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租地
金黃色的桂花在秋風下撲簌簌飄落,中秋過了,天氣便真的轉涼了。
鈴蘭站在果園的另一頭,嘴裏叼着一根青草,漫不經心的看着這一片紅彤彤的大蘋果被一一裝進竹筐裏,然後再裝上馬車,運回歸隐鎮。
因為每個蘋果的成熟度不同,所以總共花了五天的時間才算徹底将果園的蘋果清理的差不多,餘下的都是歪瓜裂棗,要麽還很青澀,要麽長得磕碜人。
今年果園的收益比去年好些,這一畝多果園,收益就算三十兩。
的确比一畝糧食掙得多,也難怪來收貨的人這幾天一直在唠叨勸說公爹将果園轉賣給沈柳。
沈母正在旁邊的玉米地裏收拾玉米杆底層的幹葉子,準備拿回家喂牲口。鈴蘭彎腰鑽進去也跟着忙活,不一會沈硯也鑽了進來,還帶了個洗好的青蘋果。
鈴蘭被酸的倒牙,口齒不清道:“将軍之位易主,只能說明是他自己沒本事,作何将事情怨在別人頭上。”
沈硯邊忙邊道:“可能有些人的想法就是這麽獨特吧。”他頓了頓又道:“也不全是為此。”
“那是為何?”
“我有個發小,也就是村長的長子,他跟我一樣,同是師父師娘的徒弟。為了幫我找回顧闕冤枉我父親的線索,他在師父師娘的安排下,進了将軍府,成了這位将軍的侍衛。”
鈴蘭:“所以呢?”
“他曾給我看過一些我娘親的畫像,仲陽說,全是在顧闕枕下和書房發現的。”
鈴蘭了然,男人這一輩子,江山美人最重要。而這最重要的兩件事,全被蕭凮也就是沈硯的父親霸占了,難怪顧闕會報複。”
沒有看見季妩幽的屍體,顧闕一直不相信她死了,便日以繼夜的監視許府。只是許鈴蘭是沈松的女兒,無論如何也不會跟蕭凮夫婦有任何相像之處。時間一久,疑心也就淡了。
“那你裝傻是為了什麽?查清真相,為你父母洗冤嗎?”
沈硯點頭。
Advertisement
當年蕭凮死後沒多久,帝都就傳來聖旨,那時才确定原來當時是顧闕給帝都寫了告密信,冤枉蕭凮叛國。
後來一直駐紮在平遙城百裏外的他國軍隊再次攻打平遙城。顧闕親自領兵,并将曾與他結盟的對方将領斬于馬上,美其名曰,好友出賣國家固然不對,然而兄弟之仇還是要報的。
這些糾葛聽得鈴蘭懵呼呼的。
“那你查到什麽了?”
沈硯搖頭,鈴蘭也沒再說什麽。
轉眼已是深秋,曾經蔥郁的樹林此刻落葉滿地,家裏的牛又被借了去,于是只能靠人工駕車了。
鈴蘭駕着車,沈硯把堆好的落葉往車裏裝,這是要填進牛舍和豬舍作以糞便用的。
郭家田地的租期很快就要到了,鈴蘭還在猶豫要不要買地。這三畝地挨着果園,鈴蘭琢磨着想給買下來。可是買下來種什麽她又猶豫不決。租給別人倒未嘗不可,可這到底不是良田,想租的人寧願多掏些銀子租畝良田,每年辛苦些,也不大想租片沙地。而鈴蘭動心的則是,這三畝沙地難得跟果園連着,以後如果想發展果園,會很好管理。只是沈母曾說過,沈柳看上了這片果園,倒是若是她使壞,這些蘋果搞不好會滞留。
兩人架着車準備回家,就見對面來了一男一女,是村裏的人,男的叫山風,模樣周正,是個很耿直的小夥子;女的叫久安,長相水靈清秀,是個少言寡語的姑娘。
這兩人一前一後,誰也不跟誰說話,只有在久安腳下不穩的時候山風才會伸手扶一把,之後又立刻抽回手,這讓鈴蘭想起了最近又被翻出來的陳年舊事。
山風和久安是村西邊老張家的孩子。
老張家兄弟倆,因為家裏實在太窮,張家二老就花錢給大的買了個媳婦。只是這媳婦也不知道是在哪兒買的,總之長的極好。俗話說物極必反,這麽标致的姑娘才五兩銀子也實在太便宜了。初時衆人都不看好,這窮山村的,肯定呆不住。
只是還不待衆人的話被印證,村裏也不知從誰家開始傳起的,說這女子其實從嫁給張家大哥之前就有了身孕。
張家老爺子本就患有氣喘,這有辱家門的事在村裏傳的是沸沸揚揚,老爺子一個沒撐住躺在床上就再也沒醒來。
村裏見出了人命,紛紛閉口不言了。只是這人被氣死了說到底也還是村裏人嘴碎,只是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也确實都說了難聽的話,誰也不好責怪誰。于是最後大家似乎在無形之中達成共識似的,均心照不宣的将矛頭指向了張家大嫂。
當時那陣仗,連村長都攔不住,勢必要将煞星趕出村子。
張家大哥也是個心善的,誠然父親被連累,然他确也看不過這懷着身孕的“妻子”落得這般凄慘。可他也深知拗不過村裏人讨伐的呼聲跟娘親的眼淚。最後只能求着村長發發善心,讓他“妻子”将孩子生下來再趕人走。畢竟這事稍有差池便會一屍兩命。
村裏人也都不是鐵石心腸,大夥聚在一起一商量,算是默認了。
