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四)
那天的後來,所有的事态發展都遠遠地超出了蘇佳葉的預料,不論是對着那個大小夥大打出手的周明凱,還是在旁邊加油助威的杜小公子。
周明凱是沒留面子地下了狠手,一屋子的熟的不熟的人半聲都不敢吱,畢竟誰也沒有見過那個安靜冷漠的周家公子動手打過人。
最後的結果是陳皎皎擋在了那個少年的前面,周明凱猩紅着眼看着被他打翻在地的少年和攔在他面前的小矮子。
周明凱捏着拳頭看着她:“讓開。”
陳皎皎不肯服輸地和他對視:“我不讓。”
周明凱直起身,慢慢地收斂起周身的可怖氣息,他甚至慢條斯理地卷起了自己的袖子,然後叫一旁看熱鬧的杜浔:“把她給我拉開。”
杜小公子立刻領命:“好嘞!”
誰知道小矮子下一秒就紅着眼睛瞪過來:“你敢!我弄死你!”
小姑娘的眼睛随時就好像要哭出來了一樣,但是說出口的話氣勢洶洶,像一只小刺猬,杜浔被她一兇,立刻就站在了原地,絲毫不敢邁出一步。
開玩笑,他可打不過小矮子。
這是某種意義上,陳皎皎第一次敢反駁和違抗周明凱,還是為了另一個少年。
周明凱看着小姑娘小小的一只,擋在那個男人的面前和他對峙,周明凱的心裏突然酸澀難擋,他從未意識到,當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從未離開過的陳皎皎,有一天出現在別的男人的身邊、站到他的對立面的時候,原來他會變得那麽難以接受。
那一瞬間,周明凱突然覺得好沒意思。
和她計較什麽呢?
她有不再繼續喜歡他的權利啊。
是啊,她有的。
一直以來他嘗試着去割裂他們的關系,他自以為是地想要讓陳皎皎離開他的生活,是因為本能地他覺得陳皎皎不會離開他。
是他忘了,陳皎皎可以先離開的。
他自作多情,他自以為是。
周明凱緩緩地放下手臂,然後看着面前的女孩,他想要伸出手,輕輕地揉一把女孩的頭發,然後笑一笑結束這一段劍拔弩張的氛圍,但是他沒有,他徒勞地垂下手。
他帶着一些意味不明地冷笑,看着面前的小矮子,嘲諷地開口道:“你可真夠讓我失望的,陳皎皎。”
你可真夠讓我失望的。
陳皎皎幾乎一瞬間眼淚就順着臉頰滑落,她張開的、護在酒窩少年面前的手臂落下,但是還是倔強地不服輸地看着周明凱:“你失望什麽呀?真好笑,我還真是驚奇呢,你居然對我有希望。”
她也不甘示弱地嘲諷回去:“你希望什麽呀?我離你遠一點?你不是把我當洪水猛獸嗎,回個國還要帶個女朋友回來讓我知難而退,怎麽了,我這樣你居然覺得失望?”
明明是你,所有的行為和言語都在把我推遠,無論我怎麽靠近,你都不肯為我打開門,現在你還說你覺得失望。
明明是你在我前面走得飛快,讓我怎麽都追不上,只能一直看着你的背影。
明明是你。
陳皎皎的語氣帶着所有的男孩子都不懂的胡攪蠻纏和固執,但是蘇佳葉懂了,蘇佳葉在心裏嘆口氣,走上前,她拉住了周明凱。
周明凱想要說些什麽,但是立刻被蘇佳葉制止:“閉嘴。”
蘇佳葉看着面前的強忍着眼淚的小姑娘,盡可能地放緩語氣對周明凱說:“她現在情緒很不好,周明凱,你不要說話,你會刺激到她。”
蘇佳葉走上前,拉住了小姑娘的手,碰到了她的皮膚她發現小姑娘的手涼得厲害,她湊到小姑娘的耳邊,溫柔道:“皎皎,這裏人太多了,我們出去說話好不好?”
