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器官(一)
近幾天,老天爺跟鬧着玩兒似得,猛下了兩天暴雨,接着說變天就變天,又恢複一片風和日麗。宕城遠郊有片未被水泥鋼鐵侵蝕的山林,四面環山坐枕金山翠玉,是吸慣二氧化硫的城裏人稀罕的踏青寶地。
十二月十號,恰巧趕上周末,前來踏青露營的人自然是絡繹不絕,不過這種鼎沸的氣氛很快就被一起刑事案件打破。
數量警車停在一片荒野地上,刑罪越過警戒線,負責現場勘查工作的清明向他走來。
“報案人是一群高中生,今天一大早來這裏踏青露營,途經這片原本想落腳休息的,就發現那片地面凸起一塊...“ 說着指着不遠處一塊 “他們中的一個小子走進一看發現那凸起的,是被塑料袋包裹的一只腳,給那孩子吓的不輕。屍體掩埋的還算深,這片位置正好是一斜坡,加上前兩天的暴雨将部分山泥沖走,屍體才裸露出來,不然很難會被發現。”
刑罪摘下墨鏡:“身份确認了沒?”
“我和鑒證科的同事在屍體掩埋處,并未發現任何能證明死者身份的物件,死者身上不着一物,除了一個用來包裹屍體的塑料袋,但這種塑料袋太常見了。”
屍體已經從土坑裏被清理上來,在露天的野外,即使清明此時帶了兩層口罩,但也如同虛設,只要稍微靠近屍源,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濃烈屍臭味兒瞬間鑽入鼻內。雖然清明以前也見識過這種尺度,但還是被強行鑽入鼻孔的屍臭熏的辣喉嚨,強忍着幹嘔的沖動,跟在邢罪身後。
相比之下,刑罪倒是很淡定,只是稍稍皺眉,走到屍體邊上。木森身為法醫,什麽大場合沒見過,此時自然是很淡定,不等刑罪開口,便道:
“死者,女,短黃發,年齡大概十八歲。屍體高度腐爛呈現巨人觀,推測死亡時間大概是四到五天左右。死者眼部嚴重損傷,另外死者近期好像是做過大型手術,但傷口縫合卻很粗糙,個人認為這醫生就是個業餘的...具體死亡原因要等回去解剖後才能知道。”
說完,木森恢複平時不正經口吻,挑眉問:“今天怎麽想起來帶墨鏡?”
邢罪:“爸爸給你科普一下,墨鏡主要是人們用來隐藏情緒和遮擋光線的。”
木森調侃:“真是應了那句話:越老越騷!”
邢罪紳士一笑,“再不騷就騷不動了,再說也沒一條,只準你整日搔首弄姿,不準爸爸自由發揮人格魅力的規定。”
接着轉身對身後的清明道:“年齡基本特征記下來,回去調出最近失蹤人口,看看有沒有符合的。” 說完,他環顧了下四周,接着道:“兇手将屍體運到這裏,一定要使用交通工具,這片山地能開進車的地段只有兩處,讓方來調出案發時間段,通往這兩處入口附近所有監控,看看有沒有可疑車輛,一定有線索...”
刑罪一語成谶。
方來調出刑罪指定地點以及時間段的監控錄像,果然發現一輛黑色面包車在四天前的夜晚下了高速,緊接着開往可通向埋屍地點的方向,監控錄像只拍到了車牌號,并沒拍到司機以及副駕駛座上的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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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來調出監控錄像,投到屏幕上,“我查了車牌號。發現這輛車是丢失車,車主在案發前,也就是十二月二號曾報過案,目前已經證實他與本案無關。”
緊接着屏幕上畫面一轉,出現一張被燒的面部全非的面包車架子。
崔景峯道:“我在離案發地一百公裏處的一片荒野裏找到一部已經被燒的面部全非的面包車。經證實,這輛被燒毀的車,就是剛才方來提到的那部可疑黑色面包車。”
刑罪沉着眸子,冷冷道:“我這裏有個不好的消息,屍檢報告出來了,受害者死因是大腦缺氧造成的腦死亡,另外死者心髒,腎以及兩個眼角|膜丢失。也就是說,這個女孩,在活着且有意識的情況下被人生生摘除眼角|膜,以及腎髒,心髒...”
此言一出,在座愕然。
崔景峯突然開口:“這麽說,這可能是起倒賣人體器的謀殺案,若是這樣,很可能是組織性的犯罪,兇手不只一人,而死者可能也并不只一人...”
