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揚州城1
“此山是我載,此樹是我開,從此路想過,留下靈兒來!”
山洞口,突然跳出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攔在菡岫和葉安辭身前,自認為很帥氣的吞吞吐吐說完這段話,一臉嚣張的擋住他們的去路。
他穿着一身異域風情的服飾,似乎不是中原人。
菡岫和葉安辭一臉莫名的相互對視。
——這誰啊,安安你認識麽,感覺跟你挺像的。
——哎不像啊,他哪兒裏有安安這麽可愛。
——呃,說的也是,他看起來更蠢一些。
……
安安傻傻的笑着,似乎在為自己比別人聰明而歡欣。
菡岫瞅了瞅那人,稍稍往左移動,那人立即擋在左邊。
她又試着向右輕移羅步,那人立即換到右邊。
菡岫點點頭,一番試探她大致弄懂了此人的目的,拉住葉安辭毫不猶豫的掉頭換方向。師叔曾經教導過,如若在路途中遇到艱難險阻,最好的辦法不是與之針鋒相對,而是……尋找另一條便捷的道路。
“沐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裏啊?”
“揚州。”
“哎可是揚州不是要從被那個醜醜的大叔叔擋住的洞口過去麽?”
“我們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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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安安了然的點點頭,其實壓根什麽也沒懂。菡岫的兩字三言,要想通透的理解,着實不是件容易之事。
插着腰等待那倆小屁孩委屈求饒的大漢笑容僵在嘴角,眼見那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他短暫的驚訝後一陣慌亂,急急忙忙喊住:“喂喂,你們別走啊,我,我們,我們,我們好好談談嘛!”
他慌忙追過去,拽住菡岫的衣角,一改方才的氣勢洶洶:“小丫頭,剛才是大哥哥說話不對,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計較。”他一臉誠懇的求饒,态度懇切,姿态狗腿,完全不複之前嚣張的模樣。
菡岫拂了拂被扯皺的衣袖,皺了皺眉頭似有些為難:“叔叔不好意思,我年紀還小心眼也沒長大。”
“哎原來心眼是慢慢長大的麽?”安安疑惑。
“就你話多,閉嘴。”
葉安辭雙手掩住嘴巴一臉認真的表示自己不再多話。
大漢不傻,那丫頭的話她還是能聽懂的。
他一臉為難,心裏暗罵自己又把差事搞砸了。苦惱地撓撓腦袋,不知如何是好。
“蠢貨。”
看樣子像是老大的人不知道從哪兒裏蹲點過來,頭上還帶着未清理掉的枯枝碎葉,一臉嫌棄的瞥了大漢一眼,那人喊了句“石長老”立刻退到一邊,将位置讓給了那位所謂的長老大人。
石長老垂下頭,盡量與菡岫的身高相齊平,他努力讓自己的面容看起來更和藹一些,結果反而事與願違。有些人天生便不是很适合……慈愛的模樣。
菡岫抽了抽嘴角。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到一位,嗯……哎……”不知道如何形容,石長老思考着合适的措辭,“額,就是你乍一看覺得她就是仙女的那樣容貌的女子。”
“沒有。”
“看到過!”
兩個完全不一致的答案齊齊出口。
菡岫 意識到麻煩,別了葉安辭一眼,鋒利的目光如利箭一般射出。
葉安辭恍然大悟,連忙補救,“看到過啊,沐沐就是仙女一樣的。”
“沐沐是誰?”石長老頗有些警惕。
葉安辭圓圓的大眼睛落在菡岫身上,晶瑩的瞳孔裏流光溢彩,他輕啓嘴唇,笑得天真無邪:“她就是啊。”
切,石長老一群人嘆了口氣。
放菡岫和葉安辭走後,石長老總覺得哪兒裏不對,招來幾員手下,吩咐他們隐在暗處,觀察這兩個孩子的行蹤。他隐隐覺得,這兩個孩童,與公主的下落有些關聯。
離開鬼陰山,沿着城郊的小路步行,他們距離目的地也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似是命運的接近。
闖入視野中的揚州城不似菡岫記憶中的模樣,森嚴的戒備,嚴密的審查,守衛們嚴肅的神情總覺得像是在透露什麽重要的訊息。進城并不難,菡岫一心記挂着秀坊,以至于在通過城門時,守衛和她叮囑的話她完全沒有認真聽。
步入城中,菡岫的手腳都在微微顫抖,她跳躍着歡樂的節拍,以掩蓋自己內心的緊張。
所謂“近鄉情更怯”,約莫就是這個道理。
越是緊張,她越是喜歡多說些話來分擔自己的情緒。
“安安,你大概沒去過我們秀坊吧。”
“我們秀坊那可是‘大唐三大風雅之地’之一。”