陳皎皎乖乖地點點頭,跟着蘇佳葉往外走。
周明凱本來就知道今天的事情蹊跷得很,現在看到陳皎皎跟着蘇佳葉乖的像只小貓一樣地走出去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幾個女人一出去,周明凱就猛地長舒一口氣,往一邊的沙發上一坐。
杜浔還沒反應過來,看了一眼還躺在地上裝死的“演員男孩”:“怎麽辦啊明哥?這個男的…”
周明凱手伸到大衣的口袋裏想要摸煙,但是沒有摸到,這才想起來今天沒有帶煙,他于是更加煩躁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酒窩男演員:“你陪他去醫院。”
杜小公子吓得立刻向後一蹦:“我不去!”
周明凱大剌剌地敞開腿坐在位子上:“難不成我去?那他可能不能活着到醫院了。”
杜浔:“……”
……
蘇佳葉牽着陳皎皎往外走,感覺自己像是牽了一個小學生,兩個人走到了樓下的一個拐角,安安靜靜又黑漆漆的。
陳皎皎已經停下了流眼淚,只是眼眶變得紅紅的,她抽了一把鼻涕,蘇佳葉這才注意到她手上有一點紅紅的血跡凝固:“這是…?”
陳皎皎擡起手側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的手上沾到了血跡:“是小小的…”
小小是那個酒窩男孩的名字。
蘇佳葉松了一口氣,她捏了一把小姑娘的臉,小姑娘有點抗拒地轉開臉:“別捏我,我妝掉了…”
蘇佳葉簡直要被她逗笑了,她松開小姑娘的臉,敲敲她的腦袋瓜:“你還有心情擔心你的妝?你怎麽回事,今天這麽不争氣?”
蘇佳葉将小姑娘耳側的一縷頭發別好,這才收起笑意問她:“你怎麽了皎皎,為什麽哭?”
陳皎皎垂下手,她靠在了牆壁上,眼睛裏是滿滿的迷茫:“佳葉姐姐,我剛剛才想起來,原來我真的喜歡周明凱喜歡了好久啊,久到我已經忘記這件事了,然後突然就很委屈。”
她的手指摸到了牆壁,指尖蹭到了白色的牆灰:“就很委屈啊,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啊,他為什麽不能喜歡我呢?他剛剛,那樣瞪着我,特別吓人,好像我做了什麽好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還說對我特別失望,關他什麽事啊!他又不喜歡我…又不喜歡我…”
“就算我明天去和小小結婚,他都不會怎麽樣的…他又不喜歡我,他會找一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女人結婚,肯定比我高…反正比我高的女人那麽多…”
她越說越颠三倒四,不知所雲。
小姑娘的臉蛋靠在冰涼的牆壁上,無助又糾結。
但是蘇佳葉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迷惘失落的眼神,一下子心疼地要命。
循着她們的聲音走過來的周明凱,也終于在拐角的地方聽到了陳皎皎的這一句:“他又不喜歡我。”
周明凱在原地站了很久,終于還是沒有能夠挪動腳步。
是啊,他又不喜歡她,所以她要去喜歡別的人了,即使不是剛剛被他打的那個男孩,也會有別的人的。
他的皎皎那麽可愛、那麽善良又溫暖,可以為喜歡的人付出所有的努力,他的皎皎那麽好。
會有一個人,來陪她走完剩下的時光的。
但是扪心自問,這是他想要的嗎?
如果是的話,為什麽在得知那個男孩有可能不是一心一意地喜歡陳皎皎的時候,會憤怒到喪失理智呢?為什麽看到陳皎皎站在他的對面和他對峙、護着另一個男孩的時候,會氣到口不擇言呢?為什麽即使知道今晚的一切是這兩個女人的小伎倆,他的手到現在還是止不住的顫抖着呢?
