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重逢
月近中天,峨眉山連綿起伏沉浸在一片靜谧的黑暗中。夜風拂過,吹散白日的暑氣,一蓮蓬淡紫色的山岚輕輕蕩漾在林木間,如薄紗遮面令這山色更增朦胧之美。
驀地密林中黑色的光亮一閃,周圍的夜霧似驚鴻翩飛卷湧着退了開去,憑空現出一老一少兩道人影。
那老者身材敦實,滿臉半尺多長的鋼須,顯出威武強悍之氣,一旁的少年卻是身形修長挺拔,眉清目秀,穿了件灰布僧衣。
不消問,這兩人正是從玄沙佛塔中脫困而出的楊恒和那個神秘牢友。
站定身形,楊恒擡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涼爽清新的空氣,仰望着滿天星辰,心情一陣輕松暢快道:“終于出來了!”
老者觀望着遠處隐隐可見的峨眉金頂,問道:“娃兒,你體內的破心印已被老子解開,這就要去東昆侖麽?”
楊恒數算了一下日子,說道:“多謝你告訴我滅照宮的所在,不過在下還需先回一趟雪窦庵。”
老者詫異道:“你既已出來了,又回去作甚?是向明月老尼告辭麽,好不婆媽!”
楊恒搖頭道:“我的正氣仙劍和九絕梭在入塔時,都被老尼姑帶走,需去讨回。”
老者愣了愣道:“正氣仙劍——你和劍聖石鳳揚到底是何關系,他居然會将正氣仙劍也送給你?”
楊恒幹笑聲道:“石老爺子當我是他的外孫女婿。”
“你要娶石丫頭?”老者眼裏神光一亮,道:“她願意?”
楊恒聽老者的口氣似乎很不以為然,不由得激起他骨子裏的傲氣,說道:“就是石姑娘帶我去的始信峰拜會劍聖。”心裏亦自疑惑道:“這老頭竟似和石姑娘也十分熟稔,他究竟是誰?”
“原來如此——”老者哈哈一笑道:“不錯,不錯,能讓石丫頭看上你,你小子也算祖上青墳冒高煙。只是你們的婚事,石丫頭的義父是否同意?想必你還沒有見過他吧?”
楊恒警覺道:“這事跟你何關?”
老者道:“說起來老夫和石丫頭祖孫,還有她的義父,都極有淵源。他娘的,要不是被雲岩宗的禿驢在玄沙佛塔裏給關了四年多,老子還需低聲下氣問你麽?”
楊恒知他當日沒有殺死自己,便是看在了劍聖石鳳揚的面上,顯然兩人之間有着甚為深厚的交情,當下回答道:“我的确還沒有見過石姑娘的義父,不過他似乎有意将石姑娘嫁給厲問鼎的兒子,而且已答應了這老魔的求婚。”
老者眸中寒光迸綻,臉上煞氣一顯而逝,低罵道:“你娘的南宮……老狗,竟打起了石丫頭的主意!小子,別怕,厲問鼎算個鳥?石大哥不出面,還有老子!”
楊恒見這老者聞聽此事後不僅勃然大怒,更自告奮勇要替自己出頭,不禁越發感到疑惑,問道:“老爺子,你和厲問鼎有仇?”
老者罵完了南宮北鬥和厲問鼎,立馬冷靜下來,嘿然道:“我和厲麻子既談不上有仇,更談不上交情,不過是在幾十年前跟他幹過兩場架而已,娃兒,你很好。落到這般田地,那是雲岩宗的老禿驢沒眼光沒氣量,你便去将石丫頭娶過門來,看有哪個不長眼的王八蛋敢擋着?”
楊恒也不便告訴老者他和石頌霜之間的約定,苦笑道:“那也要看我是否有命能從東昆侖活着回來。”
老者點點頭,說道:“可惜老子剛剛從玄沙佛塔裏出來,手頭還有許多要緊事得辦,不能陪你去找楊老倌兒幹架。”
楊恒聽他管厲問鼎叫“厲麻子”,管楊惟俨叫“楊老倌兒”,南宮北鬥更是被他罵作“老狗”,名震仙林的三大魔頭竟無一人能夠幸免,驚駭之餘也忍不住想笑,說道:“這本就是在下的家事,也該由我自己去解決。”
老者眉毛一揚,贊道:“好,有骨氣!”驀然雙手翻轉,抓住楊恒的兩只手腕,低喝道:“娃兒,老夫傳你三招保命絕學!”
