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3
林妍妍還是很不安，目光怯怯的瞟一眼班瀾，腦袋垂下去甕聲甕氣的哀求。“就算他不回來也不行，楚記者，請你不要為難我。”
“叫我楚青吧。”楚青擡手看了下表，再次拍她的肩膀。“有沒有時間跟我聊聊？”
林妍妍茫然擡頭，濕漉漉的雙眼無意識睜大，像只受了驚的兔子，呆呆看過來。
楚青禁不住失笑，擡手攬着她的肩膀往外走。她的車就停在樓下，上了車把錄音筆打開，順便把椅子放低下去，慵懶躺好。“跟我說說具體情況，你們來了之後看到的。”
林妍妍抿着唇角，眼神黯淡下去，許久才舔了舔嘴巴遲疑開口。
他們到的時候，受害人剛搶救過來，原因是被同學關在廁所裏毆打，導致失血過多。當時她的精神狀況非常不好，易怒，情緒暴躁，并不斷的試圖拔掉吊點滴的針頭。
這種情況維持将近一個小時，最後還是注射了鎮定劑才安靜下來。
女孩身上到處是傷，害怕跟人接觸，看到陌生人會不受控制的發狂，拒絕開口講話。
滕逸把所有人都叫走，自己留在病房裏陪着那女孩，用了好多辦法，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才取得她的信任。
可滕逸一走，那女孩看到護士，又再度變得狂躁，并開始自殘。
昨晚是第二次自殺，幸好及時搶救過來。滕逸一整天都守着她，幾乎沒有離開過。
“楚青姐。”林妍妍停頓了下，眼眶止不住發紅。“你一定要做好這個專題，呼籲大家都關注重視這個問題，那孩子真的太慘了。”
“我……盡量。”楚青別過臉，收了錄音筆，出神的看着夜色下的校園。
林妍妍也沉默下去，難受的吸着鼻子。
許久，楚青坐直起來，拍拍她肩膀，讓她上樓休息。
“那你呢？”林妍妍詫異擡眸。“不跟我們一塊住？”
“不了，我去酒店開個房間。離的很近，你早上可以給我打電話。”楚青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她。“我真的是娛樂記者，最熟悉的是明星八卦秘聞。”
“班瀾她……喜歡滕醫生很久了。”林妍妍以為她還計較剛才的事，不自在的抿了抿唇，雙手無助的絞在一起。“看到女的她都會覺得是情敵，你別往心裏去。”
真是單純善良又心軟的傻姑娘……楚青笑了笑，表示自己不會往心裏去。
林妍妍下了車，複又把腦袋伸進來，一本正經的給她鼓勁。“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好這個專題，加油！”
楚青配合的颔首微笑，等着車門關上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年輕真好，可以無所顧忌相信所有美好的一切。
此次事件，各方的聲音都很多，其中就包括施暴學生的家長。
有兩個被受害人反抗時打傷的學生家長，已經在聯系律師，準備對受害人提起訴訟，要求賠償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
而受害人班主任的言論，也讓人頗為無語。
她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受害人一年來所遭受的種種，在她眼中，壓根就不是個事。
在她看來，小孩子不懂是非，打打鬧鬧很正常，只要不出大事就沒什麽可管的。
楚青煩躁的撚了撚眉心，有些後悔自己眼皮子淺，色令智昏跑來跟這個專題。
——
滕逸是半夜三點多從醫院回來的，助理還留在醫院陪着受害人，他實在累極只好先回來休息。
下了車，留意到楚青的車子裏有火光閃爍，腳步不由的頓住。
房子是D市教育局局長安排的，為了他們一行人不被記者打擾，所以選了離醫院最近的這裏讓他們落腳。
十分簡陋的條件，他習慣了覺得無所謂，別人不一定。
尤其是這位開着百萬的SUV，一身行頭價格不低于十萬，見面就試圖誘惑自己，不像是來正經做專題的娛樂記者。
抿了抿唇，滕逸再次擡腳，不疾不徐的上樓。
車內，楚青撚滅了煙頭，開門下去，速度飛快的去追滕逸。
從那輛車子開過來，她就知道是他了。
滕逸走的不快，上到四樓剛拿出鑰匙開門，楚青就到了跟前，一臉倦色的沖他笑。“這麽巧。”
她好像一直沒睡，臉上的妝也沒卸，看起來有點狼狽。滕逸的視線在她臉上掃了一遍，不置可否的開門進去。
楚青跟進去，擡手揉着發酸的脖子，随他一道進了他的房間。
“你的房間在對面。”滕逸脫下西服，随手搭到轉椅上。“請你出去。”
“上鋪的床板都斷了沒法睡，隔壁房間味道很臭。”楚青彎腰打開自己的旅行包，把洗漱用品拿出來。“你自己占這麽大張床，不公平。”
滕逸斂眉，靜靜的看她片刻，當她不存在一般，慢條斯理的解開襯衫的扣子脫去上衣，然後解開皮帶把褲子也脫了，換上睡衣，擡腳過去關了燈，一言不發的躺倒床上。
楚青神魂颠倒的眨了眨眼，直到他把被子蓋上才回過神。咽了咽口水，飛快出去把臉洗幹淨，回來便把門關上，背對着他換上睡衣，爾後若無其事的爬上床。
她守了大半夜，總得讨點福利。結果手剛伸過去，耳邊便傳來“啪”的一聲脆響，手背瞬間疼的發麻。