還不承認嗎,你特麽根本就愛慘了那個小姑娘。
……
經歷了晚上的這一切,哭嘛,肯定是要哭的,尤其是陳皎皎還是個小哭包。
許林煙看着坐在沙發上哭的眼睛都腫了的閨蜜:“陳皎皎,你能不能別哭了啊?我頭疼。”
陳皎皎又抽了一張紙,把臉擦幹淨,然後可憐巴巴地對着許林煙說:“煙哥兒,我餓了,我晚上什麽都沒來得及吃呢。”
許林煙真特麽是服了,她今天和許嘉恒到的比較晚,結果一打開包廂小矮子就紅着眼睛告訴她局散了。她沒有辦法只能把小東西送回家,路上還問了她要不要吃東西,結果她說不要光顧着哭。
現在快十二點了死丫頭居然告訴她她餓了?
許林煙擦着頭發咬牙切齒地看着陳皎皎:“我真是欠你的,你要吃什麽?”
陳皎皎歪着頭想了一下子,開始點菜:“我想吃炸醬面,我上次買了在冰箱,哦,還有炸肉。”
許林煙把浴巾都扔到她臉上:“炸你個頭的炸肉,你是豬嗎?”
紅着眼睛的小香豬陳皎皎不敢回嘴這間房子裏唯一的飼養員,于是委委屈屈地穿着拖鞋去浴室卸妝洗澡,然後洗得香噴噴地跑出來。
看來許林煙還是有良心的,滿滿一盤的炸醬面和炸肉放在桌上等着小矮子。
許林煙開了兩瓶啤酒,遞了一瓶給小丫頭:“生日快樂,皎皎。”
陳皎皎洗完澡出來,哭已經是不想哭了,只是鼻子尖還是紅彤彤的,陳皎皎接過啤酒,“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
許林煙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慢點,急啥?”
陳皎皎塞了一大口面,然後開始振振有詞:“我哭了一晚上,缺水嘛。”
許林煙真是忍不住罵她:“怪誰啊陳皎皎?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被周明凱氣哭這種事情,為什麽過了十八歲你還能做到啊?”
陳皎皎放下啤酒,看了一眼閨蜜,示意性很是明顯:你別再說了哦,你再說我又要哭了哦。
許林煙真特麽想把手裏的啤酒砸她腦袋上,但是看在小矮子今天生日的份上她還是忍住了,她無奈地把炸酥肉推到陳皎皎的面前:“行吧,你多吃點。”
一口酥肉一口啤酒,許林煙真是腦子抽風了給陳皎皎炸了一大盤的酥肉,所以最後的結果是陳皎皎和許林煙都倒下了。
宿醉的結果是陳皎皎在客廳裏醒來,凍得一個大哆嗦,聽到了門鈴聲,陳皎皎看了一眼旁邊睡成豬許林煙,跑到沙發上裹了一層小薄被才跑去開門。
結果一打開門看到了一個收拾齊整的周明凱。
周明凱換了一身西裝,頭發看來是出門前理過,他現在整個人都散發着從內而外的精致氣息。
反觀屋子裏的陳皎皎,剛剛醒來沒洗臉,沒穿拖鞋光着腳,裹着被子像個死屍一樣地看着他。
周明凱看着門裏那個沒穿鞋子比她矮了可能有兩個頭的小丫頭,像是妥協又像是迷惘:“陳皎皎,你還喜歡我嗎?”
你還喜歡我嗎?
拜托了,這是我最後一次,縱容我對你的欲罷不能。
陳皎皎被他的聲音一個激靈,然後站直:“喜…喜歡的。”
“但…但是,可能過幾天就不喜歡了。”
她補充道。
周明凱伸出手,揉了一把小丫頭亂七八糟的頭發:“很好,趁着你今天還喜歡我,我們去結婚吧。”
既然我努力了這麽久,都沒有辦法遠離你,那不如我試一試,靠你近一點。
就當是我自私。
拜托了。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我給你,因為,那也是我全部的希望。
“什…什麽?”陳皎皎有點反應不過來,但是她的腦袋轉的飛快:“好…好的!”
她像是怕周明凱反悔一樣:“好的!但是你要等我一下!我要去洗臉刷牙!”
