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VIP]
柯廷飛忍不住哼笑了一聲。
不知怎麽的, 翎神的這個反應就令他十分痛快，心裏更是多了幾分小小的竊喜。
然而他不似往常一般魯莽，沉下心來考量再三。
也許翎神之前所顧慮的都是對的, 他不能對賀帆為所欲為。
他與翎神已經是雙生一體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翎神的代表，懲罰也将是翎神一力擔着。
他并不想讓翎神替他擔着, 更加不想讓翎神吃苦。
就賀帆這副死樣, 他觑了一地上那坨血肉模糊勉強刻意稱之為人的東西, 扔在這兒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步翎在長椅上翻了個身，背朝裏，似乎不想看到賀帆, 她呼吸依舊輕, 卻綿長了幾分。
柯廷飛微微一怔，神色裏多了幾分釋然。
他摸過去, 慢慢的抱住了步翎的肩。
“跟我走。”他低聲說。
步翎沒有回應，只是瑟縮了一下，将自己抱得更緊。
柯廷飛沒有給她抗拒的機會, 伸手将她再次打橫抱起來。
“去哪兒……”步翎啞聲問。
“帶你去見個人。”柯廷飛說：“聽話。”
“我做什麽要聽你的話……”步翎嘟囔了一句，卻還是異常乖覺的縮成一團, 像個貓兒。
柯廷飛莫名的覺得這樣的翎神更加可愛一些。
他抱着步翎往小神龛的方向走過去。
賀帆艱難的拗過脖頸，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喉嚨裏古怪的呼嚕了一聲, 嘴角湧出血沫來。
他想起來自己前幾秒還數落步翎“你活該孤獨終老”。
她似乎……有了更好的歸宿一般？
賀帆一口血痰梗在喉嚨口憋暈了過去。
小神龛前，一個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兒正蹲在那兒，手裏用卡紙折疊着什麽, 折完，她扭頭奶聲奶氣道：“麻麻, 我要蠟筆。”
少婦蹲下身，從手提包裏拿出一板新蠟筆遞給她，臉上的笑容有些無奈：“行了，差不多得了，咱們趕緊回家去吧，你再被冷風一吹又要感冒發燒了，醫生說你不能總是感冒。”
“不行，我要給翎神畫一個好看的神龛，這樣翎神就有地方住啦！”小女孩兒信誓旦旦道，她用蠟筆端端正正的在卡紙門面上寫了翎神的漢語拼音，又“吭哧吭哧”的把小房子立起來。
“別翎神翎神的，你沒聽他們說嘛，都是假的，迷信。”那少婦抱臂搖頭道：“翎神是不存在的。”
“才不是呢！”小女孩兒小臉兒一板，略生氣的鼓了鼓腮幫子：“翎神真的存在，翎神那天救了我呢。”
“那是你的幻想，那天是人家車子壞掉了……”
“不是媽媽，不是的！我真的見過翎神。”小女孩兒說：“她很好看，還帶着一條很可愛的大狗狗，是她跟她的狗狗幫我打跑了壞人。”
她篤定的說着，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那紙質的簡陋的小神龛在她手心裏漸漸發出光來。
柯廷飛靜默的觀望着，感到懷裏的女孩兒身體逐漸溫熱。
神明因為信徒的信仰而存在。
小女孩兒咳嗽了兩聲，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那少婦撲過去抱住她，在她額頭上一探，急聲道：“又發燒了，真是的，你這個孩子還說不聽了！”
小女孩兒：“嗚……媽媽我難受。”
那少婦把小女孩兒抱了起來，一面艱難的打掏出電話聯系醫生：“喂孫主任？對，我是芸芸媽媽，她又發燒了……我們什麽也沒吃，也給她加了衣服，您看……好，好我現在就去急診！”說罷，她神色匆匆的就要往醫院趕。
柯廷飛看見幾個小妖怪正蹲踞在女孩兒的身上，他眸色一動，懷裏的翎神卻搶先一步掙紮起來。
“放我下來！”步翎居然來勁兒了，咬牙切齒的蹬腿，柯廷飛一個沒撈住，把她放下了地，翎神當即腿一軟，差點沒癱在地上。
柯廷飛被她勾着脖子，不得已也歪了一下身軀，他個頭高，這姿勢賊難受，無可奈何道：“你可消停會兒吧，就你這樣子你能做什麽？”
“我能射穿他……”步翎嘴硬道：”膽大包天了……在我眼皮子底下作祟……嘶！”她試着拉弓，手心裏就跟那小煙火苗似的“噗呲噗呲”閃爍了兩下，熄滅了。
柯廷飛：“……弱爆了你。”
步翎：“……”
