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沈燼南迎着風,點燃了一支煙,他将機車熄火,從車上跨下來,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就這麽一邊吸煙,一邊看着衛欽,目光格外寡淡,好像觸犯了他的什麽禁忌,讓人不寒而栗。
衛欽挺直腰板,硬是和他對峙上了。
只可惜,沈燼南的氣場太過強大,這狀況持續了近十分鐘,衛欽終于被他看得手足無措起來,上前一步打破僵局。
“喂,別不說話,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
沈燼南緩緩吐出一個白色煙圈,淺眯着眸子,問道:“什麽叫做,把她還給你?”
衛欽想也沒想就說:“景純是我的,從一開始就是。”
“怎麽,她答應了?”
“不需要她答應,我為她做過多少,她心裏很清楚,我要的也不多,就是她能喜歡我。原本這些都一直在正軌上有條不紊地前進着,是你突然出現,把我們之間的關系攪得亂七八糟,你真的不會心虛嗎?”
沈燼南笑了。
“哦,照你這麽說,你對丫頭好,丫頭就必須得加倍回報才行,是這個意思?”
“不是。”衛欽反駁道,“我只是想照顧她,好好呵護她,不想讓她和你這樣的人扯在一起。”
沈燼南聽完他的話,什麽也沒說,只是笑,低低的笑聲從胸腔深處發出,磁性而深邃。
衛欽蹙眉:“你笑什麽?”
沈燼南緩緩搖着頭,嘴角翹起,有些似笑非笑。
“真有意思。沒錯,我不否認你曾經對丫頭來說很重要,當然了,我也并不在意她會這麽想,即使她現在也依舊這麽認為,我都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因為這是屬于她的記憶,我不會妄加幹涉。然而你發現了嗎?你我之間最大的不同,就是對于她的要求,你希望自己照顧她,你希望可以呵護她,你希望她不要和我這樣的人扯在一起……這麽多你希望,有用嗎?不要把自己僞裝得太冠冕堂皇了,你只是很自私而已,承認吧。”
這番話令衛欽羞惱極了,仿佛被人剝光了身上的衣物,就這麽赤條條地暴露在太陽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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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他咬牙切齒地問,“你對她就沒有一點兒這種所謂的‘希望’?我不信。”
沈燼南淡淡一笑:“我有。”
衛欽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什麽?”
“我希望她快樂。”
衛欽狠狠一愣,簡簡單單六個字,像根沾了辣椒水的皮鞭用力抽打在他身上,疼的感覺從心底蔓延而來。
從小到大,他為景純考慮了很多很多,唯獨沒有考慮過她是不是快樂,是不是願意。不得不說,這種行為很霸道,很自以為是,他承認自己就是自私的,可……
他不想且不能放她走。
衛欽微垂着頭,臉上的表情都隐藏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他花了很長時間來整理思緒,最後擡起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問沈燼南:“既然你希望她快樂,那好,你告訴我,這和她的父親有什麽關系?”
沈燼南一愣,表情瞬間沉了下來。
“你什麽意思?”
衛欽冷笑:“別裝,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讓別人去做的事和景純父親有關,說吧,你想對那個男人做什麽?景純是恨他沒錯,但你也應該清楚,這不是你能傷害她父親的理由。”
沈燼南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他沒說話,只是盯着衛欽看,看了很久後,忽然跨上機車,發動。
“你別想走!”衛欽攔在車前,毫不退讓,“把話說清楚了,否則我現在就找景純過來當面對峙,你敢嗎?”
沈燼南眉眼間帶着淡淡的冷肅。
他敢嗎?
不敢。
所以他覺得沒必要和他再廢話。
“這和你無關,讓開。”
機車的轟鳴聲在窄仄的街道上回響,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其中,聽上去有些虛無缥缈。
衛欽見他如此堅決,索性也什麽都不管不顧起來,就直直地站在那,大有一股“除非你從我身上碾過去,否則今天的事沒完”的架勢。
彼此對峙了許久,最後,沈燼南重新将機車熄火。
“你想知道什麽?”
衛欽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要對景純的父親做什麽?”
沈燼南低頭思忖良久,忽然笑了聲,雲淡風輕地說:“讓他永遠從世界上消失。”
衛欽愣了愣,忽然心頭火氣,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怒道:“沈燼南,你瘋了吧?”
沈燼南沒動,任由他作為,只是表情仍舊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樣子,讓人看了心寒。
“你這麽做,就不怕景純恨你?”
“怕。”
“那你為什麽還要做?!”