周明凱看着她瞬間生動起來的小臉,眼睛裏閃爍着不一樣的光:“可以。”
……
于是二十歲的陳皎皎,在二十歲的第一天,莫名其妙地嫁給了她喜歡了很多很多年的男孩。
是真的很莫名其妙。
從民政局出來,陳皎皎還是不太能夠接受這個變化,她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他:“周明凱,煙哥兒剛才讓我問你,你今天出門的時候,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
周明凱看了一眼手裏拿着紅色的結婚證的小矮子,摩挲着拿着紅色的戶口本的手指,壓抑住心裏翻滾的情緒:“沒有。”
陳皎皎舔了舔唇,然後繼續問道:“那我可以偷偷問一下,你為什麽這麽突然…”
“算了。”周明凱伸手,把結婚證從小姑娘的手中拿出來,開始胡說八道:“你就當我腦子被門夾了好了。”
行吧,那就當他腦子壞掉了好啦。
陳皎皎姑且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接受了這個解釋之後的陳皎皎開始理所當然地得寸進尺:“那我什麽時候可以搬去你家?”
周明凱從口袋裏摸出鑰匙遞給她:“随便你,我現在要去上班了,你随意。”
陳皎皎被他扔在了A大的校園門口,下車的時候陳皎皎一本正經地糾正他:“周明凱,下次要叫我周太太哦。”
小姑娘下車之後,周明凱坐在車子裏,目光幽深地看着前方,因為那聲“周太太”而勾起的唇角很快又放下,很久之後才發動車子離開。
……
陳皎皎之前的一個假期都沒有回宿舍,結果今天一回來就是來辦退宿,寝室的女孩子都驚呆了。
寝室裏只有錢思語在,于是她拉了陳皎皎的袖子問她:“你怎麽了啊?為什麽突然要搬出去?”
陳皎皎朝她勾了勾耳朵,錢思語立刻湊過來:“因為我結婚了。”
錢思語就差尖叫了:“什…什麽?”
陳皎皎拍拍自己的肚皮:“我懷孕了!”
錢思語吓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雖然她知道像陳皎皎這種家世的女孩子出去玩鬧是很普遍的,但是她印象中的陳皎皎一直很乖不亂玩的。
錢思語顫抖着抓住陳皎皎的一只手把她拉着往外走:“皎皎,別怕,和我說,沒事的,是不是哪個男人欺負你了?別關系的,我在呢,我陪你去醫院…”
陳皎皎笑的肚子都要痛了:“我騙你的!”
她摸了一把圓溜溜的小肚子:“這裏面只有一大碗炸醬面和一大盤的炸酥肉!還有四瓶啤酒!”
錢思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伸出手就給了小矮子一下子:“陳皎皎!這種事情能開玩笑嗎?”
陳皎皎指使着搬家公司把東西都弄上車,蹦起來在錢思語的臉上親了一下:“走了,麽麽噠,要想我!”
錢思語嫌棄地擦了擦臉,然後朝她揮揮手:“快滾吧。”
那一天的陳皎皎是真的快樂啊,在周明凱的身邊那種喜悅被理智壓抑着還在支配着她的行動,但是在看到好朋友的時候,經歷了重大的願望實現的快樂和圓滿,是沒有辦法掩蓋的。
與此同時地周明凱走進了辦公室,蘇佳葉是第一個敲開他辦公室的人。
周明凱擡起眼瞥了她一眼,繼續低下頭看着手裏的案宗。
蘇佳葉也毫不在意他的不理不睬,走到他的桌子旁敲了敲他的工作臺:“莊銳今天回國,我要去接他,你要一起嗎?”
周明凱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回答:“不要,你自己去吧,你不是還給他準備了小驚喜?什麽來着?Hello Kitty的鑰匙扣?還是皮卡丘的抱枕?”
蘇佳葉當然聽得出來這個男人在嘲諷她和男朋友的情侶用品的品味:“周明凱!你這樣是會讨不到老婆的!”
周明凱捏住了筆,輕笑了一聲:“借你吉言,我今天早上剛讨了個老婆。”
???
蘇佳葉冷哼了一聲:“呵,也就是陳皎皎瞎了眼看上了你,周明凱,看到你,我總算是知道了什麽叫做瞎貓碰上死耗子。”
周明凱今天心情姑且算是還不錯,所以壓根連蘇佳葉罵他瞎貓都不介意了,但是他淡淡地開口:“蘇佳葉,你放尊重點,你說誰死耗子呢?”