“那我……我……”她急的眼圈兒都紅了，随後一咬發白的嘴唇道：“不行，我一定能保住她……如果她是我唯一的信徒……如果她也走了……我的存在就會失去意義！”
柯廷飛：“你不是還有一條狗麽？為什麽總把擔子壓在自己肩上？”
步翎呆了呆道：“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說罷她頹然道：“有又怎麽樣，跟沒有也沒什麽區別。”
柯廷飛：“……”這話真是不中聽。
他将別別扭扭的翎神往懷裏摟了摟，低聲道：“交給我就行了。”
步翎：“你憑什麽——”
“憑我是你的式神！對沒錯，我就是你的狗！”柯廷飛不耐煩起來，他沒料到他的女主人對他一絲信任也無，身為式神真的是太挫敗了。
此話一出，翎神像是吃了啞巴藥一樣默了，也不掙紮了，一副目瞪狗呆的樣子。
柯廷飛舒了口氣，他翻轉手心，一團火球在他的手心裏跳躍，他墊了墊，做了一個抛擲的動作。
火球打着旋激射而出，化為一條長龍。
雖然離得很遠，可火龍趨勢不減，那小妖怪呆住了，“叽”一聲躲避不及，在火光中化為灰燼。
柯廷飛眯眼，放下手臂，不得不說，這幅身軀辦起事來實在是方便的緊。
他手臂放下一半，突然被步翎抱住。
步翎像是怕他逃跑了似的，用力将他的胳膊箍在胸前，一字一句道：“你剛才說你是柯柯那條死狗？！”
柯廷飛：“……”
步翎：“證據呢？”
柯廷飛忽然有種騎虎難下的預感，他翻過手心，将契約印記給步翎看：“我本名柯廷飛，原身是上古——”他話還沒說完，翎神臉色青青白白，渾身發抖。
“……所以你跟我同吃同睡這麽久……甚至看過我換衣服！”
柯廷飛：“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
步翎突然爆發：“你這個流氓！！！去！！死！！”
柯廷飛覺得他跟翎神之間的塑料主仆情已經破裂了，然而他覺得自己也挺不争氣，還不能放着半死不活的翎神不管，目測翎神短時間之內不想見到他，他用翎神的手機聯系了趙希，将翎神先安置在趙希那兒。
趙希經過上次下水道一役後對萬事萬物的包容度都提高了很多，因而并沒有對“步步的式神居然這麽快就能變成人還是這麽一個高大威猛的帥比”這件事表露出多大的驚異，只是保證一定會照顧好步步。
“但是光我照顧她沒有用。”趙希說：“你懂得，我們守護神明最缺的是什麽。”
柯廷飛扶了一會兒額，嘆氣道：“我懂了，不就是要積德行善跑業務麽！”
辟邪神覺得屈尊降貴去給人類打工消災解難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但是很快系統告訴他他的化形時間到了。
靈韻值在此次護主行動中得到了五十多點的反饋，但是據系統單方面解釋說化形有冷卻期，他只能先留着這五十多點靈韻值等着下次用。
又變回一條狗的柯廷飛木着一張臉，背着一個小背包，裏面塞着小紙條，上面寫滿了各種雞零狗碎的祈願。
他換了一片領域，大家對翎神并不熟悉，發來的祈願不是找貓找狗就是希望明天能吃到什麽好吃的，柯廷飛覺得自己在這麽幹下去都已經不是殺神的式神了，都可以改當喜神的式神了。
他在街上竄來竄去一整天，靠着一個郵筒歇息，忽然有人按了一下他的頭。
柯廷飛一怔，轉眸，便看見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這家夥他好像認識，叫……程燃。
程燃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扶着郵筒垂眸道：“送女兒上學，路過。”
女兒？
柯廷飛眨了眨眼。
“喏。”程燃指着前頭：“看，她在那兒。”
柯廷飛順着程燃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一群穿着統一西裝短裙的小學雞們正手拉着手，在班主任的帶領下“一二一”的過馬路。
柯廷飛剛想問哪個是你女兒，卻看見一個半透明的小女孩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來去。
他猛然一怔。
那小女孩兒穿着寬而肥的老式運動式校服，在人群中活潑的跑前跑後，時而有人穿過她的身體，她也絲毫不覺，只“咯咯”的笑着。
是個魂靈。
柯廷飛納悶的看向程燃。
小學雞們過完了馬路，上了個坡就該到學校了。
程燃打了個響指。