未等楊恒反應過來,老者左掌掌心沛然湧出一股雄渾灼烈的魔氣,浩浩湯湯猶如長江大河莫不可擋,頃刻間沿着他的左臂經脈澎湃奔流直搗胸前膻中穴。
楊恒體內的薩般若真氣自然而然生出抵抗之力,但與老者的魔氣甫一接觸,便被反卷進去不由自主地往丹田沉落。
耳聽老者口中喝道:“意守靈臺如盤石,氣游丹田似煙騰!”
那股迫入楊恒體內的渾厚魔氣如煙如縷,在丹田內流轉三周,卷裹起激蕩驚悸的薩般若真氣瞬間凝鑄成一道洪流,經氣海、神闕、巨闕諸穴重又叩向胸前。
一轉念間老者又低聲誦道:“念催北辰驚紫宮,回首又望後人來!”
話音未落楊恒丹田內第二波氣勁生成,前仆後繼破關斬将沖上胸口紫宮穴,與在其間游走駐足的第一波真氣合二為一,頓時氣勢倍增,好似從千年火山下噴發出的熾熱熔流奔入右臂經脈。
楊恒醒悟到老者正在傳授自己一門曠世奇學,驚喜之下不及多想,急忙神凝靈臺摒除雜念,心無旁骛地體悟真氣運行之道。
那老者口中連誦真訣,待熔流湧過肘間的曲池穴時,來自丹田的第三波氣勁又競相追至,兩下水乳交融威不可擋,倏忽之間以雷霆萬鈞之勢破開腕上的陽溪穴,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熾烈火球沖入右掌。
“破!”老者又是一聲低喝,左掌一帶楊恒右腕,引得他的手掌身不由己向側前方拍出。
楊恒但覺掌中運轉的那團火球直要爆炸開來,當下身不由己地吐氣揚聲,順着掌勢将積聚其中的剛猛氣勁迸發而出。
“轟!”
一蓬紅蒙蒙的磅礴罡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卷蕩過四五丈的空間,所過之處粗壯高大的古木被轟得粉身碎骨,現出一片平如明鏡的空地,滾滾煙塵混合着漫天飛揚的殷紅掌風,直朝林深處沖騰而去。
楊恒委實沒有想到自己這一掌的威力一強至此,心道:“以此心訣催動真氣,等若将三掌之力凝聚于一掌之中打出,除非對手的功力能勝過我三倍,否則誰敢直撄其鋒?”
心念未已,他腳下突然一空,老者已攜着楊恒騰空飛起。
老者右掌魔氣源源不絕注入他的體內,導引薩般若真氣運行,沉聲喝道:“再看這一掌!”
身軀驟然翻轉,老者頭朝下腳往上譬如雲龍入淵俯沖下來,一邊低授運氣口訣,一邊将楊恒的右臂一屈一振。
“呼——”一團掌風有若遮天圓蓋居高臨下當空罩落,五丈方圓內飛沙走石莫不擋者辟易,方才被轟平的地上赫然炸出一個深過三尺的大坑。
楊恒看得咋舌不已,身子卻如同提線木偶一般被老者拽着淩空轉了半圈,“呼”又一道弧形罡風不可一世地跌宕打出,不啻于海潮碎堤,在空中畫過一條紅茫茫的弧線擊出十餘丈遠,這回遭殃的古木更多,“砰砰砰砰”連聲飛空,碎裂成粉。
直到這時楊恒的雙腳才重新落回沙地,老者松開楊恒雙腕,黑黝黝的臉龐上隐隐泛起一縷紅光,縱聲大笑道:“這招‘星湧潮卷’氣象萬千威猛無倫,用來以一破百,最合适不過!再加上‘怒射天狼’、‘星垂平野’,老子足足教了你三招,靠它闖蕩仙林叱咤四海已是綽綽有餘!”