“因為迫不得已。”
沈燼南緩緩将他的手從衣領上撥了下去,扶正機車車頭,問:“還有事嗎?”
衛欽滿臉的不可思議:“果然,你根本不配和景純在一起,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沈燼南你別做夢了,只要你敢再接近她,我就把事情全都告訴景純,到時就算你沒有傷害她父親,她也一定不可能原諒你,等着瞧。”
說完,衛欽頭也不回地往小區裏走,步伐堅定,帶着滿身的怒意。
沈燼南并沒有追上去,他覺得沒必要。有些事,不是想解釋就能解釋清楚的,何況他從來不願為自己做辯解。他當然不希望事情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要他還沒真正動手,那他就沒理由愧對景純。
……
衛欽上了樓,卻發現家沒人,打電話才得知,景純今天在甜品店幫忙,于是他簡單整理了一下情緒,前往甜品店。
這邊,景純正在幫阿婆搬運第二天要賣的新品,店門忽然被推開,一旁挂的風鈴響起清脆悅耳的聲音。
“歡迎光臨,請問……”
她匆匆擡頭,話才說到一半,就噤了聲。
男人的表情很冷淡,在店裏打量了片刻,才提步朝她所在的收銀臺方向走過去。
“你為什麽會來?”景純蹙眉說道,“這裏不歡迎你,出去。”
男人臉色更沉了,看着她:“你是我女兒,我連看看你的權利都沒有了是嗎?”
景純從來不承認自己是他女兒,他不配,景正黎不配。
“所以,你現在來,是為了要我叫你一聲’爸爸‘嗎?”景純冷望着他,“太可笑了。”
景正黎對她并沒有太多的耐心,見她對自己敵意這麽大,也就不再浪費口舌,從口袋裏摸出一只文件袋,塞進她手裏。
“這裏面是幾萬塊錢,留給你和阿婆以後生活用,既然你覺得我沒資格當你父親,那也好,咱們就開誠布公地說吧,這些錢你拿着,我想再看看上回那個打火機,你給我就行,咱們以後都兩不相欠。”
景純愣愣地看着手裏的文件袋,心裏只覺得可笑。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父親,哦,不對,他已經不是自己的父親了,他們恩斷義絕,是陌生人。
“打火機我扔掉了,實在抱歉,幫不到你。”景純把文件袋還給他,随即下逐客令,“現在可以請你立刻離開嗎?等會兒阿婆出來看到你,我怕她會被氣死。”
景正黎并不相信她的話,沒接文件袋,而是進一步逼迫道:“景純,這麽多年過去,就算你對我有什麽不滿,也該有所緩解才對。那個打火機對爸爸很重要,關乎性命的重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你不要和我賭氣了,拿好錢,把東西交給我,咱們還能繼續做父女,畢竟是血濃于水的親情,對吧?”
景純氣笑了。
她随手将文件袋丢到他腳邊,頭也不回地往屋子裏走,被景正黎一把扯住。
“混賬東西,你是我女兒,怎麽就是不能乖乖聽話?!”
景純拼命掙紮,狠狠一口咬在他抓住自己的手腕上,吼道:“放開我!你不是我爸爸,你不配,滾啊!”
兩人死死鉗制住對方,一個不肯松手,一個不肯松口,就這麽僵持着,很快,女孩子的力氣便抵不過中年男人的,她被景正黎一把拎住脖子,像拎只貓兒似的拎了過去。
一只銀色的小東西從景純的牛仔褲口袋裏飛了出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滑到了景正黎腳邊。
男人定睛一看,喜上眉梢,放開她,彎腰撿起了那枚打火機,涼涼一笑。
“錢給你留下了,以後和阿婆好好生活,爸爸走了。”
景純臉紅脖子粗地喘着氣,恨得咬緊牙根,她恨自己為什麽要把那枚打火機待在身上,恨自己沒能留住沈燼南留給自己的唯一物品。
“你去死!”她沖着那道背影大吼,“景正黎,你快去死啊!到地底下向我媽賠罪,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男人頓住腳步,沒回頭,只冷笑了一聲,很快消失在店門口。
店內瞬間安靜下來。
她垂頭喪氣地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腦子裏亂糟糟的,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居然連他為什麽要奪走那枚打火機的原因都不清楚,這讓景純無比懊悔。他說,那枚打火機對他很重要,而且關乎性命,到底是什麽意思呢?那是沈燼南的打火機,之前聽沈燼南說過,那枚打火機是他所在集團的象征,如果是這樣,那景正黎豈不是和那個集團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想到這些,景純心裏不由得滋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