清明吐了口氣道:“我找到最近失蹤人口的資料,對比了下,有三名失蹤者與死者身份比較符合。通知了三位家屬來認屍,對比證實了死者叫夏小青,是一名在校高中生,平時父母忙于生意經常不在家,所以死者一直住校。據她父母所說,這個女孩很叛逆,平時只要一見到就會與他們争吵。夏小青父母最後一次見到女兒是八天前,當時夏小青因為逃學離校的問題和他們再次起了争執,之後就一個人離家出走。原本她的父母認為,她是和平時一樣去找同學了,也就沒在意。過了兩天班主任打電話給他們,說夏小青已經兩天沒來學校。她父母就打電話給那些平時和她較為要好的同學,這些同學都聲稱這兩天沒見過死者,他父母意識情況不對,立刻去局裏報案了。”
方來道:“我查了死者手機定位,定位最後顯示時間是八天前晚上十一點,而她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一家賓館附近。我和瞎子去了那家賓館,調出了監控錄像。發現死者曾于八天前十一點零五分入住該賓館,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半退房,線索在這裏就斷了。”
邢罪道:“賓館附近店面的監控查了嗎?”
謝浔道:“查過,沒有拍到死者。”
“峯子你和瞎子去賓館那條街道逐一問問有沒有見人曾過死者,方來你留在局裏,以買家身份查查最近網上有什麽有關于買賣器官的帖子。”
見邢罪給其他人都安排了任務,忙問:“那我呢?”
邢罪看着他,沉聲道:“你跟我去見個一個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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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罪将車停在一個碼頭邊,碼頭原本是供船舶停靠并裝卸貨物用的,現早已廢棄,被人租下來,光從外看,也不知裏面是做什麽勾當的。這舊碼頭與現在碼頭相比,面積不算很大,大門外依稀能見早已被雨水侵蝕的原船公司名字的鐵牌,底部鏽水一路延伸向下,形成一個陳舊詭異的符號。
“能打嗎?”
清明被他問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師兄指的是...打架?”
邢罪淡然不語,以示意清明繼續回答。清明似乎是遲疑的會才應道:“哈...能”
邢罪偏頭,似乎正用那雙深邃犀利的眼睛打量着他,即使邢罪此時帶着墨鏡,但清明也能猜得出,,墨鏡下,邢罪一定和平日裏一樣,微着眼,用一副質疑的表情掃射他。還不等他開口,邢罪搶先道:“還是留車上等我”
說完,邢罪作勢要下車,被清明一把拽住衣角...勁兒還挺大。
“有架要打,我當然選擇和師兄并肩作戰,但你得先告訴我到底什麽情況?”
清明全然不知此時拽衣角的動作有多幼稚,邢罪瞥了他一眼,一字一頓道:“先撒手”
清明見狀趕忙松手,邢罪頓身整了整衣領,道:“這裏是買賣盜竊車輛的黑市,只要是在宕城偷來的車,最終都會經過這裏再被轉賣出去。這處黑市老板是一個叫做‘口水強’的小流氓,四年前曾因故意傷人罪,被叛入獄服刑兩年,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裏應該能查到買那輛黑色面包車的人。”
清明木然道:“剛才你在局裏說的老朋友,不會就是他。。。吧?”
邢罪不置可否道:“四年前,抓他入獄的是我,算認識吧。”
清明一臉黑線,“你确定等會見了,他不會叫小弟砍我們?”
邢罪緩緩摘下墨鏡,挂在黑色襯衫領口,淡然道:“明仔,現在是法治社會,你以為這是在銅鑼灣演古惑仔?各行有各行的規矩,等會他如果願意警民合作,那自然是好的。”
清明幹笑:“師兄,您還是痛快點,直接給我個固定稱呼,OK?”
“那就明仔吧,低端小氣下檔次,不過,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叫這名兒比較好養活。”
清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裏念道:叫吧,你叫什麽我都愛聽。
等走到大門口,清明無意瞥見了裏面有個小的放哨樓,憑借他2.0視力的卡姿蘭大眼睛,輕易就發現了那裏隐藏了一個攝像頭。這時,邢罪忽然回頭,對他道:“等會要是真打起來了,你就找個地方躲起來。”
清明無奈一笑:“師兄,在你眼裏我就這麽弱菜嗎?”
“我只是比較在意屬下的安危,這也是爸爸的職責。”
清明好脾氣的笑了笑,“打架,我還沒怕過誰。”
邢罪沒說話,将他帶進裏面一個倉庫,還沒到門口,倉庫的鐵門自動向上,一群人從腳到頭慢慢出現在視線中。
只見帶頭的是一個染着一頭白發的男人,十二月的冷天,只穿了一件白色無袖背心。清明看着都替他冷。年紀估摸和自己也差不多,但僅憑一眼,就不難看出男人乖戾性情,清明隐隐能感覺到這人絕不是個省油的燈。
男人陰冷的眼神轉瞬即逝,只是一瞬間變換上了副很合适宜的笑意。
“喲,邢哥,今天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