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十裏香
這時通判黃僅瑞手中拿出一本冊子，他将其展開，裏面所書寫的是所有編號所對應的茶莊名字和茶葉品種。
黃僅瑞很快便看到“陸”號，再又找到“貳拾叁”號，于是道：“貳拾叁號樣茶為祥瑞堂茶莊的十裏香。”
有評審細細低語：“我早就嘗出是十裏香了，只有十裏香的回甘度才有這麽強。”
黃僅瑞又翻回到前一頁：“陸號樣茶，為碧海軒茶莊的宋種大葉香。”
此言一出，幾位評審又開始低聲議論開了。
“先前我觀其葉形，便斷定它是宋種大葉香，并且我還知道只有林家的祥瑞堂才有宋種大葉香，味道可稱作為鳳凰茶之最。可當我品過後，又覺得不太像是林家所出，因為與以前我食過的相比，這次的要稍差一些！”
“我也買過祥瑞堂的宋種大葉香，還是花高價買的老茶，這個是新茶，老茶的口感更為醇厚，以前買過的新茶也确确是不錯的，您老說得對，這次的比以前的是差了些，并且也不知為何，竟是陳家的碧海軒茶莊所出。”
俞仲君亦是茶人，他将這些話聽在耳裏，對此事也是頗為費解，但現在正在鬥茶，不是追究其來源的時候，于是大聲道：“那就把碧海軒茶莊和祥瑞堂茶莊的老板請出來吧！”
說罷又吩咐了兩名衙役去請人。
這空當，評審們閑聊開了。
“聽說林家出大事了。”
“什麽事？”
“你不知道嗎？這兩日都傳開了，說林家死了人。”
“死了人？”
“正是，現在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此事，說林家準備開茶廠，但出師未捷，卻死了人，死的還是茶師。”
“啊！竟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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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林鲲和陳澄海從府衙的廳堂裏一并走了出來，倆人先前一度無語，這時陳澄海一臉輕蔑地對林鲲道：“林鲲，這次的鬥茶大賽，你輸定了。”他語氣格外篤定。
林鲲對他淡淡一笑，卻是不語。
他心中明白，這幾日他的心思都花在尋找雲依上，沒有去防備陳澄海，想必陳澄海在背後對他出手了。
輸！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是他不怕。
不過是失去進貢資格而已，他不信陳澄海僅僅憑這個就可以打敗他。
果不然，在林鲲和陳澄海剛走到大院裏的鬥茶現場時，阿傑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一身的風塵仆仆和焦急的模樣，林鲲知道自己在早上起床時的推測沒有錯了。
阿傑附耳道：“鲲少，望坪村的十裏香全被吳家用高價給定了，比供給我們的價高了足足一倍之多。”
林鲲低聲道：“知道了。”
阿傑擔憂地問：“那我們該怎麽辦？沒有十裏香的貨源，就是贏了比賽，我們也沒有貨進貢給朝廷呀！”
林鲲卻只是沉默不言。
阿傑只得嘆一聲氣了。
他心道：本來茶莊銷量最好的宋種大葉香被陳家給弄沒了，現在十裏香的貨源也給吳家給搞走了，陳家和吳家這是不想給林家留活路呀！只怕以後，陳吳兩家會一點一點地吞噬林家的貨源和客戶。
他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但他看自家少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他就覺得特別着急。
這時林鲲心裏想的卻是剛剛陳澄海說的那番話。他覺得吳今發這個人頭腦不是很靈活，沒有那麽細密的心思和魄力将林家的十裏香全訂走，想必這個主意是陳澄海給吳家出的。
這時他已走到了俞仲君面前，拱手道：“俞大人。”
俞仲君亦是微笑着朝他拱手回禮。
他倆雖是好兄弟，但這場合不适合寒暄，所以倆人客客氣氣地打了個招呼。
陳澄海的眼睛可是一直盯着他倆的，就怕俞仲君會偏袒林鲲，不過現下，就是偏袒也沒有用了。
想到這裏，陳澄海陰鸷的臉上露出得意一笑。
這時俞仲君開始就鬥茶一事發表講話：“諸位請安靜！”
知府大人一開言，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俞仲君道：“鬥茶比賽進行到這裏，只剩下兩種茶可以競選進貢朝廷的機會，這兩種茶分別是碧海軒的宋種大葉香和祥瑞堂的十裏香。現在有請碧海軒的陳老板和祥瑞堂的林老板！”說着他作了個請的手勢。
林鲲和陳澄海分站在俞仲君的兩邊位置，并向各位茶人拱手致意。
俞仲君對陳澄海和林鲲道：“現在你們倆家的茶葉經過評審評定，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實難一決上下。而本官為了往後的進貢任務能順利完成，決定憑你們兩家的實力來定勝負。”
“俞大人。”林鲲突然拱手。
“林老板是有話要說嗎？”俞仲君道。
“是。”林鲲道：“在下決定退出這次比賽。”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俞仲君蹙緊眉頭，驚問道：“林老板，本官還未開始問話，你便說要退出，這是何故？”
林鲲微笑道：“實不相瞞，剛剛在下聽得一個消息，我家的十裏香貨源出了些問題，在問題未解決之前，在下不敢冒然參加鬥茶大賽，所以這次，在下決定退出鬥茶大賽。”
“貨源出了問題？”俞仲君眉頭蹙得更深了，目光頗有深意的撇向陳澄海。
陳家的家底俞仲君是了解的，陳家在潮州府，乃至整個廣東地區都頗有些勢力，這個他也知道。只不過陳澄海行事向來謹慎，在他任上這幾年，暗的不說，明面上起碼還沒有鬧出過什麽事。但他心裏隐隐覺得，林鲲剛剛所說的貨源出了問題，極有可能與陳澄海有關。
“林老板，你們十裏香的貨源不是一直很穩定的嗎？這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有一位評審好奇地問道。
林鲲轉向這位評審，謙和地道：“今年十裏香的茶樹大部分出現了蟲害和老化的問題，所以今年産的十裏香不會有往年那麽好喝。接下來，我得督促供貨茶農重新裁種，妥善管理。而我們林家向來以誠信為本，不敢以次充好，這才不得已退出鬥茶大賽。”
這位評審道：“剛剛我們品的十裏香很不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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