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刃(一)
楔子
罪惡染紅了刀刃,他的身後,随即便出現了一口萬丈深淵——
————————————————————————————————
十月十日淩晨四點半,此時的宕城仍是一片黑暗籠罩。昨日的黑夜仍未褪去,不願讓這座城市清醒,似不舍卻更像是個無賴和時間僵持着。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車輛疾馳而過,車輪壓過地面的枯梧桐葉,似乎想要碾碎殘存在枯葉裏最後的一絲生命。
宕城的永樂街原本屬于一條舊街,去年夏天前,這條舊街兩邊的路牙子上,每到下午八點前,已被各式各樣的小吃攤大排檔占據,直至淩晨兩三點才再次恢複安靜。但去年入秋,永樂街被納入了城市規劃建設中,此時再看它,原本混雜着市井氣息的舊式馬路已被油柏路代替,地溝油漬以及煙火氣息被掩在其中。曾經的熱鬧不複存在,此時除了偶爾幾個騎着三輪的小販經過,就只能看見一兩個清掃街道的環衛工人。
忙碌的生活總是這樣無聲無息的安插在各個城市的每個角落,并未有太多人留意這些俗碎的鏡頭,卻仍是在每個鋼筋混凝土構建出的文明社會下生生不息。
趙福年正進行着平日的工作,他負責這條街的清理工作,揮着竹條掃帚将路邊的枯葉掃成堆,動作娴熟。這時,趙福年突然聞到一股刺鼻臭味兒...以前還算年輕的時候,他做過下水道清理工作,那種污水的腐臭味他算是聞慣了。可此時聞到的這股臭味卻讓他胃中一酸,他突然想起小時候家鄉發大水,被淹死的豬發脹腐爛後留下的氣味。
趙福年抹了把鼻子,下意識尋找臭味散發的源頭,瞧見不遠處有個下水道,前幾天因為堵塞,被護欄圍住,今天正要派人過來清理。趙富年尋思着走近看了看,果然離下水道越近那氣味越濃烈……
————————————————————————————
滴滴滴...,滴滴滴...
房間內傳來無休止的鬧鈴聲,不将床上的人叫醒,誓不罷休的氣勢。在被噪音一番轟炸下,被子裏終于伸出一只手,摸索着将那該死的噪音源給掐斷。
世界,頓時安靜。
男人緩緩睜開眼,長睫上下煽動,帶着些許睡意,盯着天花板...十秒後,床上的人終于戰勝了起床氣,深邃的眸子恢複平日的淡漠。若是不熟的人,光是憑眼神,第一眼看去,都會覺得他有些不近人情。
從床上下來,他徑直走向浴室。浴室的玻璃門不一會兒起着一層水霧,不一會兒,男人擦拭着頭發從浴室出來,胸口處滑落的水珠順着胸前的肌理一路延伸,滑過那道完美的人魚線後消失在浴巾掩着的更深處...
刑罪,男,年齡保密,職業:宕城市局刑警大隊隊長,嗜愛甜食,單身,性取向……
不明
Advertisement
隊友對他的評價,目前為止,沒我們頭兒破不了的案子看的上的女人。
刑罪十年的警務生涯,如今已是刑警大隊隊長,手底下的人無一對他不服的。偏偏又落了個好長相,還不是奶油小生的那種膩味臉。
刑罪時常對手底下的人說的一句話:“案子破不了,爸爸帶你們去下海。”
一大早剛進局子,刑罪屁股還未沾到桌椅,就接到了一起案子,刑罪立刻叫上隊友。臨走時,一人順手将桌上的一袋包子擄進懷裏。
刑罪坐上副駕駛,瞥見了縮在後座的方來,方來身穿一件寬松的淺灰色套頭衛衣,恨不得将整個人埋在衛衣帽子裏。
這時,坐一旁的謝浔從懷裏的袋子中掏出一個熱乎乎的包子,遞到方來跟前
“一大早就萎靡不振,還沒吃早飯吧,來,別說謝哥我不疼你。”
方來将臉掩在帽子裏,一動不動,懶得搭話。刑罪利落的轉過身,伸手将包子奪過來塞進嘴裏,鼓着半個腮幫子道:“暈車就別浪費糧食了”
這時,駕駛座上來一人,正是刑偵大隊副隊崔景峯,大夥都叫峯子,二話不說,直接一踩油門。永樂街離警局大約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等一行人到達後,法醫部門已經來了。現在已是早上八點半左右,正值上班高峰期,稀稀疏疏的人好奇圍觀。
刑罪從車上下來,衣兜裏随手摸出了一副乳膠手套,瞅着警戒線外的吃瓜群衆中絕大部分是上班族,看似好心提醒了句:
“一個個的都不用上班?不怕扣工資?”
