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不懂（二）
陳少季今天收工早，在公司的錄音棚裏試了兩遍音就成功了，于是早早地驅車回家，回去的路上還在熟食店打包了一份冰糖藕和甜醬茶幹。
都是小孩子喜歡的菜，打包的過程中還被認識的路人發現了，簽了名合了照他才得以回到車上。
陳少季一回到家打開門，一顆香香軟軟的“小炸彈”就朝他沖了過來——陳西西小朋友小跑着撲進了他的懷裏。
陳少季連忙蹲下來接住軟軟萌萌白淨可愛的小外甥女，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裏站了起來。
四歲的顏狗陳西西最喜歡她的這個大明星舅舅啦！
于是她很配合地摟緊了陳少季的脖子跟他告狀，小女孩軟白的小手捂住嘴湊近舅舅的耳朵。
“舅舅！皎皎今天吃了兩個球的巧克力脆皮甜筒！還說橡皮糖是臭皮鞋做的！”
小哭包氣勢洶洶地用白嫩短粗的小手指指着廚房間陳皎皎下了結論。
“皎皎是個大壞蛋！”
有理有據！條理清晰！
像個小炮仗一樣“巴拉巴拉”告狀的小哭包，真是…可愛極了！
陳少季憋着笑捏了捏陳西西的鼻子，然後故意板着臉說道：“陳西西！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媽媽呢？”
陳西西被舅舅板着臉兇了一下，委屈巴巴地撅起了嘴：“好吧…”
她開動小腦袋想了半天：“唔…那皎皎是個小壞蛋！”
大壞蛋不行…那就小壞蛋吧！
陳少季這次是真的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把陳西西的小短腿放到地上，忍不住揉了揉她毛絨絨的小腦袋。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被帥氣的大明星舅舅誇獎了的陳西西幸福地要冒泡了，她開心地蹦過去和陳北北一起搭樂高。
陳少季打開廚房間的琉璃門，倚在門上看着裏面正在做飯的陳皎皎，憋着壞笑對姐姐重複小外甥女的告狀。
“陳西西說你今天吃了兩個球的冰激淩，她申請扣光你今天吃零食的額度。”
陳皎皎正在把小煎牛排裝進盤子裏，她沒辦法轉身，只能氣鼓鼓地對身後的弟弟說：“陳少季！你敢！”
陳少季走過去幫她把鍋端起來，方便她操作，等她把菜裝好，才嚴肅道：“皎皎，你身體不好，冰激淩一次最多一個球，我說過很多次了。”
因為一些原因，陳皎皎的身體這幾年一直不是很好，陳少季每次一提到這件事就跟個小老頭一樣。
又來了…
“陳少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我爹，而不是我弟弟呢。”
陳少季靠在琉璃臺上，臉上的表情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皎皎，你這樣的話，我就再去找一個阿姨回來陪着你帶他們兩個出門——專門看着你。”
真是要瘋了…
陳皎皎連忙端起盤子想要逃離廚房：“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快閉嘴吧！”
陳皎皎端着最後一道出門，朝着正在搭樂高的北北西西大聲喊：“吃飯了！去洗手！”
陳北北小朋友優雅地扔下了手裏的樂高站了起來，很聽話地朝洗手間走去。
但是小哭包陳西西就像沒有聽到一樣，還坐在軟墊上氣定神閑地搭着樂高。
陳北北洗完手回來，看到妹妹還坐在原地不動，于是轉頭朝着餐廳的方向大喊：“皎皎！陳西西不洗手！”
陳皎皎已經坐在位子上夾了一塊牛小排啃起來了，她心安理得地指使自己的便宜弟弟：“你去哄。”
陳西西還真是随了某個王八羔子的臭脾氣，吃軟不吃硬，她一點都不怕陳皎皎，但是對舅舅陳少季又愛又怕。
陳少季擺好兩只小蘿蔔頭的寶寶碗筷，把陳北北一把抱起放在了其中一個嬰兒椅上。
告完妹妹的狀的壞哥哥陳北北心情變得好極了，拿起自己的小勺子就挖了一大勺肉糜雞蛋羹塞進了嘴裏。
那邊的陳少季連叫了兩聲，陳西西還坐在軟墊上一動都不動。
陳少季于是也在軟墊上坐下，叫小哭包：“陳西西。”
陳西西嘟着嘴看了一眼大明星舅舅，歪着頭道：“舅舅，我不想吃飯，我今天可以不吃飯嗎？”
陳少季給她把吃飯專用的圍兜圍上，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不可以。”
陳西西撇了兩下嘴就想開始哭，但是陳少季一把把她的小短腿拎了起來，吓得她忘記哭了。
陳西西懵懵地看着突然懸空的自己和突然靠近的舅舅的一張俊臉，睜着的大眼睛眨巴了兩下。
陳少季托着她軟綿綿的小身子，心平氣和地教育她：“陳西西，每天的飯是必須要吃的，如果不吃，就沒有力氣玩，知道了嗎？”
舅舅皺着眉頭不笑的樣子真的好可怕哦！
