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揚州城2
跑堂熱切的把上房門打開,跑堂熱切的恭迎他們進去,跑堂離開前還不忘熱切的說:“小姐和公子有什麽事情盡可以麻煩我。”點頭哈腰,一臉谄媚之相。
倒也不過分,畢竟葉安辭給的那可是一錠分量十足的金子。
一錠金子什麽概念,菡岫上樓梯的時候在心底盤算了一番。看那錠金子的個頭,約莫應該有個一百兩。在劍三大陸上,金錢流通以金為主,銅錢為輔。為了相對簡單的金錢交易,銅錢漸漸減少,只餘下不少偏僻的村莊仍在使用。不過住個店,無論如何也是用不上一百兩金的。
所以說……
菡岫将手中的包裹放在圓桌上,人在桌旁的矮凳上坐下,雙手交疊,目光死死地盯着老實走進屋子的葉安辭。葉安辭抿了抿嘴唇,不知為何有些莫名的心虛,乖乖地低下小腦袋,聽候教誨。
果不其然,一等葉安辭坐下,菡岫的訓斥馬上接踵而來:“安安,我們相識雖不過短短幾天,但如若我們繼續結伴而行,有些話我便不得不說。”
“嗯嗯。”安安點頭,小腦袋晃悠的厲害。
受訓态度如此好,菡岫反倒嚴厲不起來了,她努努嘴,扳起葉安辭的腦袋,強迫他的目光對上她,嚴肅且認真的說:“歷練之路不過開始,銀錢使用還當節儉,得之不易用之……理應儉為先。”
腦袋被扳住點不了,葉安辭拼命的眨巴眼睛,示意自己受教了。
菡岫這才放開他,滿意的微漾起淺淺的似水般細膩的溫柔,粉頰含笑,如同早春三月的微風,讓人輕易沉醉,樂享其中。
卻不知春意漸濃後,等待他的究竟是什麽。
笑意濃至深處,菡岫不聲不響的開口:“所以安安,現在交待一下,這麽多錢從哪兒來的?”此趟歷練,師叔一共不過給了她兩百兩金,葉安辭這一出手便是闊綽的一百兩,要麽是交出了大半的積蓄,要麽便是……錢財來路不明,以至于用起來絲毫不覺心疼。
這個問題,老實乖巧的葉安辭回答起來竟不如在鬼陰山回答那群陌生人來的流利。他想着菡岫方才的教導,支支吾吾,糾結于口。最後還是說不來謊話,照着事實誠懇回答:“出門的時候爹爹給的。”
“你爹爹辛辛苦苦賺錢也不容易,這次之後務必要檢而用之。”
可是爹爹的教導是……兒啊,爹爹錢多的都不知道怎麽用了,你要努力幫爹爹把錢花出去啊。完全感受不到爹爹大人賺錢的辛苦啊=0=不過沐沐說的話,一定都是對的。
天色漸晚,夜幕将垂,卧房之外,一襲黑衣裹身的蒙面人隐在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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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岫拉上珠簾,吹熄蠟燭,脫下繡花鞋,帶着微薄的困意坐在床榻之上。
黑衣人眼見目标房間暗下去,微微一笑,準備伺機而動。
燈火突地燃起,終止了他的行動,邁出去的腳不得不縮回來。
偏巧碰到了一片瓦,聲音清晰的傳到了隔壁的卧房。
同一間客棧裏,隔壁正住着一男一女,迫于房間數量有限,不得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李逍遙枕在桌上,幾杯飲下,心事重重。将軍冢一役,他們三人共患難,靈兒卻丢下他們偷偷地孤身離去。而他信誓旦旦答應過照料靈兒,竟未注意到她狀态的變化,只知道耽于玩樂,當真,可惡!手握成拳,狠狠地錘在桌上,埋怨自己。聲音落在睡于床榻之上的月如耳中,明眸垂下,盡是黯然。
恰在此時,屋檐上一聲響動,月如驚覺,“誰?”
“喵~”
原來是只貓?林月如放下戒心,躺回床上,目光凝在那抹淺酌幾杯醉倒在桌上的身影之上,不覺心口有些疼痛。
燃起燭火,菡岫問:“唔,安安啊,你還餘下多少銀錢?”她想着安安估計所剩不多,躺在床上未入眠前,不妨算算今後的行程要如何合理使用。若他着實所剩無幾,她便稍稍照顧他幾分。畢竟那日鏡湖之畔,臨湖亭上,她曾許諾要與之一同歷練,闖蕩這個陌生的江湖。
葉安辭腦袋垂得更低,他覺得這個問題他不回答比較好。
在偌大的上房中,相對擺放着兩張床榻,珠簾相隔,各成空間。這間上房,多用于攜妻帶妾,或攜子帶女出行的家庭使用,裝潢富麗,價格頗高,往往居住着達官貴人。安安褪去外袍,披在屏風之上,掀開珠簾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
偏偏菡岫以為他不出聲,是因為深知自己罪孽深重,無顏啓齒:“沒關系,知道錯了就好,我看看你還餘下多少,好計算下今後的開銷使用。”
……
安安一臉苦色,聲音細若蚊吶:“用了一百,唔,還餘下七十九……”
“七十九兩?也還好,在我預期之內。”
“唔,七十九萬九千九百……”
……
房間內,一切喧嚣截然而止,聲音消失在空氣中,整間房子突兀的沉寂下來。
安靜,安靜得有些可怕。
安安套上外袍,小心翼翼的步至菡岫床邊,輕聲喚着:“沐沐,沐沐……”
菡岫蒙上被子,暫時不想跟這個有錢人家的大少爺說話。想想自己剛才的所為,她倒寧願自己變成蝸牛,随時能縮進殼裏。
#問,出門歷練撿到一枚土豪應當怎麽辦#
菡岫曰:她要首先冷靜冷靜再做打算。
黑衣人曰:打劫了再說!
