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脈脈(三)
下午那通電話像是給某些情緒打開了出口,挂完電話之後,清明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一年前,他向上級申請調離A市,幾月前獲得批準,他離開A市,像是逃離一般。父母已經不在了,唯一稍微熟悉的叔叔已經有多久沒聯系了?清明沒有算過。
不過,他倒是應該回去看看了。
晚上下班後,想起家裏冰箱空了很久,晴明和刑罪去了趟菜場。晚飯後,也各自回房早早上床睡覺。
清明睡的很不安穩……
壁爐臺上空的牆壁上懸挂着一副老是式挂中,鐘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邊花紋,看不出那是什麽花。雕刻工技藝十分了得,把每個花尖随意刻出一個詭異的弧度,那花宛如是破鐘而生,綻放绮麗。鐘擺滴周而複始不厭其煩的發出滴答滴答聲……在清明的記憶力,家裏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挂中,就連擺鐘上刻的花紋以及聲音都是一模一樣……等等,“難道…這裏就是我家?”
清明這樣想着,場景一瞬間碎裂成數片,畫面轉而模糊不明,與方才清晰透徹形成一濁一清,泾渭分明。
難道…是在夢裏?
清明轉身,雙手插在褲子兩邊的口袋裏,漫不經心的朝模糊不明的一邊走去,每走一步便打破一次寂靜。臉上卻面無表情,毫無探究之意,那雙純澈,過分好看的眸子卻鍍上一層冷漠,眼尾微微泛着妖異的紅光,毫無溫度。
“兒子”
一男一女的聲音毫無預兆從遠處不知名的地方傳來,那聲音浸着愛意,聽着幸福,瞬間一把揪住了清明的神經。
“兒子”
清明慌張的四處尋找,,
“兒子”
他知道,那是父母的聲音,那聲音仿佛就在耳邊,卻遙不可及。
方才的冷靜早已亂的一敗塗地,清明試圖撥開那片不明,恐懼無助瞬間鑽入他的大腦,驀然找到了他的弱點一樣,肆無忌憚的在他血液裏猛然滋長,血液充斥于血管間,吞噬着他的鎮定,不留一絲餘地,擊碎崩垮掉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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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腳下一處,不經意被他踢碎了一角,形狀不規則的洞口處卻傳來一低低的抽泣聲……清明跪趴在地上,眼睛貼近洞口…而洞的另一邊,一個微卷發的男孩躺在一片黑暗裏,臉蛋被淚水閹漬泛着紅暈,而此時清明的臉與男孩的臉近在咫尺,他能感受到男孩一起一浮點呼吸聲,甚至能看清他眼角那顆淚痣,同自己眼角的那顆長在了同一位置。
“清明”
這次的聲音像是被一股無限的恐懼撕扯一樣,扭曲成詭異的聲調,像是鬼怪張開的巨口,試圖吞下整個空間。
清明猛然睜開眼,粗喘着,胸口劇烈起伏,心口出一股劇烈的疼痛喚醒了他的意識,他僵硬起身,随着他的動作,全身的神經像是瞬間也被喚醒。
清明扶額,頭疼欲要炸裂,全身被汗水浸濕,黏膩緊貼着睡衣布料,疼痛一點一點摧毀折磨着他。
覺得口幹異常,清明打開燈,去端床頭櫃上的水杯,水杯送到嘴邊卻沒水入口。
他實在不願下床,此時他脫水嚴重,嘴唇微微幹裂,恍恍惚惚穿上鞋,一步一步挪出房間。等到了客廳,才發現客廳亮锃。一擡頭,入眼便是一高大身影……
清明和刑罪就這樣四目相對,氣氛像是凍結住,兩人就這樣幹瞪眼,愣是靜默了一分鐘。
。。。。。。
須臾,刑罪淡漠的視線終于緩緩向下,在清明身上巡邏一遭後才重新回到他臉上。
“夢游?”
清明定了定神,忽然笑了。“晚上菜做鹹了,口有點幹。”
刑罪盯着他,又沉默了……清明眼底餘紅還未褪盡,他皮膚很白,但此時卻慘白異常,有種病态美,眼睛亮的異常。就算眼瞎也能看出那是他強行壓抑某種情緒的反應。
刑罪暗道:他到底在壓抑什麽?
凝神後想了想才開口:“早點睡。”
接着擡步回了自己房間,當房門即将阖上的一剎那,他停下,放在門上的手緊了緊……
似乎是同一時間,兩人猛然轉身,刑罪掀開門,臉色的神色有些難以言喻,他大步朝着客廳處走…清明已經從客廳穿過,兩人碰面,清明眸色愈發沉了些,絲毫沒有猶豫,兩人直接抱住,刑罪低頭,清明迎合的擡起頭,将近在咫尺的距離變為零。
這個吻來的太意外卻純粹,二人根本來不及探究對方的心境,卻各自清楚并不是一時腦熱。
清明兩手攀在刑罪背後,一手順着往下摸,又趁機鑽進睡衣下,他的手帶着涼意,指尖剛觸碰到刑罪,明顯感受到刑罪身體一僵。清明一邊回應着,一邊在刑罪平坦的小腹上來回撫摸,肆意撩撥。
刑罪一手插入清明發間,褥着他的頭發,離開他的唇。清明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人,嘴角噙着笑意,舔了舔嘴唇,明顯意猶未盡。緊接着,身體驀然懸空,刑罪将他扛起,瞬間天旋地轉……
“哎……讓我喝口水,壓壓驚。”
刑罪以為他開玩笑,便道:“壓驚?你是沒親夠還是真饑渴?”