萬事萬物就此靜止，他徒步走過去，伸手按在了那個孩子的頭頂。
瞬間，那小女孩兒的行為像是按了倒退鍵，飛速的後退回了馬路的另一側，消失在小巷子的盡頭。
程燃又打了個響指，秩序恢複。
柯廷飛被他這一套騷操作給驚住了，瞪圓了眼睛。
“我的寶貝兒以前最喜歡跟同齡人一起上下學，我也就每天陪她溫習一次，她開心我也就滿足了，即便她可能都不知道我是誰。”程燃看起來并無異樣，回到柯廷飛身邊，蹲下身跟他平齊，慢吞吞道：“你們辟邪不是活了很多年，應當見多識廣嗎？”
柯廷飛凝眸。
程燃道：“你不用太驚訝，能對我的時間之術産生抵抗的必定是比我活的年歲長久的神祇，用排除法其實很好推斷。”頓了頓他道：“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柯廷飛耳朵一耷拉，意思是先聽壞消息吧。
程燃道：“看你這麽可憐，那就先告訴你好消息吧。”
柯廷飛：“……”
程燃道：“韓允涼了。”
柯廷飛：“？！”
程燃道：“他消極怠工很久，信徒本就流失龐大。”他抖出一根煙來點着了，吸了一口道：“前些天，有天災隕落，本該落在清河街附近，不知怎麽的卻累及了翎神管轄的湖城公園附近，我們開展了調查，查抄了韓允的神殿，他的那些式神們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還沒怎麽吓唬就全說了。”他吸了一口煙道：“韓允是故意的，他故意袖手旁觀，不予攔截，想給步翎來個兩敗俱傷。”
柯廷飛愕然。
程燃道：“這個計劃在他喝多了的時候跟他的式神們說了很多遍，所以他的式神們都知道。”
所以湘湘也知道！難怪那天她會想方設法的拖延。
柯廷飛心底驚詫不已，又聽程燃道：“這事一出，他自己損失慘重，當晚就神尊消弭了，我覺得步翎的創傷應該也不小。”
這他媽能算是個好消息？
柯廷飛一陣迷醉，随後聽程燃道：“下面是壞消息，翎神可能要被神思屬開除。”
為什麽？！
柯廷飛兇猛的“汪”了一聲。
程燃道：“你別這麽生氣，監察機構都是依法辦事，翎神的信徒數量銳減，已經達不到一個神明該有的标準，所以——下面我又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柯廷飛：“……”
程燃自顧自道：“那這回咱們換一換，就先說壞的吧，你最近好像又違反了《守護神法》，已經被監察機構注意到了，翎神和你都需要上神事法庭接受審判。”
柯廷飛心想我不就對賀帆小懲大誡了一下，況且我那是為了取暗約！這也能算欺負人？
程燃道：“任何法術手段都不能施加于凡人，任何。”
柯廷飛想起自己那團火，看來他就應該徒手把賀帆給扒了。
他有些急了，想了想步翎那副樣子，再上神事法庭那還得了。
程燃抖了抖煙灰：“再說好消息，這事兒被我壓下來了，準确的說這兩件事我都壓下來了。”他說：“給你們一段時間修生養息，這段時間你們可以着手重新去攢信徒和香火錢，辟邪神，你意下如何？”
柯廷飛用力點了點狗頭，擡起一只爪子壓住了程燃的西裝袖子。
程燃垂了垂眼：“你這是要跟我握手嗎？”頓了頓他道：“我這套西裝是高定，煩請沒洗爪子不要碰它。”
柯廷飛：“……”
他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麽，忍不住跟系統兌換了一次說話的機會，開口道：“你為什麽這麽幫步翎？”
程燃沒有露出多少驚訝，只是悠遠的眺望着遠方道：“因為她對我有大恩，我無以為報。”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将開新副本。
神明的世界不可能是為所欲為的，就像人類社會一樣都有法律約束，否則就要出現神明霸淩人類的事件了。
翎神弱當然是有原因的，俗話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被欺負是因為你是天選之子【喂
還是變回正劇解謎風了，不抖包袱不爽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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刨土豆的土撥鼠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