躲在暗處的黑衣人遲遲不見房間燈火熄下,內心焦躁。這兩個小屁孩怎地閑事如此之多,正值長身體的關鍵時期,他們就不能早早睡下給夜裏工作的人以方便麽。
想起這層樓還有個攜有財寶的胖商人,黑衣人閑着無聊,索性先把那商人的紫金葫蘆偷了再說。
葉安辭退回自己床上,有些無奈又有些小興奮。
有心情跟自己計較錢這個問題,沐沐應該已經忘了一切的不愉快了吧,已經從那個心神恍惚、雙目空洞、似乎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乘風歸去的狀态走出來了吧……
他嘴角含着微笑,蓋滅燭火,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成功到手葫蘆,黑衣人鑽出房間,視線不經意一瞟,正巧看到已經暗下的目标房間。作為一個慣犯,他小心藏匿,待夜深些他再出手。
隔壁的房間裏,林月如翻來覆去,始終無法成眠。她起身,将被子覆在熟睡的李逍遙身上,不複平日的刁蠻小姐模樣,一汪深情的水眸望着李逍遙,不知何時芳心早已暗許。
“李大哥,在你心裏我究竟算什麽了。”
她低聲輕吟,嘴角溢出淡淡的苦澀。靈兒和她,終有一天,李大哥要做出選擇。
“救命啊,搶劫啊,快來人啊!”
聽到呼聲,林月如從枕邊拿起長鞭就往外沖,正巧與衣衫淩亂的黑衣人狹路相逢,厮打開來。葉安辭整理好衣冠,提着鑲金嵌玉的輕劍嗷嗷直叫朝着黑衣人砍去。左劈一劍,後揮一下,兩者皆不中,葉安辭喪了氣,黑衣人嘲諷大笑,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林月如抛擲長鞭纏住黑衣人的袖子,将他狠狠拖拽。
驚聞響聲的菡岫推開卧房門,看着門外的光景,一臉黑線。
“大晚上的,能換個合适的地點打麽。”
狠狠的阖上門,只聽見洪亮的關門聲響徹,對打兩人面面相觑,再次糾纏在一起。
長鞭所向,林月如身姿凜然:“把你偷來的東西交出來,我若是心情好還能放你一馬。”
“看你現在這副為情所傷的模樣就知道心情不好,我還把東西交出來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你當我傻?”黑衣人冷哼,出口是清冷的女聲。
林月如與之纏打時便覺有異,未料竟真是個美嬌娘。呵,翩翩佳人,奈何為賊。
那就不怪她毫不憐香惜玉了。
将長鞭纏回腰際,南林北沈,蘇州林家以一陽指名動江湖。林月如一直避而不用不是不會而是對手資格不夠,那就讓這為非作歹的小子常常她林家絕學的厲害。指鋒所劃,一道肅寒之氣,擦過黑衣人的面紗,留下一絲疼痛、一道開口。
黑衣人連忙捂住面紗,濕潤的液體低落,臉頰微微刺痛。
她放出暗器,朝着林月如猛攻,林月如急忙防禦,趁此時機,黑衣人翻身跳房逃竄。
“青山綠水,後會無期。”
“不要跑!”一直在圍觀的葉安辭大喝一聲,連忙追上。
林月如無法,只得緊跟葉安辭身後,追逐黑衣人。
半夢半醒間,李逍遙聽聞聲響,在房內未見月如身影,慌忙拿上佩劍往外趕,正巧與一胖子相撞。
揚州官府近來專心忙于女飛賊事件,一聽聞客棧有人被竊,一個個抱着“破大案升官發財”的偉大夢想前來調查問話。
被偷走一紫金葫蘆的受害者胖老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我經商路過此地,竟被偷走了我的寶貝嗷嗷嗷。”哭兩聲休息一下,然後繼續嚎,官差有些應付不來,索性換了對象。
客棧掌櫃也是聽到聲響才醒的,半夢半醒,衣衫不整,他拿着賬薄将林月如和李逍遙住房時登記的消息具體想報。
被吵醒詢問案情的菡岫原本一臉的不耐煩,聽到“李逍遙”的名字微微一愣。韓大夫提過這個名字,他約莫便是靈兒姐姐肚子裏孩子的父親。他不是和靈兒姐姐一同離開的麽,為何此時竟和其他女人深夜出行……
藏匿起腹中的滿腔心思,菡岫低眉淺笑,粉嘟嘟的小臉上揚,伶俐地眼睛咕嚕咕嚕轉個不停:“官差叔叔,會不會就是客棧那不見行蹤的人盜竊的,他們和大叔住那麽近。”
胖老爺附和:“我也覺得他們有鬼,剛才那個男人還鬼鬼祟祟的離開!”
官差點點頭,收獲到滿意的線索,立刻展開調查。
也就在這一晚,官府收到匿名報案信息,稱女飛賊将賊贓藏匿在城內一寡婦家的井內,可以趁其藏匿完贓物離開井口時将其捕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