楊恒的心神兀自深陷在那三式雄奇瑰麗的掌法中無可自拔,禁不住問道:“老爺子,你為何要傳我這三招掌法?”
老者大笑,卻不回答,說道:“老夫的這三式掌法不求招式變化,更不講究中看不中用的花巧虛招,全憑對出掌火候、角度與勁力的領悟掌握。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只要懂得運氣發掌的訣竅,學會它原也不難。但若想憑借這掌法以拙禦巧,以實制虛,你小子天分雖高,可也得給老子乖乖地修煉上二三十年,才能勉強摸着門道!”
楊恒連連點頭,心下喜不自禁道:“有了這三招掌法,管教楊北楚大吃苦頭!”
老者似看出楊恒的心思,說道:“娃兒,你可得記住,老子傳這三式掌法,是給你保命用的,可不是拿來顯擺的花架子,你若在人前随意賣弄,老夫卻不饒你!”
楊恒笑道:“我省得,你是擔心有人看出掌法來歷,消息走漏令那仇家有了提防。”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子酒瘾犯啦,不與你啰嗦了。他娘的,四年滴酒不沾,簡直比殺了我還難過,雲岩宗的這般老禿驢,早晚讓他們一人吃上一塊五花肉!”說着話身形幻動,已隐沒在黑漆漆的密林深處。
楊恒目送老者遠去,心裏不知怎地生出縷依依不舍之情道:“這下又只剩我一個人啦。”
環顧四周月光清冷,萬籁俱寂,楊恒不由得從心底裏湧起一股落寞空虛之意。
盡管這一個多月裏自己被幽禁在玄沙佛塔的靜室之中,與世隔絕,但終究有那老者陪伴,兩人鬥鬥嘴,吵吵架,倒也不算寂寞。況且胸口憋着股氣,一門心思要從塔中脫逃,終是有個努力的目标。
而今曲終人散,自己孑然一身孤零零伫立在空蕩蕩的山林中,更已成為雲岩宗的逃犯,這種感覺委實複雜難言。
月淡星繁,群山巍巍,楊恒莫名地想起在昆侖山雪峰之巅,空照大師對自己說的那句話來——路就在你的腳下,可你未必看得明白。
“是啊,我看不明白——我看不明白自己離開了峨眉,到底該走向何方?我看不明白,前路茫茫究竟哪一條才是人間正道……”
默立良久,楊恒又悵悵地舒了口氣,默念道:“但這也沒什麽,上路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涼的夜風,抛開心頭的雜念,認準峨眉金頂的方向禦風而起。
修長的身影瞬間化作一縷穿過林間的清風,翻越崇山峻嶺,去向未知的前方。
※※※
甫上金頂,便聽見山中猛地響起警訊,悠揚的鐘聲不斷回蕩在靜谧的夜空之下。
楊恒一凜道:“莫非已有人察覺我們逃離玄沙佛塔,敲鐘報警了?可按那老頭兒的說法,雲岩宗絕不會聲張此事,卻又為何?”
再凝神分辨鐘聲來向,竟發現這警訊乃是從雪窦庵方向傳出。
楊恒心頭越發困惑道:“難不成是有仇家夜襲雪窦庵,來找雲岩宗的麻煩?真他娘的倒黴,早不來玩不來,偏偏趕在今晚來湊熱鬧!”卻是和那老者相處久了,不知不覺就學會了他的罵娘四字經。
他情知鐘聲一起,雲岩宗各支各脈的高手勢必會聞訊應援。自己這時再往雪窦庵去,無異于自投羅網。可要他就此打回頭殊為不甘,心裏隐隐也有些記挂老尼姑和真彥等同門的安危,于是施展萬裏雲天身法隐形匿蹤,轉眼便趕到雪窦庵前。
遠遠就見庵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一道道人影奔走飛騰,正在四處調遣布防。
高大的正殿屋脊上,九名雪窦庵的女弟子各執仙劍組成劍陣,口中清叱連連,正将一名白衣少女圍在當中,激戰不休。
楊恒遙遙望見那道白衣身影,險些失聲驚呼道:“石姑娘!”
