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刃(三)
解剖室內,木森剛解剖完一具屍體,便見刑罪走進來……
木森和刑罪曾是同所大學畢業的,只不過大學期間倆人互不認識。二人同一天進宕城市局報到,雖一個是刑警,一個是法醫,但工作性質差不多,經常碰面。加上木森屬于自來熟,只要碰面就會主動和邢罪套近乎。局子裏的人都知道,木森磨嘴皮子功夫在局裏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之後在他堅持不懈的搭讪下,成功和邢罪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誼。
邢罪:“10號上午九點半送來的男屍在哪?”
木森對邢罪這種直接的表達方式早已習慣,見怪不怪,他調侃道:“也沒見你平時來看我幾次。”說着,指了指屍櫃方向。“三層右邊第二個”
邢罪走到存屍櫃邊,拉開冷櫃門。“哪天你要是躺進去了,爸爸每天提果籃來看你”
助理聽了,在一旁明着笑。木森道:“人生不過就是吃飯驗屍撩妹子,你可別咒我,指不定哪天我兩眼一閉,還真就這麽躺進去了。”
助理問:“森哥你不用睡覺?”
刑罪很合時宜的插了句:“妹子都沒,他和誰睡?”
木森比邢罪小一歲,外表英俊,憑着那雙細長的桃花眼沒少招蜂引蝶。有房有車無不良嗜好,條件優秀卻也難逃單身狗的厄運。木森有過幾次相親經歷,但女孩聽完他的職業後都望而卻步。現在的女孩子嬌滴滴的,有哪個願意接受一個整天和屍體打交道的男友?更別說戀愛後避免不了的親密接觸。
若是從身邊下手,這警局裏的女同志加上搞衛生的大媽一只手就能數過來。
不過倒是應了刑罪的一句話:“宕城市局裏什麽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光棍!”
林大同的屍體被放到解剖臺上,木森招呼助理們離開,解剖室裏只有他和邢罪二人...
邢罪注意到屍體腹部的一處傷口,蹙眉若有所思。木森瞥了他一眼,“你那眉頭能夾死蚊子了,怎麽?這個案子有點棘手?”
刑罪:“屍檢報告中說的就是這處傷口?”
木森雙手環胸,微微向前伸了伸頭,瞥了眼,“這處傷是死後留下的,死者身上一共有十二處刀傷,胸部四刀,腹部六刀,胯骨處一刀,右手小臂一刀。創口長三至四厘米,最深達9厘米,最淺的2厘米左右,兇器應該是一把刀尖角度小于60度,刀身長度超過120毫米的水果刀。死者死因是左側胸腔處那一刀,刀尖側破主動脈失血過多而死。根據我的經驗,這...”
邢罪替他說完了後面的話,“腹部這刀與其餘的十餘刀不是同一人造成的。”
Advertisement
“屍檢報告裏我都寫清楚了,你特意跑來,不是為了重複我的話吧?”
“造成死者死亡的致命一刀是個左撇子?”
“根據壁創的傾斜程度,不難判斷出”
邢罪擡眼問道:“只有這一處?”
木森聳聳肩,邢罪打了個響指,“接下來交給你了。”說完轉身朝解剖室門口走去。
“怎麽說你這個刑警大隊長的工資也比我這個主檢法醫師的高,麻煩我半天,也不請我吃個小晚飯?”
邢罪推門轉頭看向他,只見他嘴角勾起,笑的有點邪氣,開口道:“別一副求歡的表情對着我,整天對着屍體,所以想找我這個活人發情?”
說完,雙手插進褲子兩側的口袋中,也不等木森反應,大步離開了。
身後隐隐傳來木森的聲音:
“找你發情還不如找方小來!”
木森口中的方小來,指的就是方來。一個隊裏,刑罪是出了名的毒舌,崔景峯又太正經,謝洵開腔三字兩句離不開女人,性格內向的方來讓他調劑再适合不過。所以平日裏見着了,木森就愛對方來說幾句騷話,見方來氣的憋紅了臉才罷休。
——————————————————————
崔景峯将車停在馬路牙子邊,擡腕看了看表,接着又透過車窗看向街對面的居民樓。
這個點李麗已經去上班了,這種集體居民樓沒有門衛,僅僅兩堵牆就形成成了一個簡易的屏障,劃開兩個界限。曾經還是乳□□牆,現在已滿是斑駁的黴跡,混着地面的塵灰散發着年份的腐朽味。剛進去就是一條逼仄的街道,兩輛小轎車并排勉強能過去。崔景峯看路邊上有個賣豆花的小攤,見攤主是個中年女人,走上前去。
“姐,來碗豆花兒。”
買豆花的中年婦女一看是個帥哥,臉上樂開了花,“好嘞!”