“告訴你,我師姐她們跳舞可好看了,不少文人墨客都……”
……
一路上,菡岫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葉安辭認真的傾聽着,帶着期待與憧憬。菡岫描繪的圖景,絢爛如一副歌舞圖,讓人聽之不勝向往。
只是很快,甜蜜的喜悅漸漸化為嘴角溢不開的苦澀。
菡岫停下腳步,望着眼前的景色,發愣。記憶裏的位置,畫廊繡舫皆不見,唯餘小橋水自流。璀璨的希望從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中漸漸褪去,流光溢彩的絢麗最終只剩下灰暗的空洞。一如深黑的夜晚,狹小的屋子裏案幾上燃着燒了一半的蠟炬,風嗚咽地吹着,燭火搖曳,風搖影動,艱難的維系着那一抹光明。也正是那絲微弱到看不見的光,支持着她從白河村一路走來。
可一陣狂風肆虐,那抹微弱的光也終究湮滅了。
菡岫失落的走到附近的攤販詢問,抓住經過的路人詢問。
能問的她都問過了,結果很鮮明,答案很統一。
“我們這裏沒有什麽七秀坊啊,女娃娃你是不是記錯地方了。”
“七秀坊,沒聽說過。”
……
菡岫不死心,還想繼續問下去,一直不聲不吭跟在她身後的葉安辭垂下腦袋,拽住她的手,執拗的不讓她繼續問下去。小孩子固執起來就會相當堅持,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即使溫言軟語也絲毫不起作用。葉安辭看起來小小的一個,力氣卻大的讓菡岫掙脫不成。
“沐沐,別問了。”他也許年紀尚幼,很多東西都不太懂,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很多感情都不深刻。可即使年齡小,他也能感受到菡岫渾身上下彌漫的悲傷。再問下去,答案應該還是會一模一樣……所以沐沐,不要問了。
對葉安辭而言,再問不過一樣的結局。
可于菡岫而言,不一樣的,還是不一樣的。
她在七秀坊生活了十多年,這十多年來日日所望,年年相依,皆是億盈樓廋西湖。她離開不過三四天,七秀坊憑空消息,不見蹤跡,甚至連揚州本地的居民都聞所未聞……想來這其中并不尋常,頗有幾分耐人尋味。
眺望四周陌生的景色,任悲傷沉重的情緒融入空氣裏,直到心情漸漸恢複,她才冷靜下來,整理這一切的思緒。手腕受制,她本能地拂開葉安辭的手想要獲取自由,偏偏被葉安辭誤認為她要尋死覓活,死死地鉗制住怎麽也不肯松手,菡岫瞪他一眼這家夥還反了天冷哼一聲別過腦袋,理也不理。
“葉安辭,把你的爪子放開,我只說一遍。”
“再說一遍我也不放。”別扭的小語氣,聽起來有些賭氣的意味。
菡岫無奈了,她記得幼時曾在曲雲師叔房間看到過一本《正太養成寶典》,上面提到過小正太長到一定年齡,易別扭耍小脾氣。時間相隔太久,她記憶略淺,記不清大概的年份,想必安安便是到了這一關鍵階段吧。
長嘆一聲,她一臉無奈之色:“我是要去客棧訂房,咱們怎麽也得先找個地方住吧。”
葉安辭這才放開手。
揚州城近日因着女飛賊一事人心惶恐,新太守上任後,大施懲罰制度,民衆皆怨聲載道。
菡岫和葉安辭進客棧問房的時候,正堂裏的食客三句不離太守最近所行之事,相比較之下,女飛賊反而不被太多人作為談資。
不過于菡岫而言,別人聊什麽她沒興趣,她就想知道房錢不能再便宜點麽。
“掌櫃,可不可以稍微再便宜些,我們兩個孩子手裏沒有那麽多錢。”菡岫特意強調了“便宜”兩字,出門歷練師叔就給她帶了簡單的食宿費用。日子還長,若是不加勤儉,怕是很快就要淪落清貧。
掌握捋着胡須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兩人的着裝,搖了搖頭。騙誰呢,他是年齡稍微大點但又不傻,這小子穿的戴的哪兒樣不是名貴之物,沒錢?欺負他老啊。
菡岫不放棄,拉下面子再接再厲:“掌櫃,拜托了。”一個人不夠,她扯扯葉安辭,讓他一起過來幫忙。
葉安辭看了會,大概也學了些皮毛,他睜着迷霧重重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掌櫃:“拜托你了掌櫃。”說着他從包裹裏掏出一塊純金,色澤剔透個頭不小,轉瞬間吸引了掌櫃的眼神,掌櫃當即拍板,“小二,帶兩位貴客去最好的上房。”
早這樣拿金子侮辱他不就好了麽,還非要裝窮,有錢人的游戲他不懂。
二樓客房外,一人趴着欄杆,将這一幕看在眼裏。
她笑了笑,眼波流轉,風情萬種。
作者有話要說: 由于後面的篇章大幅修改這章現在才放上來_(:з」∠)_
關于《正太養成手冊》。
第一則:對于正太,宜多多投喂,以增強正太與飼主的黏度。
第二則:當正太感到悲傷和難過時,以母性的光輝關心愛護。
第三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