然而令大家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女子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就不見了蹤影,平白丢下一個剛出生的女嬰。
孩子總是無辜的,張家大哥扛着各方各面的壓力,硬撐着死活算是把孩子留了下來,并取名久安,意在希望她能長久的平安喜樂。
張家大哥是心善,但在別人看來這就是傻缺一個了,還傻得不輕呢,哪兒有人被帶了綠帽子還幫人養孩子的。
而張家老二,張老漢的妻子,叫田梅子,也是外地來的,大冬天的帶着孩子路過村子讨吃的,正好讨到張老漢家。當時田氏帶着的孩子正發着高燒,張老漢于心不忍,就幫忙請了大夫,并讓他們在村裏留下養病。這一天兩天的也不知怎麽的,這倆人就對眼了。就記得那天張老漢帶着田氏找到村長,也不知說了什麽,第二天就見張家門口貼了喜字,事兒就算成了。
于是這又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了,兄弟倆都幫人養孩子。
至于山風和久安,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幾乎形影不離,即便兩人都到了适婚的年齡,還是親密的很,這讓同村的八卦婦人瞧見了,免不了又是指指點點,無非是說這對假兄妹亂、倫之類的龌龊話。
鈴蘭看着他倆過去,盯着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龌、龊不龌、龊先不說,她倒不覺得這倆兄妹之間有多清白,不過人家又不是親兄妹,倘若郎有情妾有意,又非要結合,倒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鈴蘭眼尖的又看見久安走着走着不小心踩到一個土坑,眼看就要跌倒之際,後面的山風一個箭步沖過去将人抱了個滿懷。
“啧啧。”
沈硯搖頭,“走吧。”
又過了半個月,地裏的大豆和玉米也該收了,鈴蘭哭喪着臉,跟着一塊下地幹活去了。
這會子剛好跟着沈母一起回來做飯,碰巧李甜甜來借鹽。
鈴蘭把鹽給她,見後者還不走,遂問:“咋了?”半包,不少啊。
李甜甜哼哧一笑:“鈴蘭,方才我從家裏出來的時候,猜我瞧見誰了?”
“誰?”問完又做恍然大悟狀,誇張道:“哦——”拉長音,“我知道是誰了?”
李甜甜不信:“誰?”
鈴蘭狡黠一笑:“你猜。”
“你!”李甜甜一張小臉被嗆得通紅,“是周政!”
周政?
鈴蘭皺眉,打從知了猴沒有後,他們就沒再見過面了,他這次來時做什麽?
李甜甜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道:“聽他說管家告假回鄉了,他是來收地租的。”
原來這麽回事,所以……
鈴蘭目光炯炯的盯住李甜甜,後者一改先前萎靡之态,有些幸災樂禍,說着鈴蘭不懂的話:“許鈴蘭,你是有意接手那三畝沙地嗎,方才我那嫂子正為你說話,提醒周政念在你曾幫鳴柳酒樓掙了一大筆錢的份上,好歹給行個方便這事,你怎麽看?你不得多謝謝我那嫂子啊。”
周政最近閑來無事,知了猴已經缺貨,他總想着再弄些別的法子來掙錢,不然資金跟不上,酒廠這件事遲早會暴露。于是一早就來到臨水村,準備找鈴蘭探讨探讨,順便再給村民們提個醒,該交地租了。只是不巧,他來的時候鈴蘭不在家,于是便來到郭家,跟他們談談租期到了事。如今玉米大豆收了,接下來該秋種了,這些地收回來,還能租給別人呢,結果就聽說了鈴蘭有意租這些地的消息。
孫梨白說:“周公子,前些日子鈴蘭在村裏找大家幫忙捉知了猴,好供給鳴柳酒樓。就是咱們這窮鄉僻壤都聽說了,那些日子酒樓的生意可算是前所未有的隆盛。既然鈴蘭跟公子有這份交情在,想來鈴蘭想租這幾畝地的話,周公子也該給行個方便吧。”
當時是在郭家門口,那裏還有幾個別的婦人。衆人聽了紛紛暗自點頭,可不嘛,有這份交情在,鈴蘭租地這事鐵定成。看這倆人,一個富家公子,一個千金小姐,要真有什麽,說不定還能便宜不少呢。當下個個眼神十分暧昧。
“她要租地?還是挨着果園的那塊兒?”周政突然明白了她的意圖。
他點頭,笑了笑:“是該給行個方便。”她想要租地那就租給她呗,白送都行。當然,他也得讨些甜頭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有一章,但素可能會晚一點才能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