清明無奈求饒道:“真…渴,你放我下來,讓我喝口水。”
刑罪扛着他,怕他亂動撞到頭,在空出放下他。清明沒站穩,身體往後倒,刑罪眼疾手快,将人撈進懷裏。清明臉色蒼白,嘴唇雖然剛被啃過,也沒什麽血色。
刑罪看着,有點……心疼。
他替清明倒了杯水,遞到他嘴邊…戲虐道:“還有力氣喝水嗎?要不喂你?”
清明恬不知恥的張開嘴……
“……”
刑罪将水杯塞到他手裏,清明笑了笑,一口氣喝完了。
“再來一杯”
刑罪給他又倒了一杯,一口氣又喝完一杯。接着,撂下杯子,大搖大擺朝刑罪房間走。
半小時後……
清明實在是佩服刑罪,倆人都躺床上了,可人家就是幹抱着他,等了半天愣是沒進一步動作……雖然很舍不得這個懷抱,溫暖的像張床,可清明還是搶在自己骨頭散架前掙了掙身子。
“師兄…骨頭快…快斷了。”
刑罪并沒動靜……
清明以為他睡着了,輕輕的抽了抽身子。頭頂處傳來刑罪低沉的聲音:“別動,明仔。”
清明無奈,安分下來,與此同時,刑罪也稍稍放松了手中的力道。被窩裏,一個身體包裹着另一個身體,一雙腳壓着另一雙腳……很快,清明身上的涼意被刑罪身上的熱量壓了下去。就在這股濃濃的暖意中,清明放松下來,頭也沒方才那麽疼了,漸漸阖上了眼……
在此之前,刑罪只知道清明手涼,可今晚之後,他才知道原來清明不僅僅只是手涼。對于今晚的事情,第一,他沒喝酒。第二,他很清醒。
第三:他不想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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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兩人很默契的,互不提昨晚的事情。
一起刷牙,一起吃早飯,一起上班。
最近沒案子,久違的安逸平淡,與前幾日瘋狂熬夜加班的日子一對比簡直是天堂和地獄的差距。局裏幾乎每個人都對這種“一忙一閑”兩極分化嚴重的狀态感到習以為常。比如今天,搬水大叔來了兩趟。
人一閑下來,就有時間喝水,有時間喝水自然上廁所的次數就多了。很快到了下班時間,難得能踩點下班,一群臭男人準時在9點前到了星海酒店。
不得不說,清明這次果然是下了血本,酒是好酒,菜都是好菜。衆人經過一番激烈探讨最後決定,今晚負責開車的任務交給清明,另外,除去方來,誰最先倒下,誰就在明晚的聚餐上表演脫衣舞助興……最後這份榮譽給了謝洵。
清明開車把謝洵崔景峯送了回去,随後又回到酒店包間,不見木森方來,空蕩蕩的包間只剩刑罪孤身一人。
刑罪:“我幫他們叫了出租車,應該都已經到家了
刑罪并沒喝醉,只是微醺,他酒量一向很好,幾杯白酒下肚,語氣不變,只是眸色與平日相比,柔和了些許。
清明走到他身邊,擡起他一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我們回家!”
聞言,刑罪倒很配合。幹脆就順水推舟的往他身上靠過去,卻又控制好身體傾斜的力度……如果放在平時,刑罪因該會一巴掌呼在他頭上。可今日,卻任由清明擺布。
幸福來的太突然,清明感動的有點想哭。
兩人不說話,走在酒店包間外的走廊裏,走廊的盡頭還有二十米距離,清明突然想退回去再走一步。
這時,走廊盡頭處走進來一身藍色西裝的男人。男人很年輕,約摸二十出頭,有雙漂亮的眼睛。眼神冷漠,仔細看他眼睛,瞳色竟然隐隐帶着紫色,一頭金黃色短發有些淩亂,看起來有種優雅卻冷淡的氣質。
年輕男人沒走兩步,視線不經意落在對面二人身上,随即臉色一變。
清明擡眼,不經意也撞入對面男人的視線中,下一秒,眼神中難掩的愕然…
“清朗”
刑罪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見對面男人眼神十分不善,死死盯着自己……搭在清明肩上的手臂。幾秒後,清朗快步走上前,二話不說,直接揪住清明的領子,試圖将人從刑罪胳膊下抽走。刑罪反應迅速,一手按在清明肩上,另一只手拍開清朗的手。
那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震醒清明短路的大腦回路。清朗拳頭砸向刑罪,刑罪剛要出手,清明擋在清朗前面。
“師兄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