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柔情
“這位……小夫人,我對這個倒有幾分好奇之心,想瞧瞧,不知方便不方便?”
鈴蘭笑道:“這位大叔客氣了,只是咱們臨水村的小吃罷了,作不得什麽好東西。只是這是我孝敬祖母的……”
沈老夫人眼睛掃向鈴蘭,心裏冷哼,區區一個黃毛丫頭,才進了沈家的門有幾天,就敢仗着娘家來我堂堂沈府撒野,我倒要瞧瞧,你這盤所謂的珍馐能登得什麽大雅之堂。
她咳了咳,勉強笑笑,揮手示意下人将盤子端了下去。
“難得這丫頭的一份孝心,這珍馐,老身還真是頭一次見。在座的各位,家裏也都有那麽一兩間酒樓鋪子,想必也十分好奇。既然都在,不妨一起嘗嘗。”
中年男子看了也是一驚,面露猶豫,雖然早已做了心裏準備,可這怎麽也下不去嘴。
鈴蘭無聲而笑,自旁邊食案上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衆目睽睽之下吃了下去。
衆人臉色各異。
那位中年男子眼睜睜的看着鈴蘭當着他的面吃了下去,臉色登時變了。人家一個小姑娘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他堂堂七尺男兒無論如何也不能被她比下去。
拿起筷子,也夾了一個。
“怎樣?”鈴蘭笑眯眯的。
那中年男子眼前一亮,筷子一動,又是一個。
賀了壽,送完荷包,今天的事算是完成了,接下來她需要做的就是等。
回頭看看沈府大門,想起自己在沈府的這一頓折騰,鈴蘭得意一笑,扯過沈硯袖子,上得牛車,揮鞭離去。
從頭至尾,沈硯只默默看着。他駕着牛車坐在前面,後面是他剛娶回家的姑娘。
他眼神閃了閃,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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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地裏的活計基本告一段落,沈氏夫妻倆正忙着将前些日子收的小麥倒騰出來晾曬。見鈴蘭二人回來,前者面上甚是愉悅,忍不住問道。
鈴蘭下了牛車,笑道:“爹請放寬心,兒媳心裏有數。”
沈氏夫妻倆相視一眼,點了點頭,不再相問,只道:“幾位東家已經給結了幫工費,夏收加夏種一起結的,統共二十一兩銀子,呆會我跟你娘……”
“爹,”鈴蘭打斷道:“爹這話說的可就見外了,咱們又沒分家,不需要分的這麽清楚。更何況我對農種并不在行,這段時間也沒勞累多少。我娘家給的那兩畝地,也全仰仗爹娘才打理的順順利利。要說這幫工費的事,您要給我們,我跟相公收的還真不踏實。再者了,眼下我的打算您和娘也都清楚,這往後了各方各面少不了有麻煩您二老的地方,這錢,還是您收好了吧。”
“你說對吧相公。”鈴蘭又對沈硯說。不過很顯然她對他會說出什麽話也沒太大的希望。
沈硯果然沒讓她失望,一雙鴉黑澄清的眸子只愣愣的看着她。他略帶迷惑似乎還在思考幫工費為什麽要給他媳婦這個問題。
沈母笑了笑,溫和道:“難得你有這份心,我跟你爹就暫且給你們小兩口保管着。他日你們若需要,我們自然支持。”
鈴蘭一笑,要的就是這句話。
她才沒那麽短淺呢,這個家裏裏外外多敞亮,只有沈硯一個兒子。這往後,家裏再多的東西不還都是留給他們,她幹嘛非要急于一時。再說了,她本身也不在乎這些,只要沒什麽極品的小叔妯娌來膈應人,家裏過得再拮據她渾身也舒坦。當然了,沈府那一群自命非凡的人除外。
吃了晚飯,等天色黑透了,沈硯作陪,鈴蘭又提着油燈到後院小樹林轉悠了一圈。果然跟她想的一樣,夏種後的這個時間段恰好是知了猴數目最多的一段時間。
她也沒捉多,只捉了明早夠自家的吃的。想了想,淡粉的唇角微勾,她又多捉了一份。
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她最中意的東風,便是沈府的人。
沈府裏對鳴柳酒樓有絕對掌控權的人。
夏日的夜晚,涼風徐徐,吹在人身上不冷不熱,讓人十分舒适。
鈴蘭抱着換洗的衣裳輕手輕腳出了院子,後面跟着那個每晚在她洗澡時給自己望風的相公。
還是那條河流,還是那個小土堆。鈴蘭回身去看,就見沈硯極度配合的坐在小土堆後面,只留了個後腦勺給她。
她喊了一聲:“不許偷看,不然我告訴爹娘說你不聽話還欺負我。”
夜風中捎來斷斷續續的聲音,鈴蘭聽得不真切,當然也沒怎麽認真聽。心道還是憨子好哄,讓幹嘛就幹嘛。
她解了衣裳,踏入水中。
沈硯一直在等着,誠然他內心極度想偷看,不過想想小青梅近日來的表現,他覺得還是別惹到她了。
天邊月色朦胧,鋪灑下來似晨間薄霧籠罩着整座樹林。
他半倚着土堆,着一身幹淨整潔的粗布衣裳。姣好的面容隐藏在樹木的陰影下,只隐約能瞧見其面色淡然。
許是所處地方的不同,在這質樸的鄉野山村間,放下一切,他終究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全然不似在某些時候的老成肅然,以及一直以來怎麽僞裝都不甚熟練的憨傻之态。
不知過了多久,修長的眉宇皺起。
這回泡澡的時間似乎比往常要久了些?