???
蘇佳葉不打算和這個傻逼計較,這個批今天騷裏騷氣的讓她沒有辦法和他交流。
蘇佳葉把手裏的紙遞給他:“你拜托我查的事情我問過我媽媽了,諾。”
周明凱接過紙,面色平靜而自然。
蘇佳葉嘆口氣:“說真的,周明凱,我覺得你應該告訴皎皎的,她是個成年人了,她有權利…”
“不行。”周明凱的聲音帶上了一點酸澀:“不行的,你不明白,所以我也拜托你不要告訴她。既然我從一開始瞞了,就永遠不要讓她知道。”
蘇佳葉敲擊着他的桌面:“可是趙馨瑤的事情很快就會被捅出來,到時候會波及的人更多,你應該知道,這不是你們結婚的好時機…”
周明凱捏着手中的紙:“不,除了我和她結婚別無他法。”
他這般固執,蘇佳葉也無法再勸:“好吧,随便你,有需要幫助,随時說。”
周明凱點點了頭,不置可否。
蘇佳葉離開他的辦公室沒多久,周明凱就接到了周青雲的電話。
周明凱看着來電顯示,幾乎都要冷笑出聲了。
他停下手裏的工作,慢悠悠地按了接聽鍵,走到了窗前。
果不其然,那一頭就是周青雲暴跳如雷的聲音:“周明凱!誰給你的膽子?啊?你居然敢娶陳皎皎?你什麽意思?啊?你給我說話。”
周明凱的語氣舒緩:“怎麽了,我和陳皎皎男未婚女未嫁,結個婚你在這翻天幹什麽?”
周青雲在那頭像是都在拍桌子了:“你給我閉嘴!陳皎皎昨天過二十歲生日!今天你就帶着她去領證了,周明凱,你是不是在打我臉?”
“我打你什麽臉?父親,你會不會太好笑了一點,我娶妻子你說我打你的臉?”
“周明凱!”周青雲被他滿不在乎的态度激怒:“陳皎皎是什麽人你比我清楚!你在幹什麽?你想要幹什麽?”
周明凱在那一瞬間冷下聲音:“是啊,我清楚,您也清楚,她是趙馨瑤的女兒。”
“但是父親,也請您記住了,從此以後她還是我周明凱的妻子。”
周明凱并不想再和周青雲做無謂地争吵:“您之前說的事情,很抱歉我無法提供任何幫助,因為法庭有回避原則,我希望每一個涉案者,都應該受到應有的審判,我也相信,一定會的。”
“好了,現在還是我的上班時間,好自為之,父親。”
周明凱挂斷了電話,站在窗前繼續站了好一陣子,被周青雲提醒着,他才想起來,昨天還是陳皎皎的生日。
昨天的生日宴因為他動手打了那個酒窩男孩,陳皎皎哭着被蘇佳葉領出去,最終提早結束了。
小矮子哭得眼睛都腫了,最後應該是連蛋糕都沒有吃成。
周明凱拿起手機,給小矮子訂了一個蛋糕。
剛剛退出微信訂單的頁面,就看到小矮子給自己發來了消息:“周明凱,我打掃衛生的時候把自己關在門外面了怎麽辦?”
……
周明凱還沒打完字,陳皎皎就又發來了消息:“我現在只有一個手機,和一把掃把,怎麽辦!你家裏不會只有一把鑰匙吧!”
周明凱看到這句話,把剛剛打出來的字全都删掉,然後給她發:“真的只有一把,完蛋了,我今天也不能回家了。”
周明凱都能腦補出抱着手機和掃把蹲在他家門口的小矮子了。
陳皎皎打字真的很快:“沒關系,我可以找人來開鎖,然後zfb轉賬給人家。”
看着玩笑差不多了,周明凱給她回:“門口的鞋櫃最裏面,小盒子裏還有一把鑰匙——最後一把。”
最後一把,省着點用。
……
陳皎皎拿了鑰匙回家,把房子裏裏外外都收拾了一遍,把自己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塞進周明凱的房間。
她還把自己心尖上的手辦放在了周明凱的書架上,和他的各種法典堆在一起,然後笑的像個傻子。
但是很快陳皎皎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她不會做飯。
作為一個已婚女子怎麽可以不會做飯呢!