果然,人群中有不部分人陸陸續續散開。刑罪徑直走到屍體處蹲下,掀開屍體上的白布。
一旁的法醫見狀,開口道:“雖有一些外界因素幹擾,根據屍斑,還是能推測死者死亡時間大概是四天前。死者身上還有多處刀傷,具體死因要回去解剖後才能知道。”
崔景峯環顧了下四周道:“兇手可能是附近人,作案後來不及處理屍體。這地段平時人雖也不多,但也不至于隐蔽,兇手将屍體丢在這也太容易被發現了。”
刑罪在屍體上掃了一會,起身,“這裏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峯子你留下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方來回去查查最近有沒有失蹤人口報案,收隊。”
回到警局,方來将死者DNA在資料庫中對比一圈,都無符合,于是一時之間無法确認死者身份,好在屍體被發現的第二天就有人來警局報案。
報案人正是死者妻子,經确認死者名為林大同,今年三十二歲,是一名普通的建築工人。根據其妻子的描述,死者于十月七日早晨六點出門上班後就再也沒回來了。
審訊室內,崔景峯和方來并排坐着,紛紛看着對面衣着樸素的女人。女人眼角紅腫,想必是幾天沒睡好了。女人名叫李麗,今年二十六歲,是一服裝廠的工人。
崔景峯問道:“根據你所說的,林大同是十月七日失蹤的,為什麽今天才來報案?”
“平時我丈夫都是三天兩頭的離家出去和他的工友喝酒賭錢,有時一去就是一兩天不回來。這次我以為他又是去喝酒賭博了,就沒在意,沒想到他連續五天都沒回來,我怕他是在外面發生意外了,就來報警了,哪知道他真的就....” 說着,李麗低下頭,抹了下眼淚,崔景峯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看到了她頭心處的幾根白發
崔景峯:“林大同平時有和人結怨嗎?”
李麗:“我也不大清楚。”
崔景峯蹙眉:“不清楚?你好像不太關心你丈夫。”
李麗沒想到崔景峯會說出這句話,擡眼看了他一眼,随後又将目光轉向面前的一次性水杯裏。開口道:“他平時喜歡喝酒,在工地裏受了氣回來喝醉就動手打我,我不敢多問他的事情。”
正常女人一提家暴,沒個歇斯底裏的控訴,那也好歹也該表露出一絲家醜不可外揚的尴尬,而李麗語氣卻異常的平淡。
而一旁一直記錄的方來正在寫字的手驀然停了一下,幾秒後,繼而又在紙上寫下幾個字:酗酒,家暴
就在這時,崔景峯口袋的手機振動..他掏出掃了一眼來電顯示便接了。
刑罪單手插着口袋,站在監控錄像設備前,對着電話那頭的人道:“讓她走吧”
挂了電話,崔景峯便開口:“謝謝你提供的消息,你可以走了,後續調查如果需要你協助,我們會直接去拜訪”說完,崔景峯起身
李麗點頭:“嗯,我會配合調查的。”
審訊結束後,方來按照程序讓李麗在方大同遺物單上簽字,刑罪在關掉錄像前,從屏幕裏注意到了一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