只見月光下石頌霜倩影飄舞,身姿曼妙,宛若從廣漢仙宮裏下到凡間的天上仙子,僅以一雙玉掌與九名女尼周旋,眉宇間一片淡定沉靜,毫不見驚慌焦灼之色。
楊恒心念急轉道:“她來雪窦庵做什麽?”目光一瞥之下,卻見石頌霜背後負着一柄青鞘仙劍,不是自己的正氣仙劍卻又是什麽?
楊恒一震道:“她是來救我的!”
眼見雪窦庵內外被重重封鎖,已有附近的寺廟同門趕來支持,石頌霜修為雖高,要想脫身也非易事。
就在陣外,明月神尼手提絕塵仙劍,面色凝重緊緊關注着戰況,卻也沒發覺楊恒的到來,楊恒遠遠一眼掃過她的臉龐,暗道:“幾十天沒見,老尼姑瘦了不少。”
此時陣內九名女尼在石頌霜的掌袖攻擊下已漸漸不支,顯出敗相,但仰仗着劍陣的無窮變化,仍是将對手牢牢困住,緊纏不放。
楊恒瞧見那九名女尼裏便有真彥,不由關切道:“老尼姑為何還不将她們換下?是了——她要藉此機會鍛煉弟子,若有門下真個遇險,自會出手救援。”
忽聽有人大叫道:“什麽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雲岩宗撒野?”
楊恒聽這聲音,不必多看就知是真菜他們到了。果然,真菜、真葷和真禪等法融寺的僧人各抄棍棒刀劍,風風火火地趕至雪窦庵前,只是不見明燈大師和小夜。
那邊石頌霜瞧見雲岩宗的強援正在源源不絕地朝雪窦庵湧來,只怕過不一會兒明水、明華等人亦要趕到,自己若再不走,今夜便要淪為階下囚。她本不欲傷了這些年輕女尼,然而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自己了,當下冷冷叱道:“閃開!”
“铿铿铿——”一串清脆悅耳的金石鳴響,天廬神匕碧光連閃,一氣削斷三柄仙劍,刀鋒去勢不休徑自向真彥胸口刺去。
真彥花容微微失色,急忙使了招“拄杖趕鴨”,手中仙劍一豎撥向天廬神匕。
耳聽“铿”地脆響,手裏的斷劍又被天廬神匕削去半截,碧如秋水的刀鋒勢如破竹,業已迫至真彥的胸前。
明月神尼大吃一驚,萬沒料到石頌霜的天廬神匕會如此銳不可擋,欲待救援真彥已是鞭長莫及,無奈下唯有縱劍攻向對方的背心,低喝道:“撤劍!”
不料石頌霜料敵機先,早算到明月神尼為救弟子會運劍挑向自己的背心。對方身形甫動,她的嬌軀便往右側一閃,卻将身前的真彥暴露在絕塵劍鋒之下。
這一招看似簡單,實已險到了極點。若是早一步避讓,明月神尼招式未老,便可變招再攻;反之稍稍晚上半拍,卻也難以逃過絕塵仙劍的淩厲一擊。其中眼力、經驗、膽氣、智慧,乃至對對手心态的把握判斷,盡皆缺一不可,實為妙到巅毫的神來之筆。
明月神尼猝不及防,虧得一甲子多的禪功精湛,急忙應變,勉力仰身抽間,倒收氣勁。
絕塵仙劍的劍鋒“嗡嗡”顫鳴,生生凝鑄在距離真彥胸脯不到一寸之處,明月神尼自己也驚得滲出了一身冷汗,胸口氣血翻騰難受之極,卻是收勁過猛,真氣岔道震得經脈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此時石頌霜已破解劍陣,而明月神尼亦是自顧不暇,若想脫身眼前委實是個天賜良機。可她不退反進,左手三根纖指迸立如刀,斜斬向明月神尼脖頸,竟似要将這老尼姑生擒活捉。
明月神尼體內真氣震蕩,幾乎連絕塵仙劍也把持不住,眼睜睜瞧着石頌霜的玉掌攻到,已然無力躲閃,暗忖道:“罷了,我這半世清名終要毀在這妖女手中!”勉強提起一口丹田真氣,縱劍刺向石頌霜腰腹,卻是軟綿綿毫無威力。
千鈞一發之際猛聽空中有人長聲喝道:“石姑娘,手下留情!”