陳皎皎馬上致電了自己的好閨蜜。
許林煙今天早上在沙發上都凍醒了,然後被去洗臉刷牙的陳皎皎搖起來,夢游着跑回床上睡覺,被陳皎皎告知她要去結婚的時候,許林煙還回了一句:“周明凱腦子被門夾了嗎?”結果一覺醒來才特麽發現陳皎皎真的結婚了。
現在這個批還在追問她番茄炒蛋的做法。
而自己連沈淩軒的床都沒爬上去過。
巨大的對比落差使得許大小姐一時間悲從中來。
在許大小姐的遠程指導下,陳皎皎勉強算是完成了四菜一湯,她還沒把菜全都端上桌,周明凱就回來了。
周明凱一進屋,先适應了一下房子的變化,比如書架上的一大堆手辦,還有電視機上的警長胡迪,已經桌子上成色不算好看也不算難看的番茄炒蛋和排骨湯。
陳皎皎端着西蘭花和雞丁出來,就看到了周明凱,和他手裏拎着的一個蛋糕。
以夫妻的身份見面,坦白說,有點尴尬。
周明凱不太自然地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對小丫頭說:“你最喜歡的紅絲絨。”
陳皎皎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為…為什麽突然買蛋糕啊?”
周明凱解開蛋糕的包裝,然後低頭拿出蠟燭,給她插在蛋糕上,盡可能溫和地對她說:“昨天…你昨天是不是沒吃蛋糕?”
這倒是…
如果做這件事的人是任何一個和她一起長大的男孩她都不會奇怪,許嘉恒、杜浔、向威…她都不會覺得奇怪,只是這個人變成周明凱的時候,陳皎皎有一些…怎麽說呢,魔幻。
好像…距離周明凱為她做某件事的時候,真的好遠了。
一直在追逐的那個人是陳皎皎,跟在他身後的是陳皎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所以當周明凱站在她的面前的時候,陳皎皎有點難過。
是的,難過。
還有委屈。
像昨天一樣。
又和昨天不一樣。
周明凱正在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想要讓陳皎皎把客廳裏的燈關掉,結果看到了小矮子紅着眼睛站在原地。
周明凱走上前,想要伸出手碰碰小姑娘的腦袋,結果小姑娘突然踮起了腳,湊過來吻他。
但是。
——陳皎皎太矮了。
第一次嘗試親吻的小姑娘只親到了周明凱的下巴。
太特麽矮了。
小姑娘的溫熱的唇觸碰在男人的皮膚上,周明凱今天刮了胡子,但還是有一點微微地突起在他的皮膚上,帶着奇異的酥麻。
她今天應該在家裏洗了澡,因為他聞到她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比早上濃,帶着香甜的牛奶的味道,萦繞在他的周圍。
小姑娘不自覺地用手想要環住他的脖子,但是未果——還是因為太矮了,她抱不住。
周明凱雖然知道這個時候笑很不厚道,但還是沒有忍住勾起了唇角。
陳皎皎生氣了,她不抱脖子了,她幹脆伸手去抱住周明凱的腰,然後唇從他的脖子,慢慢地劃到他的脖頸上。
這裏的皮膚要更柔軟一些,陳皎皎莫名地、像是被誘惑到了一樣,伸出了舌頭,舔了一下脖子上的皮膚。
要死了。
周明凱不着痕跡地将手裏的打火機扔在了桌面上,然後看着懷裏的小矮子,拎着她的衣服後頸,将她稍微拉離一點自己的身體。
陳皎皎的唇被迫離開了他的皮膚,于是她不解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周明凱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暗啞:“陳皎皎,你餓嗎?”