陳西西小朋友只能委屈巴巴地應道：“好吧…”
但是很快，聰明的小女孩就想到了讓大人的頭疼的小點子：“那我要爸爸！”
陳西西小朋友小腿在舅舅的胸前撲棱着，朝着電視機上的胡迪張張小手。
警長胡迪是陳西西在《玩具總動員》裏最喜歡的一個人物。因為某天陳西西和樓下的小朋友一起玩耍，回來吵着要“爸爸”。
陳皎皎随手把電視櫃上的一個玩具扔給了她，并且告訴她：“這個就是爸爸。”
陳西西于是奉為聖旨，小哭包于是吃飯要抱着“爸爸”，睡覺也要抱着“爸爸”。
陳少季被小哭包鬧得沒有辦法，只能把電視櫃上的警長胡迪拿起來塞進陳西西的懷裏。
小哭包終于安靜了下來，縮在舅舅懷裏抱着警長胡迪，朝餐廳指了指：“吃飯飯，舅舅帶西西去吃飯飯。”
陳西西被舅舅抱着強制性地送進了她的嬰兒椅，還是抱着“爸爸”不肯松手，舅舅塞進她手裏的小勺子也不願意拿。
陳皎皎看着撅着嘴不開心的陳西西，給她的小碗裏夾了一塊牛排，用小剪子剪成小塊，然後拿起陳西西的小勺子送到她面前。
“陳西西，你如果再不聽話，舅舅就要生氣了——今天晚上的橡皮糖獎勵你就一個都沒有了。”
陳西西在橡皮糖和“爸爸”之間糾結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前者。
于是小哭包不情願地從媽媽手裏接過了勺子，挖了一塊牛肉粒。
吃完飯就是兩個小朋友每天最喜歡的“一日獎懲”時間。
陳少季收拾完廚房間走出來，從客廳裏最高的儲物櫃裏拿出一大包的橡皮糖，陳北北和陳西西就像能聞到味道一樣屁颠屁颠地跟了過去圍在了他的周圍。
陳北北先舉起了手：“我今天只吃了一個冰激淩球。”
陳西西也舉起了手：“我今天也只吃了一個冰激淋球。”
然後壞丫頭接着大聲地再次告狀：“皎皎吃了兩個！她沒有橡皮糖獎勵！”
……
你還真的是親生的啊！
沙發上的陳皎皎抱着抱枕氣鼓鼓地盤腿坐着，看着陳少季給兩個小蘿蔔頭一人發了一個橡皮糖。
在陳西西的傳染下，陳北北也開始了“背叛”陳皎皎的告狀：“皎皎今天不懂禮貌！她沒有和朋友說再見！”
陳西西咬着手裏的橡皮糖附和道：“是的！今天我們都在商場裏和那個叔叔說了再見！但是皎皎沒有說！她表現不好！”
陳少季又給了他們兩個一人一個橡皮糖，帶着譴責的目光看向他的姐姐：“皎皎，你沒有以身作則。”
說起這個陳皎皎就來氣！
陳皎皎瞪了一眼陳少季，把腦袋放在懷裏的抱枕上，像一只氣壞了的河豚。
“那是因為…是因為…”
陳少季嚴肅地對她說：“犯錯誤沒有原因。”
陳皎皎被他一堵，只能抿起嘴巴生起悶氣。
陳北北和陳西西看到今天陳皎皎沒有橡皮糖可以吃，興高采烈地跑走了。
他們一跑開，陳少季扒拉出一顆橡皮糖遞給陳皎皎：“說吧，遇到誰了？”
陳皎皎接過紅綠色的橡皮糖咬了一口，她突然不想說了。
“沒有誰。”
陳少季只比陳皎皎小了半歲，這些年看起來愈發比陳皎皎成熟。
“皎皎，你不說，是想要我去問西西嗎？”
陳皎皎把橡皮糖的塑料包裝紙捏在手裏無意識地搓揉，認輸了。
“好吧…是…是周明凱。”
陳少季一猜就知道是他。
陳少季看着在客廳裏的軟墊上正在打鬧的兩個小蘿蔔頭，陳西西要那個黃顏色的塑料玩具，陳北北不給她，兩個人已經在軟墊上拉扯起來了。
壞小子陳北北故意地一松手，陳西西抱着玩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哭包撇了撇嘴就想哭，陳北北連忙把手裏自己沒吃的那顆橡皮糖塞進了她的手裏。
陳少季之間都還記得他第一次看到陳西西的時候的樣子——襁褓裏的小嬰兒臉憋得青紫，皺皺巴巴的全身泛着不健康的黃。
以及因為大出血而面色蒼白的陳皎皎。
陳少季冷了聲線：“他看見你們了？”
陳皎皎嘟囔道：“你這不是廢話嘛…陳西西那個小沒良心的都對他說叔叔再見了，哪能沒看到呢…”
陳少季一丁點開玩笑的心思都沒有了，他把手裏的一大包橡皮糖扔在了茶幾上。
“皎皎，就算是為了北北和西西…”
“我知道！”
陳皎皎沒有等他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
“我知道的。”
年輕的女孩因為吃完飯散了頭發，小臉埋在濃密的黑色長卷發裏，看不出喜怒，幹淨的娃娃臉完全看不出她已經是一個母親了。
“我知道的，阿季，別擔心。”
她擡起臉時眼裏已經不再有曾經的羞□□意與執着溫柔，是滿眼的冰冷與漠然。
“就算是為了北北，我也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瓜葛的。”
周明凱就像一個水塘，曾經的陳皎皎沒有跨過去，還喜滋滋地在裏面游了十五年的泳。
後來發了大水，這個名叫周明凱的水塘變成了大海，陳皎皎在裏面差點溺死了。
所以現在，陳皎皎很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