只見明華大師快逾飛電禦風而至,無诤佛掌湧現淡淡金光,圍魏救趙往石頌霜頭頂拍落,要逼她回掌自保。
與此同時一衆女尼見恩師遇險,個個驚叫失聲奮不顧身地沖将上來,十餘柄仙劍層次并舉,朝着石頌霜圍攻過來。
石頌霜靈臺感應到明華大師的一掌拍下,微凜道:“這老和尚的功力比之上次交手時,又有精進!若不擒下明月神尼,今夜勢必無法救他脫身!”
念及于此竟是不管不顧明華大師擊落的無诤佛掌,左手去勢更疾,“嘩啷”脆響連聲,右手天廬神匕将七八柄攻來的仙劍削斷。
明華大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石頌霜寧可玉石俱焚,也不願收掌自保。
他是有道高僧,如今半路突襲與明月神尼夾攻一個年方豆蔻的少女已是說不過去,更不願真的一掌将她打死。又何況,這少女的生父便是明燈大師!
電光石火間明華大師右掌勁力微收,右臂一振改往石頌霜肩頭擊落。
也虧得他心念轉動極快,這一掌落下自不會要了石頌霜的性命,卻足以讓她左肩經脈震裂,拿住明月神尼亦是旋得旋失,無濟于事。
明月神尼見此情景心頭一松,暗自慚愧道:“若非明華師兄及時趕到,貧尼勢必成為這妖女的手中人質。個人羞辱事小,連累師門清譽才萬死莫贖。”
想到這裏她忙向懷裏收劍,也不願趁人之危再将石頌霜重傷在自己的仙劍之下。
奈何方才一劍刺出已極是勉強,這時想要收回又哪裏能夠?在平時原本極易做到的事情,此刻竟似難于上青天,手上酸軟發不出氣力,唯有眼睜睜瞧着絕塵仙劍受着一股慣性刺到石頌霜的小腹前!
這番兔起鹘落說來麻煩,卻只發生在短短一瞬裏,旁邊的人看得眼花撩亂。
眼見得石頌霜的玉掌就要切中明月神尼,心念稍轉即可化擒為殺,将對方斃于掌下,而明華大師的右掌,明月神尼的仙劍,也同樣攻至石頌霜的兩處要害,彼此的生死全在對手剎那一念之間。
齊齊的驚叫聲中,驀然一道身影翩飛進來,以匪夷所思的身法切入戰團,左手在石頌霜腰間一托将她橫推數丈,脫出掌風劍勢的籠罩,右手彈指蕩開絕塵仙劍,但聽“砰”地悶響,後背上又結結實實捱了一記明華大師的無诤佛掌!
“真源!”明華大師愕然收掌,與明月神尼異口同聲地驚詫叫道,做夢也料不到這原該被幽禁于玄沙佛塔中的少年,此時此刻竟會奇跡般出現在這裏。
楊恒卻已無力響應他們的叫喊,饒是背上運氣鐵衣神訣護體,明華大師這一記無诤佛掌也不是好捱的。
眼前一蓬金星“劈啪”亂閃,楊恒渾身經脈暴漲欲裂,不由自主地噴出一口暗紅色淤血,身子如捆枯柴往斜刺裏橫飛出去。
石頌霜見楊恒受傷,亦是低低一聲驚呼,手疾眼快拂出長袖,将他的腰輕輕裹住,嬌軀旋即跟進,素來鎮定冷漠的玉容上情不自禁現出一抹惶急,探手攬住楊恒問道:“你傷得可重?”
楊恒疼得幾欲昏死,勉力咽下一口熱血,微笑道:“為何每次見你,我都要當冤大頭被人打得半死?”
第七集 年少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