陳皎皎這個時候再惋惜自己實在是太矮了,她以為這一個part已經結束了,所以她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根本沒有往隐晦的方面去想,她擡起頭回答他:“還好哎,我下午買菜的時候在超市裏吃了一碗酸辣粉…”
很好。
看來并不需要急着吃飯。
周明凱伸出手,箍住了小姑娘的腰,然後把她拎了起來。
陳皎皎的雙腳突然離地,一瞬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下意識地伸手抱住了周明凱的脖子。
周明凱把她拎到房間,這才發現小姑娘連床單都換過了。
周明凱突然有些陰暗地想:換什麽?晚上不還是要再換?
陳皎皎還是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到來,小姑娘被拎到房間裏,也只是快樂地在床上打了幾個滾,然後對周明凱說:“你也用這個牌子的床單哦?我也超喜歡,很舒服的!我今天下午又去買了幾套換着用!”
周明凱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後把大衣扔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他一向是不系領帶的,所以他慢條斯理地解開了領口的一顆紐扣。
陳皎皎還不知死活地伸手幫他把第二顆紐扣也解了開來,還開開心心地問他:“好了嗎?可以出去吃飯了嗎?排骨湯我嘗過了哦!還不錯呢!”
但是下一秒,她的唇就被男人堵上了。
男人的舌長驅直入,和他的人一樣不疾不徐,他伸出手,撫上了小姑娘的臉,她的皮膚光滑而溫潤,像是一塊豆腐,讓他的指尖流連忘返。
他在她的唇上輾轉,帶着他特有的氣息一點一點入侵陳皎皎的大腦,然後讓她接受關于周明凱的身份的全部更新。
陳皎皎迷迷糊地想,原來是這樣的啊,和周明凱接吻,原來是這樣的啊。
周明凱的指尖,沿着她的面頰來到她的耳邊,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然後緩緩地離開她的唇。
小姑娘臉驚人地紅,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周明凱直起身,這才發現小姑娘跪坐在床上,,雙腿靠在柔軟的被子上,襯得她的皮膚在燈光下和被子深色系的被子有着強烈的反差。
和那一次一樣。
和那一夜一樣。
……
新婚的第一夜,周明凱先生用實際行動教會了陳皎皎小朋友一條真理:男人問你餓不餓,并不是真的關心你餓不餓,而是為了告訴你,即使你現在不餓,呆會、很快,你就會餓得爬不起來。
事實上等到一切結束的時候,陳皎皎真的餓到快要昏厥。
她慢吞吞地轉了個身,然後看了一眼表:十點三十五分。
周明凱洗澡很快,他神清氣爽地出來,看到小姑娘裹在被子裏,眼皮都快要粘在一起了。
周明凱坐在她半邊的床邊,把她已經蓄得很長的頭發撥到一邊,散在枕頭上:“要不要起來吃飯?”
陳皎皎伸出手,戳了戳男人的男人,回答道:“要吃飯,但是不要起床。”
周明凱看她确實是起不來,也就随她去了,他走去廚房,把她做的晚餐重新熱了一下,然後端出來。
排骨湯是要熱的,番茄炒蛋她很喜歡的,西蘭花是蔬菜也是要吃的,所以當陳皎皎好不容易緩過來,跑出來看周明凱熱了什麽晚飯的時候,發現只有自己的雞丁被無情地抛棄了。
陳皎皎換了睡衣,穿着棉拖鞋跑出來,然後質問周明凱:“為什麽不熱我的宮保雞丁!”
周明凱給她拿了一把勺子,因為她一向最喜歡排骨湯泡飯:“雞丁太油了,三個菜夠了,你不是還要吃蛋糕?”
陳皎皎有點不開心,但還是用排骨湯泡飯,吃了兩碗。
兩個人吃得很快,周明凱收拾完碗筷,把桌子擦幹淨,然後把那個被晾了好幾個小時的蛋糕拿出來,插上蠟燭,關了燈,也算是彌補了一下小姑娘二十歲生日沒吃到蛋糕的遺憾。
陳皎皎很認真地許願。
一、得到的東西就不要再失去。
二、我愛的人都要好好的。
三、要永遠快樂。
可是那個時候,陳皎皎并不知道,她以為的得到只是她以為,其實沒有,有些人注定會離開,怎麽挽留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