躊躇半響,他還是起身往水流的地方走去。
黑色步履,一步一個腳印,終于停在了岸邊。
他眼裏看到的那位姑娘,纖細的身子整個被柔軟沁涼的水流包裹住,螓首輕輕枕在岸邊的青草地上。黛眉舒展,有晶瑩的水漬沾在上面,湛湛仿佛夜間霜華。白日裏古靈精怪的雙眸輕阖,密長的眼睫或根根翹起或軟軟的沾在眼皮下方;粉唇一張一合,呼吸清淺,十分規律綿長。
她算不得傾城色,甚至不及許夫人一半姿容,卻勝在清麗不俗。同樣十六歲的她,面容純真,睡顏恬靜,好看一如今晚的月色,完美無瑕。
水下的嬌軀,若隐若現。視線一一掃過每一寸,而後十分中肯的在內心評價,增一分多,減一分少。
啊,她睡着了,貌似睡得還很香甜。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姑娘,自然無需避嫌。
彎腰将人抱起,拾過旁邊軟布,擦拭幹淨,穿衣離去。
推開木門走進院子,前掌抵着門板使勁扒拉門的骨頭聽到聲音剛要叫喚,一看是熟悉的人,立刻搖搖尾巴蹭了過去。
想到鈴蘭洗澡前曾将稀飯關在屋裏,這家夥只怕是開不了門,才在這裏撓門的吧。
“出息。”
沈硯将它踢開,進了屋子,借着月光将人放至榻上,扯過薄被蓋好,他方才走了出去。
月色還是那麽明亮,他此刻想,他也應該去洗個澡,用最冰涼的水。
一刻鐘後,他帶着一身水氣回來。
推門進屋,見适才平躺着的姑娘已側着身子酣睡,背後空了大片,那只名叫稀飯的小花貓窩在她頸側,毛茸茸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晃動。
他嘴角笑笑,神情甚是愉悅,手上毫不客氣的将稀飯撥下床。
稀飯被人推下床十分不樂意,腰身瞬間躬了起來,一身的毛刺溜兒的豎了起來,猛的打了個噴嚏。
尾随沈硯進來的骨頭,上前叼住稀飯的脖子将喵連拖帶拽的扒拉回自己窩去了。
沈硯并不理會,脫鞋,更衣,上榻,長臂前探,觸上纖腰,一切悄無聲息。
一室靜谧。
吃了早飯沈氏夫妻便拿着農具往蘋果園去了,這個時候的蘋果已經将要成熟,二老忙着照看果園驅趕飛禽,還要給挨着果園的一畝棉花地分枝,是以倆人早早就去了。
鈴蘭對這些不懂,二老又覺得活不多,也沒讓她去,于是此刻就她一人守着空落落的院子一臉羞憤。
今兒一早醒來她差點沒被自己吓死。
昨晚她明明是在洗澡的,結果一睜眼發現她竟然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那麽問題來了,是誰把她抱回來的?
是沈硯啊!
那麽問題又來了。
是誰給她穿的衣服?
……還是萬惡的沈硯!
如此一來,他豈非把自己看光光了?雖然他倆是光明正大的夫妻,但是鈴蘭還是接受不能。好在這呆子老實巴交的,并未趁機對她無理。她今天醒來看到鋪在地上的被褥還沒收拾起來,這才悄悄放寬了心。
然而這也不能否定沈硯把她看光的事實。
鈴蘭羞惱,惡聲惡氣道:“你去道上守着,見到沈府裏的人往這來就趕緊跑回來告訴我!”
沈硯心裏清如明鏡,不過不能說,知道她心裏正郁悶着呢也就沒反駁,領着骨頭出了家門。
見人走遠了,鈴蘭狠狠揉了一把稀飯的毛,心裏這才痛快了些。
稀飯:“喵。”往主人身上蹭了蹭。
鈴蘭摸摸它,開始回想昨日在沈府的事,還有她接下來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