楚青呲牙，心中一陣腹诽。不是那個意思，幹嘛在自己面前脫衣服？
滕逸實在是困的不成樣子，閉上眼沒多會就睡了過去。楚青熬了半夜，這會終于躺到床上，又挨了一巴掌，不消三分鐘就進入了夢想。
六點多的時候，滕逸被凍醒過來，煩躁的撚了撚眉心。
被子都被楚青搶了，她橫着側躺，右腿搭在他的肚皮上，臉朝着床尾蜷縮。蓋在身上的被子一半在她身上，一半被她壓在身下。
不雅的睡相，讓她的睡裙拉的很高，整條腿光溜溜的露出來，線條勻稱。
擡手看了下表，瞬間睡意全無，輕輕拿開她的腿，起身去洗漱。她看起來不像是有病的樣子，頂多是比一般女孩大膽直白。
難道是還沒發作？滕逸收拾幹淨，楚青也起床了。他進去的時候，她正在換衣服。
清晨的微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将她的側影勾勒得異常朦胧夢幻。淺淺的光暈攏在起伏有致的曲線上，瑩潤淡雅的白，好似一道精美的點心，發出充滿誘惑的挑逗。
滕逸無意識的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擡腳過去，彎腰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找了套運動服換上，視若無睹的開門出去。
楚青狐疑蹙眉，慢條斯理的把衣服穿好，打着哈欠去洗漱。
刷牙到一半，耳邊聽到入戶門開啓又關閉的聲音，習慣性聳了聳肩。
這定力是不是太好了一點？
片刻後，楚青戴着耳機出現在操場上勻速慢跑，從頭到腳一身黑，并且包裹嚴密的裝束，讓她看起來像個日漫裏的暗黑忍者，模樣滑稽。
滕逸留意到她，眼底依舊沒有過多的情緒，跑了兩圈又活動了下四肢，做完伸展便掉頭往回走。
“滕醫生。”楚青追上去，氣喘籲籲的叫住他。“一起吃早餐？我請客。”
滕逸側眸，神色淡淡的瞟她一眼，腳步未停。
楚青不以為意的揚起笑臉，大大方方地跟上去。他走在前面，淡淡的汗水味，混合着些許木質香調的香氛拂過鼻端，癢癢勾動心弦。
視線上移，在他沒有刻意依舊感覺到誘惑的臀部流連一秒，腦海裏閃過他脫衣服的樣子，唇角下意識揚起。
她的眼光素來不錯，而滕逸絕對是她遇到過的，極品中的極品。
回到樓上，林妍妍和班瀾還沒醒。楚青去洗了個澡，換了套日常穿的衣服，化了妝又仔細把臉包起來，戴上太陽鏡和手套，亦步亦趨的跟着滕逸一起下樓。
在二院門外随便找了家拉面館對付完早餐，時間已經是七點半。
楚青看了下會議召開的時間，又跟着他一道去進了二院。
小姑娘還沒醒，房裏的行軍床上躺着個男人，大概26-7歲的樣子，睡的很沉。病床上除了那小姑娘，還有個老太太，應該是她的奶奶。
滕逸把病房門關上，眼底殘留着幾許疲憊。“行程表給晚點給你。”
“沒問題。”楚青笑了下，低頭打開包，拿出錄音筆交到他手裏。“你開導她的時候，記得打開，我們需要更多的資料，從青少年心理健康層面來做這一期的專題。”
滕逸抿了下唇，神色淡淡的接過來。她很正常，為什麽程紹元說她有心理障礙，而且非常嚴重？
楚青揚眉，沖他擺了擺手，轉身走人。
婦聯的會議9點召開，梁主任的發言跟昨天新聞發布會上有很多不同，語氣沒有丁點的溫婉，甚至可以說是憤怒。
去年婦聯曾跟教育局合作，試圖推進校園心理健康及思想品德教育，讓更多的青少年免于遭受欺淩。
記得當時主編還感慨了一把，覺得自己抑郁也值了。
然而不到一年，同樣的惡性事件再次發生，這種結果多少讓人覺得無力。
結束會議，楚青立即将此次的會議精神發給主編，讓他安排人更新雲海日報官博。
“小楚，你來下。”梁主任收拾好發言稿，一臉疲憊的沖她招手。
楚青收起手機過去，關心道：“您不舒服？”
“還好，按照滕醫生的要求，我們都不能去打擾那個小姑娘，你們報社做專題，跟他接觸會比較多。”梁主任把發言稿放整齊，打開自己的包，拿了一沓現金出來。“你幫我交給小姑娘的爺爺奶奶，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楚青默然，伸手把錢接過來，行色匆匆的走出市政府辦公樓。
路上去買了只小姑娘很喜歡的兔子玩偶，回到二院，那孩子已經醒了過來，情緒依舊異常的不穩定。
楚青站在門外，看着她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不斷的用腦袋去撞牆，看着滕逸鉗制住她紮有針頭的手盡量安撫，胸口隐隐發堵。
在門外站了片刻，耳邊聽到護士站那邊的語音提醒，不假思索的開門進去。“需要我幫忙麽？”
滕逸回頭看她一眼，略略颔首。“抱住她，安撫她的情緒。”
楚青咬牙，迅速繞過病床沖到女孩身後，牢牢将其抱進懷裏。“撞壞腦袋以後就不能讀書了。”
她的嗓音很輕，女孩似乎是聽到了，茫然轉過頭，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那雙眼睛大的吓人，目光空洞的盯着她看。
楚青被她的樣子吓到，臉色白了白，求助的望向滕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