歡喜，雖然很微小，但确實存在，仿佛如果她事業有成他也可以好受一些，不用那麽愧疚地面對她。但緊接着主持人道歉，重新報幕，他竟想也沒想地第一時間站了起來，甚至沒有前後思量該做些什麽，身體已經下意識有了反應。
然後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淡然地化解尴尬，微笑着給那個女星祝福道賀，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感嘆。
她在鎂光燈下耀眼的微笑，風度翩翩，進退有度，讓他莫名地想到很久以前她在臺上領獎時的樣子，那時候他沒有把她放在心上，而現在她已經在他心頭，他卻還在把她往外推。但他明白，她在他心裏已經不同。
他想到那天攔截下來的照片，心頭仍是難以平息的熊熊怒火。但一轉眼，看着眼前這個冷臉相對的人，他卻下意識地覺得愧疚，想要補償她什麽，甚至想要抛下先前的一切把她攬入懷中。
即使知道她對他的感情不夠純粹，他卻仍舊想要擁有，想要守護，想要給她最好的。
或許，這就是他對她的感情。
他看着她的目光專注，于淼卻不想和他站在這裏。
周圍燈光很暗也很安靜，他離她太近，強大的氣場容不得她忽視，可她不想在意他。
他的每一縷氣息她都那麽熟悉，萦繞在周身，就像那天晚上一樣，他的氣息充盈在房間各處，似乎連呼吸都帶上了他的味道，留在她身上成了一道道痕跡，每一處都是專屬于他的印記。
卻偏偏，轉眼間就被他冷眼相待。她恨極了他，他那樣誤會她，還那樣羞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