崔景峯環了眼四周,佯裝問:“這片好像就你一家賣豆花兒的,生意很好吧”
“一看你就不是住我們這片兒的,我在這裏賣了六七年的豆花兒,來我這買豆花的我基本都認識了。”
“那你知道這裏住着的一對夫妻,丈夫好像姓...姓什麽林,前幾天新聞還播出他被殺的來着…”
崔景峯佯裝出一副不太知情卻又好奇的樣子,輕而易舉的勾起廣大中年婦女都具備的八卦精神。
中年女人忙接住話茬:“你說的是住2區五樓的那兩口子吧,她家男人叫林大同,就和我們隔了一戶。天天來我這買豆花兒給他兒子老婆,和我們一樣,都不是個文化人,起早貪黑的跑工地,下班回來還管做飯。你說就這麽一個老實人,好端端的咋被殺了呢。”
“姐,我聽說這個林大同經常喝醉打老婆孩子,最近你有沒有見他兩口子吵架?”
“你是聽誰說的?你說你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管他家閑事幹嘛。這人都死了,說這些忌諱...你的豆花兒好了,來,趁熱吃。”
女人将裝好的豆花遞到他手上,見女人不再開口,崔景峯只好換了個身份
“姐,我是報社的記者,這幾天一直在跟進報道這個案子,我們領導叫我來了解下情況,你如果知道有關林大同一家的事情,可以告訴我嗎?可以增加報道的準确性,這樣一來也能早點幫助警方那邊破案。”
“你是記者啊,哎喲,他家具體是什麽個情況啊,我也不清楚,這林大同平時對老婆孩子挺好...哦,對了,前幾天,我聽我隔壁那屋的說晚上聽見她家男人的叫罵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口子吵架了。再說兩口子在一起過日子,吵個架也正常,我就經常和我家那口子吵架。”
“你能想起具體是幾天前的事情嗎?”
女人回憶了下,“應該...是上星期具體哪天我這也想不起來了。”
“他們家平時除了夫妻倆和孩子,有什麽朋友進出過?”
“這我就不清楚了,”
就在這時,攤子前來了生意,女人忙道:“我要做生意了,我也沒啥知道的了,你找別人問問吧。”
說完,女人打開保溫桶,拿起鐵勺,撥着桶裏的豆花水...崔景峯看着手裏正冒着熱氣的豆花,想到了最後一個問題:“我最後再問個事兒,你說林大同之前天天來你這買豆花兒,那他最後一次來買豆花兒是什麽時候?姐,能幫我好好想想嗎?”
女人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崔景峯滿神情認真,竟被帶入了回憶...“好像是上個星期天,對!就是星期天,那天是林大同那口子來買的。”
崔景峯從豆花攤離開後一會兒,便接到謝浔的電話,簡單聊了幾句,便挂了。剛擡步,便覺着有股中藥味兒鑽進鼻間,順着味道,他不經意瞥見了右前方不遠處的一家小診所。突然想起刑罪提過李麗有咳嗽舊疾吃中藥這一事。
崔景峯順手将手裏那碗一口沒動的豆花兒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裏,擡步往診所門口走去……
————————————————————
此時宕城汽車南站人潮流動,形形色色的人踩着各自的步伐,将汽車站的人潮更替不息。
邢罪找了一塊空地,熄了火,随手掏出放在車內的瑞士果糖,撕開糖紙,塞入口中,修長的手指将淺色的包裝紙揉成小團,從車窗扔進一邊的垃圾桶。接着他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打開手機通訊,裏面的號碼很多,他朝一個備注為問號的號碼發去一條信息:
“黑色SUV尾號5A817”
大約十五分鐘左右,邢罪不經意朝汽車站出口看了一眼,瞥見一戴墨鏡,身着時尚的年輕小夥兒,拉着兩一白一黃騷氣的行李箱,很顯眼。但因距離有些遠,看不清長相。
那人走路的姿勢與周圍人不同,有種自帶BGM的非主流氣勢,腳下踩風,招搖卻又不違和做作,隐隐間還散發着一股朝陽氣息……
但在邢罪此時的腦海裏,卻無端冒出兩字 ——騷年!
從車站出口這個方向,很容易就能看到刑罪的車。邢罪見那人朝自己停車位置看了眼,果然,朝自己的車走來。副駕駛的車窗緩緩下降,邢罪這才刻意的去看了眼這個騷年。
騷年的皮膚很白,他摘下墨鏡,五官張揚卻又帶着幾分清秀,這身打扮很容易将他和某個當紅男星聯想在一起。
邢罪的視線短暫的停留在他眼角那顆淚痣上,讓人還來不及誤會便已經收回了淡漠的目光。
“師兄好,我叫清明”
說完,臉頰立即浮現兩個淺淺的酒窩,騷年笑起來有股溫暖的味道。有那0.1秒,刑罪覺得眼前這個人莫名有絲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